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说到许家小姐被那人猛然地表白,在亭中见到那人之时便已是吓得失声,又听那人这般说话,且语中尚不乏诚恳,她自然是恐惧又疑惑。你也知那许家小姐是个有胆识的,于是当下便强压恐惧将事情问清楚,谁知,那人说的话却让许家小姐震惊不已。”
“他说了什么?”这问话的却不是那对面之人,而是不知何时已然围到身边来的“听众”之一。
“他说他会做出那事来,却是受人挑拨,且被人下了药所致。”
“这……若真有其事,为何当初公堂之上,那人却不说?”
“这也正是其中的一个症结。那许家小姐也是立刻便质问,那人却是回答她实属情非得已,那时,他受人威胁,不得不那么做。”
“你方才说此事与那苏家有关,难道这威胁他的人是……”
细说之人点点头:“正是!”
这话一出,众人便是一阵唏嘘,当然还有人存疑。
“这苏家与那许家小姐有何冤仇,又为何威胁那人?想那苏家是我凤栖的皇商,在这商场上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怎么会做出这般的事情来?”
那厢有人一针见血地指出来,这厢,苏晓玥却是一边抿着茶,一边轻笑。
“那许家小姐在听了那人说那威胁他的人是苏家之后,自然也是不解,然而,很快,她便想起来了。原来竟是无意间的一件小事。”
“小事?一件小事至于那苏家将她害至这般?”
“听那许家小姐的说法,确正是如此。却有一日,许家小姐上街,正是人多时,推推搡搡之间,她与婢女冲散了,她被夹在人群中,忽然间便觉自己的臀部被人掐了一下,许家小姐自然是又气又恼,反身便给了身后之人一个巴掌,可巴掌落下之后,她才看清那人是谁,再见那人眼底的怒火,顿时也明白自己煽错了人。”
“就这样一件小事?那被扇的人是谁?那许家小姐知道自己打错了人,肯定是会道歉的。哪里就至于让那被扇的人将她……这苏家的人竟这般心胸狭窄?”
“你且小心,话还得当心说。”有人谨慎地提醒。
“怕什么?他苏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难道还有脸不让人说!”回话的人显得尤为义愤填膺。有了这样一句,于是乎便有人附议了,那议论咒骂的声音也更响亮起来。这样的言论自然让原本已对苏家心生不满却又不敢吭声的人有了发泄的渠道,一时之间竟有些收不住。
苏晓玥听着这此起彼伏的声音,声声入耳,声声入心。
“看到成效了,可开心?”沈若愚看着她淡笑的模样,笑着问道。
苏晓玥却是一挑眉,“我哪就这么容易开心了?”
沈若愚闻言便是轻笑着摇头。
那厢稍稍安静下来之后,那细说之人又开说了:“那被许家小姐当众扇耳光的正是那苏家少爷苏冥澋。”
只这几个字便又是炸起来一堆的议论来——
“果然是他!”
“这……他看起来不像是那样的人呐!怎么就……”
“唉,知人知面不知心。况且,你也只是知其人,只怕是连他长什么模样都没瞧个清楚呢!”
……
“这也就是这事情的缘由了。”那细说之人也不管其他人说什么,只对着自己面前的人说道,“那许家小姐想起这些,又思及那苏家少爷指使那人做的事,只觉整个世界都天昏地暗了。想那许家小姐之前名声还在时,与苏家少爷也算得有些门当户对,又见他是那苏家未来的继承人,自然是颇有几分好感,如今惊闻这样的噩耗,心里头只剩了愤怒和不甘了。”
“那后来呢?”那对面之人忙是往下问。
“后来,那与许家小姐说这些事情真相的人便被许家小姐给赶走了,一来是想着那人不知为何从牢中出来,她多少有几分忌惮,二来,却是不想让人再看到她与他在一起,她原本名声已坏,若是再坏下去,她便不用活了。”
闻言,众人皆是叹息地点头称是,人人面上都是对着许家小姐多几分可惜。
“那人可离开了?为何之后又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那人许是对那许家小姐心生太多愧疚,便顺着她的意离开了。只是,他却并未走远,一来是担心她太过伤心,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二来,此处人迹罕至,她一个女子在这也是不安全的。于是,便在不远处寻了一个隐蔽处。”
“那人当真有这么好心?”忽地,有人疑问。
“当下自然是没有人知道是否真的好心,只是后面的事确证实了。”那细说之人很快便答,“那许家小姐很快便出事了。”
