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快给老奶奶道歉！”扎马尾的女生立刻疾言厉色地对封景吩咐道。
    而封景却听听她们左一个“老奶奶”右一个“老奶奶”听得好笑，不过也是，这个大妈的年纪刚好卡在既可以跟妈妈辈称姐姐，又可以跟奶奶辈称妹妹的尴尬年纪。
    女性，特别是脸上慢慢爬上了皱纹，渐渐被时光抛弃的女性最害怕的就是变老，也大都不愿意服老，五十岁的人被人说看起来像四十多岁，她可以开心一整天，所以被两个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叫老奶奶……
    大妈的心情是很复杂的。
    “你只听了这个大妈……呃，老奶奶的一面之词就要求我道歉？”封景反问道，这个扎马尾的女生的看她的眼神让她觉得很熟悉，就像是……就像是当初蒋媛倩看她和洛阳的眼神一样，充满了让人不舒服的挑剔和莫名其妙的嫉妒。
    “什么一面之词？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了吗？老奶奶都摔倒了！她摔在地上，你坐在椅子上，你看她一个可怜的老人家上车为什么不让座？要是你奶奶搭公交车却没有一个人让座你会怎么想？你还骂她！你难道就不能将心比心宽容一点儿善良一点儿吗？”扎公主头的女生大声质问道，论点论据极其充分，语气急切又诚恳，说服力非常强，不说后上车看到大妈坐在地上在第一印象就对她产生同情的人，就连全程围观，见到了大妈怎么强迫别人给她让座的人都忍不住对地上那个“可怜的老奶奶”产生了一丝同情。
    “你说将心比心？”封景都被气笑了，她发现这个世界上一点儿都不缺喜欢用自己的一套价值观去衡量他人的圣母，在完全没有搞清楚情况的时候就坚定站队，而坚定的唯一信念就是她那套“体系完善的价值观”。
    “你知道你口中‘可怜的老人家’是一个靠假老年证逃票的人吗？你知道她上车之后是如何咄咄逼人地在车上有空位的情况下逼迫一个痛经的女生给她让座的？你又知道她是不是故意在车辆到站的时候主动‘摔’在地上博取你们这种圣母婊的同情呢？”封景问道，“警丨察断案都还要听听嫌疑人的说法，法官断案都还要让被告陈述案情，你们不过听了她的片面之词就瞎指责，都以为你是上帝吗？”
    “你……”两个女生气结，她全身都在抗议反驳封景的话，但嘴巴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急死了！
    “而且你们口中‘可怜的老奶奶’还在地上坐着呢！你们不考虑先扶她起来吗？”封景笑了笑，“可见你们也没有自己说的那么……善良吧？”
    两个女生听到这话一惊，连忙把还坐在地上的“老奶奶”扶起来。
    等把人扶了起来她们才反应过来，似乎……这样做又加重了她们动机不纯的嫌疑。
    “江声路到了，有下车的乘客请从后门下车。”2路车电子播报女声响了起来，有乘客摁了下车铃，车辆缓缓停了下来。
    车停稳后，封景和唐小婉站了起来，那个痛经女生也捂着肚子站了起来。
    “脑子是个好东西，希望你们也有一个。”这是封景下车前跟两位女生说的最后一句话。
    封景对两个女生恶感并不大，即便她们俩先入为主地认为“老奶奶”是受害方，而她是加害方，但这都不能掩饰她们人格中善良的地方。
    毕竟不论是之前目睹过大妈强迫痛经女生让座的人，还是后来上车只看到大妈坐在地上可怜兮兮地卖惨指责她欺负老年人的人，他们都选择了漠视与回避，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热闹。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那两个女生的行为出发点跟封景和唐小婉是一致的，只不过那两个女生看到的东西过于片面，而封景和唐小婉看全了而已。
    甚至很难说，双方互换位置以后封景和唐小婉不会做出与她们相同的行为。
    而封景、唐小婉和那个痛经女生下车后，三人空出来的座位很快就被站在边上的人占领了，由于大妈被两个女生搀扶着没有第一时间抢到座位，气得对两个女生破口大骂，“你们两个干什么？！跟那三个狗丨娘丨养的东西是一伙的？这样拽着我是生怕我坐到座位是吧？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这群小孩儿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骂爽快了大妈用力地甩开两个女生搀扶自己的手，“还叫我‘老奶奶’？！我有那么老吗？我女儿连婚都没结哪来你们这么大的孙？！”
    显然，不论如何，大妈对两个女生叫她“老奶奶”还是有很大意见的。
    被痛骂了一顿的两个女生面色苍白地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她们……她们明明帮助了这个老奶，呃，大妈，可是她为什么要这样骂她们？就因为耽误了她抢座位吗？
    “封景封景，我有一个问题，早就想问了，但刚才不太合适……”唐小婉下车后立刻拉住了封景的胳膊。
    “你问吧！”
    “你怎么知道那个‘老奶奶’的老年证是假的？还跟她赌五百块钱，万一她的证是真的怎么办？那你岂不亏大发了？”唐小婉非常在意地问道。
    “我之前不是说了吗？咱们国家的能免费坐车的老年证要六十五岁才能办，那个大妈顶多就五十几岁，怎么可能办得到老年证？”
    “是嘛？哎，你怎么对这个这么清楚啊？我都不知道还有老年证这么个东西呢！”唐小婉惊奇道，突然发现封景懂的东西好多啊！
    “我是从我奶奶那里听到的，她满六十五岁的第二天就去办了这个证，我过年去德城拜年的时候看到的。”封景解释。
    “原来如此……”唐小婉恍然大悟，“但万一那个大妈既有老年证又有一张改了年龄的假身份证怎么办？那你岂不亏大发了？”
    “你傻呀！连搭公交都要逃票的大妈会舍得出钱办一张没什么用的假身份证？有这个钱都够她坐几百回公交了！”封景摇了摇头，感叹唐小婉太年轻。
    “怎么不可能？她还不是办了一张假的老年证？那就不花钱了？”唐小婉不乐意了。
    “这老年证肯定是她托哪个亲戚朋友的孩子给办的，肯定没花钱。”
    “为什么啊？”
    “……”
    唐小婉就跟好奇宝宝似的一路从江声路公交站问到了家，差点儿没把封景给累死。以至于一回到家，封景立刻蹬掉鞋子跑到饮水机前灌了一大杯水才算又重新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