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秀锦的话让古东感觉一阵好笑,刚露出笑容来,发现小丫头的目光像冷刀一样,飞射而来。他只好收起了笑容认真的对她说道:
“你几岁了?”他真不明白,这个十四小姐怎么为突然说这话。
“十一岁,马上就要十二岁了,怎么嫌我小?年纪大可不一定就比我强。”裴秀锦理直气壮的说。
“你为什么一定要嫁给他啊?”古月没等古东说话,抢前问出她目前最关心的问题。
“因为他各方面都符合我的标准,而最重要的是,我不讨厌他。”裴秀锦的话,让古月差点笑出声来,不过怕惹恼了她硬生生的忍住了。
“就算是那样,如果将来你遇到了更好的人,那该怎么办呢?”古月试着向她解释清楚,这婚姻大事可不能儿戏。
“那倒也是,这样吧,要是在我及笄之前,还是没有找到比你更好的人,你就必须去我家提亲。”裴秀锦说得那叫一个霸气十足。
“那我要是不去呢?”不知道为什么,古东就是想逗逗这个小丫头。
“你会去的。”裴秀锦十分肯定的说,这下子他们三个全都来了兴趣,这个小丫头哪来的自信呢?
“为什么?”古西问。
“因为你啊,他要是不去的话,你在府里就没有好日子过了。”裴秀锦说得理所当然,古月和古东只是笑着摇头,小孩子果然是小孩子,想的就是简单。
只有古西知道她说得并没有错,这个小丫头的脑子里头可全是些歪主意,自从她成亲以来,她可是听了太多关于这个十四小姐的历史。五人被禁足的小姐当中,只有她总是跑到自己的院子来,今天更是以那个她捡到的小册子为要挟,逼着自己带她出来玩,不说谁说古西也十分的清楚。如果今天的事情被婆婆发现的话,那么这个过就是得自己来背。
“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对你的声誉没有好处。”古东想要结束这个话题。
“你的意思是不答应呗?大嫂在府里头的日子,以后会多姿多彩的,不信你可以问问大嫂,我说的是不是实话?”裴秀锦很生气,气他的不识抬举,自己怎么了,不就是年纪小了点嘛,年纪小怕什么的啊,又不是永远不会长大了。
“你看这样行不行?现在先不要把这事儿说死,等你及笄的时候如果还没有改变心意的时候,再来说这事儿。”古月笑着当起了和事佬。
“那你得保证在我及笄前不成亲,也不定亲。”裴秀锦可不是傻瓜,她并没有直接回答古月,而是面向了古东,以极为认真的表情盯着他。
“好,我答应。”古东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反正自己也没有娶妻的心思,答应她也没有什么的,相信要不了几天她就会忘了这事儿的。
“你把这个给我,算是证物。”裴秀锦指着古东腰间的玉佩说道,那块玉佩并不是什么贵重之物,只不过是寻常的佩饰罢了。
古东见她如此执拗,只好把那块玉佩给了她,而古月和古西则是对视了一眼,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弟弟这不寻常的表现。以他的性格,应该不会是这样的反应啊,这种情况下,他是不是应该早早就离开,或是直接拒绝吗?为什么他会把玉佩送给裴秀锦?就算她只有十一岁,但这也是不合礼数的啊。
“现在古哥哥,你请我和大嫂去鱼羊鲜吃火锅吧,我可是早就听说了,却一直也没有机会品尝呢。”裴秀锦开心的拉着古东的手臂。
等他们三人走了之后,古月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他们将来会有可能吗?她似乎看到了将来混乱的情况,越想头就越疼。
“月儿,你怎么了?头疼?”张皓轩见她抱着头,立刻跑过去,将她怀在自己的怀中。
“你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早?”古月舒服的靠在他的怀中,感受着他的大手,力道适中的为她按摩着发胀的头。
“事情办完了就回来了,以后我没事儿就不去了,在家多陪陪你。”张皓轩柔声说。
“在家陪我?那镖局怎么办?”古月有些不解,他现在应该是最忙的时候啊,全国一下子开了十几家的分号,业务不应该很多才对吗?
