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几天的休整之后,齐氏等人精神饱满的准备着古西的婚事,因为古西要从柳府出门子,所以齐氏等一众古西的亲人,每天就得上门帮忙。柳艳香虽说看不到那热闹的场景,但却也能感受到家里的不同,她坐在轮椅上看着镜中的自己,没来由的露出一丝苦笑。
好久没有照镜子了,今天才发现自己都认不出自己来了,齐郎会认出自己来吗?她在京城被救回来的路上,无意间听说了齐大才子的消息,当时她并没有听得太明白,于是回来之后,她特意着人去打听。结果却是让她一下子就崩溃了,与其听到这样的消息,她宁可他另娶她人,宁可他负了自己。
于是原本身体就不是很好的她,一下子就是倒下了,要不是为了古西,她想她早就撒手人寰了。齐郎,你等我,过几天我就来了,只是你要仔细的找我才行啊。别因为我变成这个样子,而认不出我来……柳艳香看着镜中的自己,一点点的变成了齐大才子的模样,他还是那样的温文尔雅,气质不凡。
古西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心情,总之是复杂得让她没有办法形容出来,当她上了花轿的那一刻,她的心却一下子慌了起来,就好像她踏上一条艰难的险路一样。她努力的做着深呼吸,这是姐姐教她的法子,轿子外面的声音乱乱的,让她完全听不出来个数。
只知道有敲锣打鼓的,还有吆喝的,甚至还有放鞭炮的,好像还有人们的议论声。总之她的头都要大了,这种感觉让她十分的不喜欢,下意识的她将腰间的荷包死死的攥在手中。泛白的关节微微颤抖着,心好像要从嘴里跳出来一样,她忙把脑子放空,不停的做着深呼吸,许久之后她终于松开了那被她攥得湿湿的荷包。
古东看着远去的花轿,腮边流下泪来,不知是不舍,还是别的。古月因为怀孕在身是不可以去送嫁的,可是让她呆在家里却是万万不愿意的,于是她早早的就来到了范英棋的胭脂铺子,两个孕妇从在楼上,眼睛紧紧盯着下面的街道。嘴里也没有闲着的聊着天,只是古月的心情与范英棋的完全不同,她比范英棋多了份难舍的亲情。
记得自己刚来的时候,西西只有几岁大,她把她就当成是自己的孩子一样,现在她出嫁了,那是一种复杂的,类似于母亲的心情。即为她找到了人生的伴侣而开心,又因为她将要面对人生的苦难而担心,更有一种被人抢了心头肉的不甘。现在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所有的母亲会在女儿出嫁的时候,伤心落泪难以控制了。
“你哭什么?西西又不是送去妓院,她嫁的可是裴家呢。”范英棋见古月好久不说话,回过头来看到她满脸的泪水,不解的说道。
“英姐姐,你要是不说话,我会感激你的。”古月无奈的说着,要不是古西的送嫁队伍从她的铺子门前过,她是打死也不会上这儿来的。
“感激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范英棋才不会真的不开口呢,她为什么要为了别人而为难自己?