听着那人这样说,众人皆是竖起了耳朵,个个盯着他,无不是一副聚精会神的模样。只见那细说之人喝过一口茶后才又继续说道:“那许家小姐正在亭子里又是伤心又是愤怒地掉眼泪,不多时,便有一个人朝着亭子走去。那许家小姐正哭得伤心,自然是没有很快察觉到,而那躲在隐蔽处的那人却因视线问题也未见到他的身影,直到他人立在亭子里,他们二人才真真实实地看见了他。”
“不消我多说,你也已经猜出来了,那人正是苏家少爷。”虽说听众甚多,只那细说之人却只对自己跟前的人说,倒像是只是两人私下里交谈一般,不将其他人放在眼里,“你定是要问,他去做什么?那许家小姐和那在隐蔽处的人也是这样的寻思的。只那许家小姐方才听到自己的清白原是因他而毁,现又见到他本人,哪里有不发作的道理,当下便是大声质问。可那苏家少爷却像是根本没听到一般。许家小姐见他竟然根本对自己没有一丝悔意,心中生恨,便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的说法,上前便要拉他的衣裳去官府对峙。谁成想,那苏家少爷却是一把抓过她的手,狠狠一推,将她推倒在地。许家小姐吃痛,更是恼恨不已,泪雨涟涟间便是锲而不舍地爬了起来,又要上前,那苏家少爷这一次的动作却是出人意料,先是将那许家小姐往怀里一报,竟先轻薄了一把,那许家小姐又羞又恨,便手脚并用地拳打脚踢要将他推开,这一次,她却没有那般幸运,那苏家少爷被她惹恼了,竟是一把将她提起,便生生地用力将她往河水里抛……”
话音未落,阵阵倒抽气的声音便起了。一时间,那气愤非常的咒骂声便是毫不顾忌地又响起了,这一次,却是比上一次的声音更加响亮。许久,待听得人群中响起一个声音时,才方有所安静——“那现如今的情况如何?那之前玷污了那许家小姐的人虽说也算得证人,但只他一个,以苏家的地位,苏家少爷的身份,怕是官府也不会听他的。还有那物证,又是什么?”
“昨晚,那苏家少爷做完这些后便回了府,偏巧不巧的,他的身上正挂着那许家小姐的一只耳坠,今日官府去查证时便发现了。”细说之人又道,“要说人证,那亭子是人迹罕至,然昨晚却不止一人在那边,除了玷污过许家小姐的人,尚有其他人目睹了,而且,那些人皆是人品极为老实之人,也断没有说谎的道理。”
“原来如此!”众人顿时恍然大悟。而于此,苏晓玥也算是完全了解了自己布局之后的成果,只是,尚未见到那苏家的人的状况,也不算是完全了。
“这样一来,那苏家少爷便是想抵赖也不成了。”
“这可说不准了,那苏家是皇商,只怕真要拿他们怎么样,还得惊动皇上了。”
“皇上向来公正严明,想必一定会给那许家小姐一个公道!”
“但愿如此吧!”
众人仍在议论着,苏晓玥与沈若愚二人却是喝下最后一口茶离开了。事情是他们策划的,自然其中的曲折只有他们最清楚。此刻,他们却是要去看看那苏冥澋此时是个什么模样。
***
苏府。
“你给老夫说清楚,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书房里,苏泰沅却是已气得头发都要朝天竖起来了。他瞪着眼前跪在自己的面前的一向引以为豪的儿子痛心地大声质问着。
此时的苏冥澋却是双目赤红,脸上阴沉愤怒得扭曲了形状,那模样,哪里还有平日里人们所见的温文尔雅,哪里还有半点大家公子的风度。此时,他的心里比谁都想问这句话。他将那被砸到他身边杯子碎片用力地握在手中,鲜血瞬时从掌心流下。
苏泰沅眼见着自己的儿子这般,又是心疼,又是咬恨。他在商场混迹这么多年,且又是对自己儿子再清楚不过的,此时,哪里还有不清楚的,分明就是有人故意要害他的儿子,要害他们苏家。
“父亲,我是被人设计了。”苏冥澋抬眼,双目翻滚着恨意,满声肯定地说道。
苏泰沅叹息着:“为父自然是知道,只是,难道那设计你的人,你心里便没有一点谱?那许家小姐的事……”
“那时发生的事,我根本就没有半点印象!”苏冥澋咬得牙龈都出血了。他一觉醒来便听得父亲大大声叫人踹门,待听得那发生的事情,他简直如雷轰订般难以接受,但也立刻明白,他分明是被人设计陷害了。只是,在整个凤栖皇朝,他苏冥澋的名字谁人不知,便是那有胆子害他的人,早已是冢上长满了杂草。如今这一手笔,竟是着实地让他吃了一个大闷亏,让他反应不过来,一时之间亦是想不到那幕后之人是谁,这样的手段,这样的能力,让他心生愤恨的同时,竟还心生几分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