“如果什么事儿都要我亲力亲为,那手底下养那么多人干嘛?”张皓轩笑着说。
“话是这么说了,可是也不能完全放任吧?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古月又不是傻瓜,就算是手下的人得力,也不可能会如些轻闲的。
“唉,真是什么事儿都逃不过你的眼睛啊,我现在被人盯上了,所以在家里是最好的。”张皓轩说得半真半假的,古月十分怀疑。
“别和我打马虎眼,快把事情说明白……”古月剩下的话,全被张皓轩封在了嘴里。
这么多年下来,他们聚少离多,张皓轩实在是不想让他们好不容易的相聚时间,却讨论那些有的没的,还是干点正事儿好些。等过两个月,她就不能再与他一起玩耍了,裴世博可是再三告诫他,前三个月和后三个月是最危险的时候,完全不能做太过于激烈的动作。
古西回到裴府之后,立刻十分严肃的把裴秀锦拉到了自己房里,并命身边的丫头在门外守着,裴秀锦倒也还算是合作,乖乖的跟着她一点也没有捣蛋。
“大嫂,你的脸色都青了。”裴秀锦见古西气得那个样子,心里很开心,这么多年来,除了娘就只有她这个新进门的大嫂真正的关心自己。
“你给我坐这儿,再我没有让你出去之前,你必须老实的回答我的问题,不然的话,我就把今天的事儿告诉婆婆。别以为你手上有那个小册子,我就会怕你,就算你拿出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哪个新嫁娘手上没有这个东西?倒是你娘会因为这件事,而让人诟病,说她教女无方,相信婆婆十分乐意把你放在身边亲自教导。”古西是真的气极了,在姐姐家的时候,她就强忍着。
原以为这孩子就是开玩笑的,她并没有真正的放在心上,可是后来他们在鱼羊鲜吃饭的时候。这个小丫头真是过火了,最后把古东都给吓跑了,这哪还能让她不生气?她这是自己的亲妹妹,非打得她哭爹喊娘不可。
“大嫂,你要问什么就问吧,我保证好好回答。”裴秀锦见古西真的生气了,态度十分良好的端坐在椅子上,她可是清楚得很,大嫂可是有心悸的毛病,要是被她给气犯病了,大哥非扒了她的皮不可,这个家里她最怕的就只有大哥而已。
“你为什么一定要懒上我哥不可?”古西真是服了,一个十一岁的小孩儿,怎么就这么早熟呢?想她十一岁的时候完全对这方面没有一点的想法。
“因为他不来懒我,我只好懒他了。”裴秀锦的回答差点让古西吐出陈年老血来,只见用力的一拍桌子,厉声喝道。
“你给我好好说话。”古西感觉自己的头都有些晕了,这一句话几乎是她生平最用力的吼声,就连在门外的灵儿都被吓了一跳。
裴秀锦也被古西的这一嗓子给吓到了,她只好把事情原原本本一字不差的说了出来。裴秀锦的生母是裴吉良的三姨太,因为性子软得要命,明明是出身于官宦世家的庶女,却被其他出身不如她的姨太们欺负。
这也是为什么她明明是三姨太,却在进府六年之后,才生出十四小姐来。从小裴秀锦就聪慧过人,她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如果她不保护她娘,那么她娘就得被人给欺负死。记得她不只一次的问娘,为什么别人都来欺负她们?娘每次都满脸泪痕的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
后来她慢慢的长大了,看惯了府里的各种事情,让她在心里慢慢的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于是她开始十分关注于县里的各种消息,别看她小小年纪,对于县里的事情可说是了如执掌。更有甚者,她的手上还有一个名单,那上面全是县里的青年才俊。
她按照自己的标准为他们排了名次,而古东就是排在第一位的人,这也是她为什么对古西有好感的原因之一。今天在古月家遇到他之后,她仔细的观察了他的眼睛,那是一双清澈的眼睛,娘说过一个人的眼睛是不能作假的,眼神清澈干净的人,绝不会是坏人。
因此她立刻就展开的行动,因为古东的过了年就十八岁了,而自己过了年才十二岁。她怕他不等她,所以才会着急的说出那些话来,而在吃饭的时候,她之所以那么死皮懒脸的贴乎他,也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太度,让他知道自己并不是随口说说的。
“你为什么把他排在第一位?”古西听了她的讲述,抚着一跳跳疼的脑袋,有些无力的问。
“因为他年轻有为,长的也不差啊。”裴秀锦倒是张嘴就答。