“少夫人,你就别伤心了,西小姐这是去享福了。”小桃一边递着帕子,一边劝解道。
“就是说嘛,裴世博对她那么好,那个裴夫人看起来也不错。再加上她还没有嫂子、弟媳的,就算那十几个小姑子,也不是亲的,要不几年也就全都嫁出去了。这样的人家多好啊?干干净净的,没那么多的事儿,想怎么做都行。”范英棋可是受够了这大家族的生活。
“你的意思是说,要是能嫁给一个有银子,还没有亲人的男人,这样的女人最幸福呗?”古月那点伤感完全被范英棋给气没了,听了她的话,倒是想起了自己曾经的室友,她的择偶标准就是有车有房,没爹没娘。
“要是那样就再好不过了,可惜,方仲黎有的太多了。”范英棋的心底并不是不善良,只是她的大脑回路与一般人不太一样,古月很早就知道与她可以交朋友,但是不能交心。
并不是她不信任范英棋,而是就算她把心真的交给她,这个丫头都可能皱眉说,怪恶心的快拿走。也正是因为这样,她们之间的感情一直都是游离在朋友与闺蜜之间。
“英姐姐,你这么吃怎么一点也不胖啊?”古西送嫁的队伍过去了,古月也收回了视线,看到范英棋不停的往嘴里塞着各种食物,不自觉的说问了出来。
“这哪是我想吃啊?是我肚子里的孩子要吃的,都让他吃了,我哪里会胖?咱们两个不一样。”范英棋说着还有意无意的瞄了一眼,因为怀孕而变得圆润的古月。
古月发现自己就是那个吃一百个豆儿,还不嫌腥的主儿,和这人就不能在一起呆久了,更不能和她聊天,那完全就是没事儿找气生。看看方夫人就是个血淋淋的例子,自从范英棋嫁进去之后,这济世堂的大夫三天两头的就得去上一次,而这个罪魁祸首却总是抱怨,说方夫人太娇气了。
张皓轩坐在裴府的娘家席面上,终于是见到了许久不见的古东,这小子早就不是当年那个血气方刚的毛头小子了,混身散发着成熟悉男人的气息,举手投足之间都是那么的自信、无畏。
“姐夫,我脸上有什么吗?”古东被张皓轩像是X光的眼睛看得心里真发毛,不由得向身旁的古来福靠了靠。
“呃?没什么,想来咱们好久没见了,一不心你就成大了。”张皓轩感慨道。
“姐夫,你这话说的,我听着怎么那么别扭呢。”古东笑着说,可是张皓轩明确的看到,他的眼睛里一丝笑意也没有,他只是做了一个笑的表情罢了。
看样子顾盼蝶的事情,伤得他不浅啊,果然是受过情伤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忙在心里反驳,自己不受情伤也是真天上的男人。情伤太可怕,还是让年轻人去尝试吧,他还是消停的过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平淡生活吧。
“你这回就不走了吧?”张皓轩知道三舅一家四口从浪头县回来,就都留在了京城。
“能呆一阵子吧?我想再开几个分号。”古东完全适应了忙碌。
“你还是先休息一阵子,这边的作坊也不能总是交给下人吧,你姐可想你了,说什么也得多陪陪她才行。”张皓轩可是奉了古月的命令的。
古东昨天晚上才回来,因为太晚了就只是派人通知了一声,并没有去看姐姐。而今天又是古西大婚的日子,所以到现在古月还没有见到古东,于是她叮嘱张皓轩无论如何也要把古东给带回家。
“我一会儿就去,你用不着看着我。”古东实在是不想去姐姐那里,可是他只要是回了平安县那是想躲也躲不过的。
古东不想见古月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在她的面前,他完全没有办法隐瞒自己的伤痛,他比谁都了解姐姐这个人,她是把亲人放在心尖尖的,看到自己这个熊样,一定会比他还要伤心的。
古西独自坐在新房之中,她的心又一次的狂跳起来,虽说她相信裴世博会对她极好的,可是她的心里还是有些害怕。不只是怕以后的生活,更怕的是今天晚上的这一关,想到这里她的手不自觉的摸向了枕头下的那个小册子。慢慢将它拿到手中,却是完全没有勇气打开来看,她虽说不知道里面写的具体是什么,但却知道是关于什么的。
紧张的她好像听到外面有声音,立刻把那个小册子藏在枕头下面,待完全听不到异响之后,这才悄悄的再拿在手中。如此反复数遍之后,她终于是一气之下,把那个小册子扔到了床底下,这下子好了眼不见为净。可是想了想她又后起悔来,这要是被收拾房间的下人捡了去,那自己可怎么活啊?
