这次换成苏喜望着远去的朱氏一脸担忧,不知此法是否可行,万一弄巧成拙就前功尽弃了。
“所以说你跟长言两个都是笨狐狸,才要我出马解决这等小事。”陶恒朝他吐了吐舌头,如小女孩般调皮地离去,哪里还是方才指点朱氏的那个成熟妩媚的女子。
苏喜看着千变万化的她,立刻闭上了嘴。
朱氏回到家没再像以往一样进屋喝茶吃点心,而是一头钻到了厨房中,开始烧菜做饭。下人们都吓了一跳,忙让她去歇息,她却麻利地生火做饭,即便被浓烟呛得咳嗽也不退缩。
而且她似不知疲惫,做完了菜又跑到了洗衣房,抱着一大盆衣物在井边捶洗。下人们又来阻止,但她却越洗越起劲,干得十分开心。
“惺惺作态,装得这么可怜,不过是想让老爷怜惜你,真是可笑。”莹儿恰好路过,冷言冷语地说。
但朱氏却并未像以往一样跟她吵架,仍埋头洗衣,将她当成了空气。
莹儿讨了个没趣,扭着腰离去,朱氏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到了第三天,她已经不满足于家中的家务,甚至来到了自家的田地中帮务农的家丁摘菜干活。
家丁们知道这位夫人最近性情大变,也没阻止她,只让她小心不要被春光晒得中暑。
“堂堂三品官员的夫人,居然愿意同我们这些下人一起做粗活,京城中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啦。”
“是啊,老爷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只知宠爱那位莹夫人,看都不看我们这位真正的夫人。”
下人们再也不觉得朱氏高高在上,纷纷为她鸣不平,将平日不敢说的话全说了出来。
“没错,老爷眼睛就是歪的!”小翠好久都没听到过这么畅快的话,一不小心扯烂了菜叶,坐在了地上。
大家看她的窘态,都笑得直不起腰,朱氏也跟他们笑成一团,气氛和睦温馨。
陶恒打着伞站在远处,满意地看着辛苦干活的朱氏,回头朝柳长言嫣然一笑。
“前辈……”柳长言忧心忡忡,想要问她其中玄机。
陶恒白了他一眼,他立刻改口叫她“恒儿”,正想要继续追问,陶恒却一扭身,俏皮地走了。
这日阴雨绵绵,洪府之中,洪大业跟莹儿用餐。两个人坐在桌前,面对一桌饭菜,没来由地,他突然觉得有些冷清。
“怎么很久不见夫人用膳了?”他跟莹儿打听,“你们是不是又闹矛盾了?”
“冤枉啊,姐姐最近不知何故,每日不施脂粉,穿得破破烂烂,全然不顾自己夫人的身份,竟跟下人们混在一起。”莹儿正好逮到机会,添油加醋地告状,“她可能知道老爷要休妻,索性赌气把老爷的脸全丢净了。”
洪大业气得连饭都吃不下,重重地拍下筷子,大声嚷嚷着朱氏要再继续这样下去,早晚休了她。
莹儿掩嘴偷笑,一双吊梢眼中满含狡黠,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成为三品夫人的那天。
凄冷的春雨中,朱氏站在城门口为灾民施粥。最近接连发生天灾,各地的灾民都纷纷涌向了长安城。
她身穿粗布衣裳,打扮得跟农妇无异,跟小翠一起,将一碗碗热粥递给排队的灾民。哪怕再苦再累,她都满脸堆笑,毫无厌烦之色。
一台官轿此时恰好经过,轿上一位身穿绛紫色官服的人掀开了轿帘,问随从是哪家夫人在施粥。
随从如实禀报,换得这位官员满口称赞。因为装模作样行善的达官贵人他见得太多,却从未见过一位像洪夫人这样,衣着如此朴素,对灾民如此耐心的。
还不到十天,朱氏的事迹就传遍了长安城,大家都说她是要被休了,所以提前体验下人的生活,只有陶恒不徐不疾地在花园中赏花,一点也不替朱氏担心。
“夫人姐姐,这样下去,那个洪大业会更嫌弃朱氏的。”苏喜端着盆水果,焦虑地围着她转。
“嫌弃就好,越嫌弃越好!”她捻起一粒樱桃,抛入口中,笑眯眯地答。
“那岂不是害了洪家夫人,而且我们老爷的大事……”苏喜吓得炸毛,差点连尾巴都露出来。
陶恒伸指连连戳了戳他的额头,嫌弃地说连一截木头都比他机灵点。
两人正在说话,柳长言悄无声息地来到了苏喜的身后。苏喜见柳长言来了,而且面色不善,连忙捂着额头跑开。
“恒儿,我有话要问你。”柳长言强压住怒气,冷冷地看着陶恒,“你如此教唆朱氏,可是真心想要帮我?”