“我再说一遍,我要听真话。”古西这一次没有吼,她就是想吼也没有力气了。
“他出身农家,所以不会在意我是个不受宠的庶女,还有就是应该不太会像我爹那样,闲着没事儿就往家抬姨太太。还有他的产业都是他自己赚来的,这就说明他的脑子里头有东西,不像那个富家子们,一脑子浆糊。再加上他只一姐一妹,而且你们两个生活得都不错,所以将来不会成为他的负担,反而还会成为他的助力。
虽说我没见过他本人,但是以你的相貌还判断他也丑不到哪去,所以我综合了县里所有比我大两岁到八岁的人当中,只有他的条件最是让我满意,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的年纪大了些,我原来还十分的懊恼,以为我们会就此错过。
谁想到今天我们居然偶遇了,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我们是有缘份的,如此的天赐良机,我好好把握主动出击,这有什么不对的?大嫂,我为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做点事情,就真的这么罪大恶极吗?”裴秀锦的一席话,让古西完全无话可说。
这个孩子果然如传言的那么聪慧,只有十一岁的年纪,她却可以想到这么多,古西感觉自己一时之间有些骑虎难下了。
“大嫂,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如果我不试试的话,一辈子都会遗憾的。所以请不要阻止我好吗?假如我努力过了之后,发现我们完全不可能在一起,那么我也就安心了,随便嫁给谁也都无所谓了。”裴秀锦说得那叫一个可怜,她低头肩膀一耸一耸的,古西以为她是在哭。
“唉,就算你试了又如何?你的婚事将来是要婆婆来做主的。”古西不由得轻叹起来。
裴秀锦她才没有哭呢,而是在偷笑,她不敢抬头就是怕古西看到她眼中的笑意。她听到古西的话,心里更加开心了,大嫂的话说明她不会拦着自己了。但是为了能达到她想要的效果,这个可怜模样还是要继续下去的。
“大嫂,我过了年才十二岁,等到我嫁人的时候,这个家说不定早就由你来管了,到时候我的婚事就是由你来做主了。”裴秀锦在听到裴夫人当众说要让古西掌家的时候,就想到了这里。
裴秀锦的名单上一共有二十三个人,他们之间并没有排名,她刚才那么说是为了不让古西以为她太花心。而古东得到她的重视,有很大的原因是,裴夫人说的掌家一事,如果她真的嫁给了古东,那么自己娘在府就不用她担心了。只是这个最主要的原因,她是打死也不会告诉古西的。
“那可是没准儿的事儿,你还是别高兴的太早了。”古西觉得裴夫人那么说,只不过是为了气裴老爷,她才四十几岁而已,怎么可能会这么早就把掌家大权交出来?
“大嫂,就算到时候你没有掌家,可是你说的话定是有分量的,只要你帮我,这事儿就一定能成的。娘才不会真的在乎我的婚事呢。”裴秀锦暗地里掐了自己一把,这才抬起满眼含泪的眼睛,一副小绵羊的模样。
古西见她那副可怜的样子,心里的怒火早就化为了爱怜,想她也是个苦命的孩子。以前在村里的时候,以为这大家族里的小姐们,过得都是神仙一般的生活,现在看来还是她们这些小门小户的闺女,才可以活得自在些。看看眼前这个孩子,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现实逼得她早早就为自己的将来打算,真是难为了她。
“唉,真是难为你了,将来我自然会尽力帮你的,只是你和我哥的事儿……”古西也不知道要怎么说了,总之她并不看好,但又怕伤了裴秀锦。
“大嫂,你放心吧,我不会强求的,你只要装不知道就帮了我很大的忙了。”裴秀锦开心的说,她现在可没空和古西打哈哈,她要回去好好的制定一下计划,古东?你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正在和帐房一起盘帐的古东,没来由的打了个冷颤,帐房见了忙关心的问:
“东家,你是不是着冷了?要不是请大夫看看,这个时候你可不能生病啊。”
“没事儿,我又不是纸糊的,哪能这么容易生病,咱们继续吧。”古东笑着说道。
到了年底各家各户都忙碌了起来,齐家和一家四口因为要这京城过年,王氏天天都带着下人一起上街上去买年货。这可是她们第一次自己过年,总是怕漏下什么东西,齐家和见她那个紧张的样子,忍不住直摇头。
“娘子,就只有咱们四口人,差不多就行了,哪用得着你这么紧张的?”