想到这里她也顾不上许多,忙把头上的盖头给扯下来,钻到床底去找那个小册子,却不想她的头刚一钻进去,就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得大叫起来。这下子门外的下人鱼贯的冲了进来,她们看到吓得脸色发白的古西,跌坐在地上,忙上前去扶。
而古西却是一脸惊慌的指着床下说不出话来,有那机灵的早就跑到前面去通知裴世博了,就在古西还没有收惊的时候,就见从床底下钻出三个孩子来。她们全都是一身黑衣的打扮,就连脸上也涂得暗暗的,那样子怎么看就怎么诡异。
“你们是什么人?”古西的陪嫁丫头灵儿在见到她们三人的影子之后,这才壮着胆子大声问道,娘说过的鬼是没有影子的,所以眼前的这三个应该是人才对。
那三个孩子大的应该是十来岁,两个小的一个是八岁,一个是六岁。她们三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刚要开口,就听到门前一阵的嘈杂。紧接着就传来裴世博焦急的声音。
“西西,你没事儿吧?”裴世博见到古西只是脸色有些发白,看起来并没有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刚才正在前面敬酒的他,突然听说她在新房里大声尖叫,他的一颗心差点没从嘴里吐出来。一路急奔来到新房,这一路上他想的全是不好的念头,越是想这心里就越怕,多亏离得不远,不然的话他准会被自己给吓死不可。
“没事儿,就是吓了一跳。”古西有些担心的看着眼前的三个孩子,不知道那个小册子是不是在她们的手里。
裴世博顺着古西的眼光,这才看到站在他们喜床不远处的,三个全身黑,脸上也涂得灰暗的孩子。她们现在并没有害怕的神情,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们这些人,好像是不会说话的石像一般。
“你们是谁?”裴世博开口问道。
“怎么样?我就说他不认识咱们吧。”那是最大的听到了他的话,不但没有回答人,反而对其他两个做出,我就知道的表情。
“他怎么能这样呢,我都认识他的,真过份。”那个最小的说着咧开了嘴,看样子是在为大哭做准备,看到她这个样子,那个不大不小的冷冷道。
“你要哭,我们两个就把你推出去吃板子。”果然,那个小的听到了这句话,立刻打个冷颤,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裴世博感觉到自己的太阳穴在隐隐作痛,这三个孩子定是他的妹妹无疑了,别说她们现在这副鬼样子,就是她们好好的站在他的面前,他都不认识谁是谁。如果走在大街上,他都不知道刚刚走过去的那个是他的妹妹,他只是对几个大妹妹有点印象,但也对不上号的。而眼前的三个明显不在他的印象之内,于是他深吸了口气,柔声的问道。
“你们到底是谁?在这里干什么?”裴世博的好态度完全是因为,他今天是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天,他不想因为这三个不知道所谓的妹妹而破坏掉。
显然她们和他的想法完全不一致,三个小家伙这一次互相抱头,围成了一个圈,很明显她们在商量对策。就在裴世博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那个最大的终于转过身来开口了。
“我们是你的妹妹,我是你十四妹裴秀锦,她是十五妹裴秀瑜,这是十六妹裴秀婉。”裴秀锦的话一出,并没有让裴世博有恍然大悟的感觉,因为他只知道自己有十七个妹妹而已。
“看他那个傻样就知道他完全不知道我们是谁?”裴秀瑜冷冷的说,裴秀锦倒是替裴世博说起话来。
“不认识怕什么的,咱们以后多来他的院子里玩,日子久了就认识了,你说是不是大嫂?”裴秀锦突然把头转过来,问一脸呆呆的古西,因为完全没有想到她会突然问自己,于是下意识的就说出了让她后悔半生的话来。
“是啊,以后你们可常来玩儿。”古西笑着说,她倒是真心的,自己是家里最小的,这还是第一次有妹妹呢。
裴世博不明白为什么,古西的话一出口,自己院子里的下人都是一副要死的模样?虽说不解但也没有急着问出来,而是正色的对她们三个说:
“你们三个怎么会这个模样的钻到床底下?”裴世博完全不知道她们是哪一房所出的小姐,所以只能是给虎子一个眼神儿,让他去找能把她们带走的人来。
“十四姐说,这样的话,就不会被人发现了,谁想到大嫂也会钻进来?”最小的裴秀婉声音温婉甜美,倒是人如其名,古西被她一说脸立刻就红了起来。
“西西,你钻床底了?”裴世博有些吃惊的问。
“呃……”古西的脸更红了,就在她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时候,裴秀锦开口了。
“她的帕子掉了,她在捡帕子的时候发现了我们。”她的话一出口,最吃惊是古西,她不明白这个十四小姑子,为什么要这么说,但是她却没有勇气说出实情来。
