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梁铭琛问起方陆北,“景芙寄给我一大堆小孩儿的东西,她什么意思?”
如果不是他来问。
方陆北会一直以为乔儿昨晚问起景芙,只是随口一问。
被梁铭琛这么一说。
他才知晓。
她真的不是随口。
是在景芙身上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舌尖微苦,手指关节也僵硬,他沉吟片刻,苦笑回复梁铭琛,“还能什么意思,祝你小孩好呗,祝你家庭美满幸福。”
“你笑话我?”
这还真不是。
方陆北寻了个舒坦位置坐下,透过阳台与客厅的隔门,他看到乔儿在房内忙碌的身影,正抱着几桶奶粉在品尝,早早就在替宝宝出生后的衣食住行做准备了。
收回目光,他清清嗓,理智分析。
“不然人家应该怎么样,送你东西你怀疑,不送你怀疑,还不够难做的?”
梁铭琛冷笑,“你不懂我的意思,换了你,你能安心收下?”
“不会换了我。”
他爱的那个就生活在他身边。
宝宝的衣物是他们一起物色买下的,婴儿房也是一起规划的,就连以后要读燕京哪所幼儿园都是商量好的,梁铭琛的情况,永远不会发生在他身上。
从没有什么感同身受。
他这么说。
只是想到昨晚乔儿跟他谈起景芙,他说景芙不就是个情人。
那话的确错了。
他应该为景芙道歉,再说两句好话。
“你替人家想想,你带着老婆回家了,准备生孩子过日子了,不给人家一个交代,人家总要自己给自己一个交代吧?”
“给我送东西是她给自己的交代?”
在这方面。
梁铭琛开窍的最晚。
跟景芙那段也是误打误撞,一切顺利,两个女人都不吵不闹,让他后宫和谐,所以一旦遇到难题了,他就束手无策了。
见过的女人太多了,方陆北多少要比他懂些,也懂女人的心思,“那等孩子生下来,你准备怎么安置景芙?”
“安置什么?”梁铭琛像没睡醒,头脑不清晰,“以前什么样就什么样。”
“你做梦呢?”
现在他终于明白乔儿在替景芙担心什么了。
方陆北揉着胀痛的太阳穴,跟梁铭琛说的太多,他觉得他的智商也被拉低不少,“她给你送那些,就是想让你给她一句话,这你也不懂?”
不然景芙那种聪明又理智的女人。
是知道这种时候不该在梁铭琛面前刷存在感的。
她出现。
就一定是存着目的。
可显然。
梁铭琛根本不懂这点。
“那我怎么办?”
方陆北头更疼了,“你问我?”
“不然给你打电话干什么,唠家常?”
梁铭琛还将他当作情场老手,能死死拿捏住女人心的那种,可方陆北能救的只有双方为利益而生的感情,亦或者为色,为钱,他这种处处模糊的状况,他也无能为力。
“那你呢?”
“我什么?”
“你还想跟她在一起吗?”
这个疑问不是没有过。
但想想妻子怀孕的苦,再想孩子出生后家里会更需要他,那份情爱的牵绊就淡了许多,梁铭琛没有给方陆北回答,挂了电话,他反而冷静了些,顺着那一箱给宝宝的礼物问起景芙。
“送这些做什么?”
景芙知道他会问的,“最后一次送你东西了。”
初遇时他们就知道对方都是理智的人,不光是在工作上谨慎理智,感情同样,只要其中一人准备放手离开,另一人一定不会挽留。
早有预料到这一天。
但真到了。
还真有些猝不及防。
一切都是那么平淡而自然,并不轰轰烈烈,也没有戏本上那样精彩的环节,就如世间千万批无法相守一生的男女一般,你挥手,我说再见,于是再没见过。
“好。”梁铭琛回她,“你要什么,等我回去过给你。”
景芙:“我不缺钱也有地方住,你记得把公寓的钥匙还给我,东西还要吗,我收拾出来,寄给你?”
将那箱东西封尘起来。
梁铭琛猛地站起身,眼前一阵乌黑,险些栽倒,呼吸急促了些,屏息回了她最后一条短信,“钥匙我让小杨给你,东西不要了。”
想象过许多分别的场面。
起码要面对面才算尊重,可显然景芙并没这么打算。
她的字句和人一样,舒缓而没有漏洞,“明白,代我问姐姐好。”
那是很真挚的言语。
不是第三者对原配的冷嘲热讽。
是她打心底里,在对梁铭琛妻子怀孕这段时间还霸占她丈夫的歉意,但以后不会了,也算给自己积点德。
公寓内的所有东西都收拾好了。
景芙坐在一堆纸箱中间,累得腰酸背痛,仿佛收起来的那些不是梁铭琛的东西,而是她曾付出过的真心和爱,现在它们要统统沦为垃圾处理。
人都念旧,她也一样。
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那又是一个道理了。
-
他们分开得悄无声息。
就连方陆北也是在一周后才知道得消息。
源于去参加公开场合时,梁铭琛身边换了个挡酒的女人,以往都是景芙,景芙聪明,是别人比不了的聪明,如今这个,明显要笨拙许多,唯有的也就是那张不错的脸蛋了。
还以为他们那天没有谈妥。
问起时,梁铭琛才亲口说:“分开了。”
淡淡然的三个字。
连情绪都没有,不舍没有,依恋没有,怀念没有。
方陆北关上水龙头,指尖还挂着水珠,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没按照我说的问?”
“问了啊?”梁铭琛冷冷静静的,用沾着水的手拨弄了下头发,“人说要分开,我能怎么的,跪地磕三个响头求她,病得不轻吧?”
“你太没人性了。”
就算是方陆北,也不得不由衷骂他一句。
是骂。
也是佩服。
就连他跟最没感情的女人分开时,也说不出这么平静的言语,要么嘲两句,要么叹两句,做不到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梁铭琛轻皱眉,“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你不愿了,我还强迫你不成?”
“要我就强迫。”
方陆北有方陆北的思维。
这也是他们的不同。
梁铭琛跟季平舟多少沾亲带故,骨子里也是淡然的,讲文明,做不出像方陆北这种事,他摇头,又反讽他,“你才没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