“你说得倒是轻巧,咱们人不回去,可是这年礼得回去啊?家里可还有一大堆的亲人呢。”王氏没好气儿的白了他一眼,这个站着说话不腰痛的主儿。
“唉呀,我倒是把这事儿给忘了,你还有什么没买的?要不要我陪你去?”齐家和这才发现自己有多么的粗心。
“不用了,作坊和铺子的事儿就够你忙的了,我又不是一个人出去,这么多下人呢。”王氏见他主动提出帮忙,开心的说,她这个人就是这么容易满足。
京城的茶楼可是比平安县的茶馆高级多了,这里的楼房虽说不多见,但两层三层的还是有的。原本只有几幢木制结构的,但是自从平安县有了鱼羊鲜的例子之后,京城也出现了不少的砖瓦结构的楼房。
此刻坐在二楼雅间的儒雅男子,正举着一杯清茶,神态认真的看着那袅袅上升的蒸汽。表面看起来十分的平静,可是他自己却知道他的内心有多么的激动,多少年来都没有过感觉的心脏,今天却有了疼的感觉,这是一种多么美好的事情啊。原来他还活着,原来他的心并没有死,原来他多年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主子,查到了,她是古家豆制品作坊的,说是平安县总号东家古东的三舅母。”一个全身黑衣的男子,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雅间里。
“哦?看来事情有趣了,一个月之内我要详细的资料,明天一早咱们就去尝尝那有名的豆腐脑吧。”年近中年的儒雅男子,说完之后把手中的茶一饮而尽,然后心情大好的起身离开。
看得一众手下,心里这个纳闷儿,自家这个千年无表情的主子,今天怎么好像有一丝笑意挂在嘴边呢?出了门他们不由自主的向天空看了看,并没有下红雨啊,这是个什么情况?
盼了许久的新年很快就过去了,正月十六一到,那浓浓的年味立刻消失殆尽。古月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这二十几天的时间,是她人生当中最郁闷的日子,先不说那些奇葩的亲戚,单单是张皓轩的奶奶就够让她无语问苍天的了。
“月儿,来烫烫脚。”张皓轩端盆热水走了进来,现在古月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自己完全没有办法洗脚。
“你怎么又干这事儿?不但被人家笑话啊?”古月眼皮都没有抬一下,阴阳怪气儿的说着。
“这是不是回咱自己家了吗?谁敢笑?我拔了他的大牙。”张皓轩知道古月心里不舒坦,所以一个劲儿的想法子哄她。
“哼,到家了来章程了,在那的时候你怎么不这么说呢?给我洗个脚怎么了?难道让我挺着个肚子自己洗啊?看你那偷偷摸摸没出息样儿?”古月想想就气,因为她的月份大了,再加上是冬天,所以大夫不让她天天洗澡。
澡可以不天天洗,可是这脚总得天天洗吧?就只是洗个脚而已,这家伙差点被他奶给数落出大天来。她觉得自己毕竟是新妇进门,平时也不见面,她年纪大了自己就忍忍算了。可是她这么样,人家却不那么想,见她不说话以为她好欺负,有事儿没事儿的就要说上几句。
还有那些个叔伯婶子的,话里话外的说他们家过得好,他们在以前如何如何的帮过他们,现在却过得多么多么的辛苦。想想他们那些个嘴脸,这心里就气得慌,而最让她生气的是张皓轩,居然不站出来挺她,只是在背后偷偷摸摸的对她好,哄着她让她忍。要不是怀绪太激动了对她腹中的孩子不好,她真想好好的收拾收拾那些人。
“你就别生气了,娘后来不是帮你了吗?”张皓轩见她不动,就轻轻的把她抱起来,让她靠坐在太妃椅上,自己则是帮她洗起脚来。
“娘是娘,你是你,这种时候你不出头,我看着就生气。”古月认为自己没有错。
“月儿,我不是不出头,而是在那种情况下,我出了头反而会把事情扩大了。我奶那人可不是一般人,要不然的话,我娘也不会过了初五,才出头了。”张皓轩的心里也有气,他就不明白了,爹娘为什么要去奶奶家过年,这不是没事找事儿吗?
“哼,反正你什么时候都有理,行,你们全对,就我错行了吧?”古月气得把脚从他的手中抽了出来,也不管脚上还有水,就蜷缩在了太妃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