而第二吃惊的就是十六小姐裴秀婉了,可是她刚要开口,就被十五姐在耳边警告,让她不许出声。于是她立刻收住嘴唇,怯怯生生的看着两个姐姐,古西看到她那个模样,有些心疼起她来。虽说她们的脸上涂着灰,可是从她们的五官不难猜出,她们的长相定是不凡的。
“唉呀,我的小祖宗们啊,你们怎么就跑到这儿来了。”一个妇人带着一众丫头冲到了裴世博的房里,见到这个阵仗,忙向裴世博赔罪。
“小的该死,一时没有看住三位小姐,使得她们冲撞了大少爷和大少奶奶,还请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念在老奴此次是初犯的份儿上,就饶了老奴这一次吧。”那个妇人扑通一下跪在古西的面前,那硕大的身板子突然跪在她的面前,古西吓了一跳,要不是裴世博拉着她,她差点跳到一旁去躲起来。
“你起来吧,这事儿以后再说,先把她们带回去吧,这个样子示人成何体统?”裴世博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们,只是现在并不是解决这事儿的好时机。
“我们能不走吗?”裴秀婉有些不甘心的问,古西见她那个满含泪水的眼睛,心底一软,柔声的问她。
“你为什么想留下来啊?”古西的话刚出口,裴秀瑜就想去捂十六妹的嘴,可惜她被丫头拉着,完全没有办法实行计划,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把她们的计划说出来。
“我们要看你们是怎么造小孩儿的啊。”裴秀婉用那甜美的嗓音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房间里的人全部石化,裴世博感觉自己的头快炸开了。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还不快给三位小姐梳洗干净?”裴世博感觉自己就要疯了,一转头看到头都快要埋进胸口里的古西,心里的燥热更旺了。
古西的洞房花烛夜,发生了如此的戏剧情节,几乎是一夜之间就传遍了整个平安县,而听到这个消息的人当中,范英棋是最为气愤的,她气得将方仲黎狠狠的收拾一顿。古月十分不解她这是为什么,结果一问之下,才知道她是因为方仲黎让她怀了孕,而使得她错失了在现场观看的机会,听了她的话之后,古月的头顶飞过了千只乌鸦,她十分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她的什么盅,不然的话怎么就和她成了朋友?
古西在成亲的第二天终于是见到那三个小家伙的真面目,果然如她所料,一个个的长得十分的出众。而接下来却是让她头大得很,先是那七房妾室就够她记上一阵子,这还有十七个妹妹,除了在怀中抱着的十七小姐之外,她也就是记住了昨天晚上来捣蛋的三个,其他的一概是见过就忘。
都见过了礼之后,古西终于明白公公为什么不满意自己了,先不说自己的出身,就是这长相就过不了关。之前她还是很有自信的,至少她很少能遇到外表比自己出色的人,可是到了这裴府,她就成了丑小鸭了,一个个的都是美不方物的角色,除了裴夫人年纪大些,再加上病痛的折磨,稍稍逊色了些。其他的不管是妾室,还是小姐们,各个是相貌出众。
“今天是你们第一次见面,大家都还不熟悉,以后见得多了,自然就都熟悉了。咱们府里人丁兴旺,这本不是坏事儿,只是这自家人不认得自家人,传出去可是要笑掉别人大牙的。”裴吉良的话,明显是在说昨天的事儿,裴世博完全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因为他知道,娘自然会站出来反驳的,果然,听了他的话,裴夫人开口了。
“西西,你年纪虽说不大,可是这辈份在这儿呢,咱们府里的人除了我和你爹,还有你相公世博之外,所有的人都得尊称你一声大少奶奶。娘的身子不好,所以这家一直是掌得费力,现在你进了门,可别想躲清闲啊。等你倒出空来,就要跟着我学管家了,这一两年的,我就会让你来做这掌家主妇了。你爹说的话在理儿,你得尽快熟悉咱家的每一个人,不然的话怎么来打理咱这一大家子呢。”裴夫人的话让在场的人全都睁大了眼睛。
古西原本也听出了公公的话外之音,正低着头做鹌鹑状,结果婆婆的一席话,让她立刻惊得抬起了头,刚要开口推辞,却有人比她先开口了。
“大姐,您这话说得好像不太对吧?”二姨太喝了口茶,强压下心中的怒火。
“谁是你大姐?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妹妹,哼,一点规矩也没有。”裴夫人哪里会给她一丝面子?
“你是这干什么?”裴吉良脸色也不好,见裴夫人当着古西这个新媳妇的面,就给老二没脸,心里不由得生起气来。
“怎么?我说得不对吗?哪家的妾室是主母的妹子?你当这是宫里呢?”裴夫人可是完全不会给裴吉良这个老东西任何的面子,要是他不开口还好,只要是他一开口,她的战斗力就会立刻飚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