“恒儿千里迢迢来京城,不是为了帮你,还是为什么?”她被他逗得哑然失笑。
“那为何现在洪大业夫妇越来越疏远,形同陌路了?”他见她笑,更加生气,忍不住兴师问罪。
陶恒朝他翻了个白眼,似乎不想跟他解释这种傻问题,又像前两次那样扭身要走。柳长言急得伸手就要拽住她的胳膊,可他的手刚刚伸出来,整个人突然就僵在了原地,原来是被陶恒施法定住了。
“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啊?所以天天来教训我?”她横眉怒目,叉着腰问他。
“我不讨厌你,我很喜欢你。”柳长言目光呆滞地回答。
陶恒惊讶得说不出话,她本以为柳长言处处跟她为难,一定是看自己不顺眼,没想到他却情根深种。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她悄悄地问,心中忍不住窃喜。
“从山谷初见那次,在下就对前辈一见倾心……”柳长言说到一半,突然结巴起来,“可是,长言深知和前辈绝无可能。”
陶恒幸福地看着他年少英俊的脸,心花怒放。她轻轻打了个响指,柳长言一下从定身法中醒来,眼睛又变得灵动有神。
“你,你方才做了什么?”柳长言觉得气氛不对劲,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陶恒笑眯眯地将他推坐在椅子上,搂住他的脖子,坐在了他的腿上,姿态亲昵,毫不见外。
“相公,你说喜欢我,可是真的?”她娇滴滴地问。
“我何时说过这种话?”柳长言被说破心事,面上一红,但仍摇头否认。
“骗你的!”她吐了吐舌头,伏在了他的胸口,“我知道你心急,但你一定要相信,我做所有的事都是为了帮你。”
柳长言尴尬地任由陶恒这么抱着,越来越觉得两人的姿势实在有伤风化。
“恒、恒儿,你若无事,我先走了。”他不好意思地别过头,不敢看她明媚动人的脸。
陶恒抬起头,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含情脉脉看他,忽而凑近,亲了他脸颊一口。柳长言被她吓得一下跳起来,捂着脸不知所措。
“真、真走了!”他拔腿就跑,逃也似的离开了花园。
陶恒看着他狼狈害羞的样子,忍不住拍着掌大笑个不停,声音如银铃般悦耳动听。
下了几天雨,好不容易放了晴,明媚春光中,鸟语花香,暖洋洋的太阳照得九王爷心痒难耐。
他在书房中一张张地画着陶恒的肖像画,以解相思之苦。可一想到那神仙般的美人不是自己所有,他又连连叹息起来。
他正相思成灾,书房的门被敲响,是家丁带着柳长言和洪大业来了。他忙抓起一叠宣纸,草草遮住了书桌上的画,去接待两名官员。
两人见九王爷出现,忙躬身行礼,九王爷让仆人为他们安排落座,拿来茶水款待,三人就在这天朗风清的好天气中聊了起来。
“本王叫你来,是有事要问你。”他看向洪大业,“听说最近洪夫人在城外施粥,救助了不少灾民,此举为朝廷赢得了民心啊。”
“我夫人……为灾民捐粥?”洪大业许久未见朱氏,听说这事,惊诧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