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男人点头微笑时,便又道:“你带会儿晓晓,我去厨房帮着干活去,许久不曾干活了。”
乔喻凌没有反对,目送着她离开,当屋里只有他和孩子时,他才露出愁容,叹了口气。
他的心事何止是麻烦?简直是直取性命的大麻烦。
年前他让王二叔将东方谷送去了京城,太医院得了东方谷的相助,皇上的病也渐渐好了起来,据传回的消息,新年时宫里还是很热闹的。
只不过元宵之后,皇上又病倒了,而且病情来势汹汹,今年就没临朝过,都是太子监国。
而太子也下谕旨广发各州县,要抓举荐东方谷不力的靖王回朝问罪。
这道谕旨震惊了天下人,却让明眼人看得疑窦重重。
东方谷的医术是天下有名的,而皇上的病情也确实有起色,突然病重的原因?
靖王十几年没人见过了,但东方谷是靖王举荐的,这点也毋庸置疑,因为当初东方谷手中那封信,可是盖着靖王宝印呢。
那么东方谷就没有问题,听说打入了天牢,可是也没传出会审甚至下判的消息,太子却要抓靖王回朝,打算如何?
似乎嗅到了一丝危机的人们,都对这个没什么存在感了的靖王突然议论纷纷起来。
只不过是民间市井在议论,就连京城市井都没人敢大声说话,怕被官兵抓走。
而太子此举,也让靖王不得安生了。
只是……
谁会想到靖王在一座小村子里当猎户?成天不出门,在家陪媳妇、带孩子?
可即使如此,王掌柜还是忧心重重,怕主子终被发现而遭罪。
晓晓满月,恰是王掌柜收到消息不久,就找了机会请示乔喻凌。
乔喻凌却没有担忧什么,他更相信,这是皇家在逼他回去。
事到如今逼他也没用,只要靖王府住着的那位御赐王妃不离开,他就不会回去。
他宁愿不要这皇爵,也不要被人当棋子、当牺牲品。
尤其是一辈子郁郁不得志,被人背叛、伤害就像个笑话地活了一世之后,他只想远离那个牢笼,在广阔的天空下呼吸自由的空气。
重活一世,他如何能让那样的悲剧再发生在自己身上?
因而当年就赶在圣旨下之前,匆匆带着自己的护卫亲信离开了京城,却没想到两年后,在他失踪两年后,朝廷依然给他册封了王妃。
仿佛命运之索再次困住自己,而他决意挣脱,哪怕一辈子隐居山林,不再以真名示人。
却没想到那天傍晚,他挑水回来,一个瘦弱的小姑娘走进了他的家,站在他的面前自荐,要当他媳妇儿。
看着她衣着寒酸、模样瘦弱,不安却也倔强地说着那些话,他的心突然动了动。
这是前世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与平日生活不同,若娶她为妻,是否就能改变命运?
于是他答应了,尤其在发现她是个有趣丫头之后,他的兴致也更浓了。
他对她有了兴趣,充满了好奇,而她也成为他珍视之人,让他愿意为她真心以待。
他不敢要孩子,怕将来成为自己的软肋,也怕牵连了他们娘儿俩,但最后还是心软了,因为她想要孩子,便成全了她。
在陪伴她一起等待孩子降生的这些日子里,他也想了很多,觉得前世活得孤独而悲凉,这一世或许不会再重蹈覆辙。
因为他的妻儿,是他的转机。
当他找到东方谷时,他的转机便已得到确切的展示。
一直卧病的皇上在康复,过了年,延长了寿命。
为了挣脱前世的枷锁,他要不断的改变,为自己增加更多筹码。
可是皇上突然又病重卧床不起,太子逼他回去,让他不得不忧心,若回去,不就是再回去过去的梦魇里?
他不能回去,但这事也要有个交代,于是写了家书。
家书只有短短几句话,没有说明当初有家不能回的原由,却请皇上夺他皇爵、贬他为庶人。
他甘愿为民逍遥一生,也不想为名利王权所累,尤其是那个女人以王妃之名占据着他的府邸,养着不知道哪里来的孩子。
而那个孩子,据他手下传回的消息,说是他于某年某月某夜回了王府,而留下的子嗣,据说他偶尔也会回去看看。
因而,那个孩子如今是靖王世子。
前世他就没有孩子,如今有这一出,依然是个笑话。
那样的王府,他如何能回去?
而他虽然年少时便远离了京城,但他知道,母妃一直想要为他谋夺那把椅子。
皇后与太子自然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
前世的阴谋算计,今生的逍遥自在,而今,他只能从中选择一条自己想走的路。
……
柳青青听见孩子的哭声连忙跑了回来,就看见男人正在发呆,孩子放在床上根本没有抱着。
“喻哥,想什么呢?”
柳青青连忙走过来,一边不解地看了乔喻凌一眼、一边连忙将孩子抱了起来。
原来是尿了。
“哎呀,晓晓这一泡可尿得多,是吃得太多么。”乔喻凌回过神来,连忙说道。
仿佛刚才柳青青没有问过问题,他的反应也有些刻意。
柳青青囧囧有神地盯了他好几眼。
等把孩子照顾好,再喂他吃时,柳青青才缓缓开口。
“喻哥,你可是嫌我生了孩子不够鲜嫩了,想纳妾?想停妻另娶了?还是想抛弃我们娘儿俩,远走高飞了?”
“……”乔喻凌错愕,瞪着柳青青很是无语,“你瞎想什么呢。”
“你不觉得你这两天心事重重吗?”柳青青却瞥着他。
“以前也会有藏着心事的时候,到时那时候藏得住,这两天都在脸上了好吗。”
“有吗?那为何没听其他人说?”乔喻凌似乎有些惊讶,抬手摸摸自己的脸,一脸“我怎么不知道”的表情。
“哼,你听我说就行啦。”柳青青见男人回避,也有些不高兴了。
“你不说实话,我可要继续胡思乱想了,我可刚生了孩子,情绪最不稳定了,说不定我一担心你,又想得多,就会忧思成疾呢。”
“别瞎说!”乔喻凌瞪了她一眼,却又垂眸。
“媳妇儿……”乔喻凌斟酌着,声音有些轻,有些慢,“我家中来信让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