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西度过了犹如几百年的十天,不知道是不是上天被她的孝心所感动,柳艳香吃下去的药见效了。虽说这样子柳艳香最多也只是能再活半年,但是对于她来说这也算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了,如果她不吃那药的话,也许一个月都活不到。
“西西,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儿了?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吧?”柳艳香笑着说。
“师傅,你放心吧,我要不了几天就会胖得走不动路的。”古西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对于她来说,能多陪师傅一天都是幸福的。
“那可不行,太胖了的话,就得用一百个人来抬轿子了。”柳艳香取笑她。
“师傅,你休息一会儿吧,我去厨房看看汤好了没有。”古西说着就离开了柳艳香的房间,出了门之后,她脸上的笑容不立刻消失不见了。
师傅一心想让她嫁到裴世博,她自己也是这么希望的,可是他们家会是什么态度?她怎么可能会不担心?他们家真的会不在意自己的出身吗?古西心情烦闷的想着,之前师傅的病情那么紧急,她完全没有时间和精力想这些,现在总算是能喘口气儿了,这些个烦心事儿就自动跑来烦她了。
当古西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手上端着刚刚熬好的补汤,等她到了柳艳香的房间时,发现门口站着裴世博。他见她过来,忙上前把汤接了过来,然后轻声说:
“我娘在里面,咱们在这儿等一会儿吧。”裴世博把汤放到了堂屋的桌子上。
“什么时候来的?”古西十意外。
“没一会儿,刚才来的时候你在厨房,她们要叫你,你师傅给拦了。”裴世博的心里有些担忧。
“哦。”古西的心里七上八下的。
“不用担心,一切都会顺利的。”裴世博给古西打着气。
他们在外面担心不已,而房间里面却是另一番景象,柳艳香半依着,裴夫人则在她的身边。之前她们虽然并是十分的熟悉,但也见过多次的,裴夫人的衣服也几乎都是锦绣坊出品的。
“让夫人亲自前来,艳香真是托大了,还希望夫人不要介怀,我这也是没有办法之举。”柳艳香客气的说着,原本这种事情应该是由男方家主动上门的,可是她怕自己等不到那个时候。
“柳东家咱们虽说没有太深的交情,但也不算是陌生人,两个孩子的事情,咱们这心里也是早就知道的。事到如今,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咱们之间用不着客套。”裴夫人心里虽说有些不喜,可是儿子执意要娶,她也就随了他了。
“夫人相必也知道我这身子,说不上哪天就去了,在这个世上我除了西西之外,就再无亲人了。不把她的事情处理明白,我就是死也是闭不上眼睛啊。”柳艳香的话让裴夫人一惊,她还真不知道柳艳香没有亲人。
“柳东家这婚事你想怎么个办法?”裴夫人并不是势利,但是如果说古西是柳艳香唯一的亲人,那么这个锦绣坊就是古西的了,那么古西的身份可就不是一个普通的农女而已。
她一下子想到这里,心里对古西的那点不喜也就没有了,不为了别的,就为了自己的面子。柳艳香的身子虽说不好,但是她的眼睛和脑子还是好的,看到裴夫人极力掩饰的喜悦,这心里多少有些复杂。
“我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想法,只是古西成亲之后,也不能丢下锦绣坊不管。不知道夫人是不是能够通融一二?”柳艳香的要求合情但是不算是合理。
普通人家的女人都不会常常的出来抛头露脸的,更何是裴府这样的世家大族,而裴世博又是家中的独子,他的妻子天天在外面经营生意,这还真就是有些说不过去的。
“柳东家,我这个人喜欢直来直往的,古西嫁到我们家自然是不会亏待于她,而锦绣坊咱们也不会占了去,自然是由她自己还打理。只是这打理也有打理的分别,像咱们家的生意不说遍天下,也有几个。若是凡事亲力亲为的那不把人给累死了?只要是手底下的人做得好,那她完全可以坐在家里就把生意给管了,你是不是这个理儿?”裴夫人说得也是事实。
“裴夫人的话我明白了,只是不知道夫人想让他们何时成婚?”柳艳香最关心是这个问题,她之所以把锦绣坊的事儿先提出来,不过就为了抛砖引玉罢了。
“来之前我查过了,腊月初八是离着最近的吉日,不就是明年三月十六。这两个日子都是极好的,就看柳东家选哪个了。”裴夫人倒是希望早点儿把儿子的婚事给办了,放眼这整个平安县,像他这个大了还有没成亲的,几乎都找不出第二个来。
“那就腊月初八吧,咱们那些个虚礼全都免了,这是我之前就列好的嫁妆单子。还请裴夫人带回去,要是有什么不妥的,咱们再商量就是了。”柳艳香递给了裴夫人一个精致的礼册。
“还是柳东家想得周到,我们这边的聘礼单子,明后天就给你送过来,还望柳东家不要责怪才是。”裴夫人手中拿着那精美的礼单,并没有打开来看。
等裴夫人离开柳艳香的房间时,正好看到裴世博和古西站在门前,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古西,没有想到她居然长得如此出彩,也难怪儿子对她死心踏地的。自从柳艳香生病之后,她的种种表现自己可是清清楚楚的,这孩子的孝心也是让她最满意的。
“古西见过裴夫人。”古西向她施以一礼。
“都是自家人,不用那么客气,你师傅有些累了,你先进去看看,然后咱们聊会天可好?”裴夫人的话说得滴水不漏。
古西立刻命人把他们带到堂屋休息,她自己则是进去看望师傅。
“师傅,你躺会儿吧。”古西进来后,发现柳艳香还是之前的姿势,忙上前去扶她。
“我睡一会儿,你去陪陪他们吧,记住了咱们并不比他们差。”柳艳香知道古西心里的担心。
“师傅放心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先睡一会儿吧,我去去就过来。”古西微笑着帮柳艳香放平,为她盖好了被子之后,才转身离开。
古西还到堂屋的时候,裴夫人正在喝着茶,见到古西款款而来,她轻轻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你师傅怎么样?累坏了吧?”裴夫人关切的问。
“劳夫人费心,师傅她睡了。”古西有些紧张,裴夫人长得一副慈祥的模样,但是她的眼神里时不时的就会闪着精光。
“咱们就要成为一家人了,你也不要拘束,我就是想问问你,可有什么要求?”裴夫人和蔼可亲的问,那语气就像是一位慈母在安抚受惊的孩子。
“我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只是希望能多陪陪师傅,我不想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度过最后的人生。”古西说着落下了泪来,裴夫人倒是没有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来。
“看你如此孝顺,我还真就不忍心不答应,等你们成了亲之后,过了三天你们就暂时住到这里,等为她办完了后事之后,再回府里。”裴夫人觉得一个人要是孝顺,那么她的人品定是错不了的。
“谢夫人成全,古西一定会尽守本份。”古西的心里很是开心,没有想到裴夫人如些的通情达理。
裴世博一直都没有出声,直到他们坐上了回家的马车,他才懒懒的说:
“娘,你今天草率了,爹知道了定是会生气的。”
“哼,谁理他生不生气?”裴夫人每天的乐趣就是气裴吉良,他越是生气她就越开心。
裴世博表面上淡淡的,可是心里却是开心不已,他刚才是故意这么说的。这样一来爹就是再如何也影响不到自己的婚事儿了,因为当年的事儿,爹注定是斗不过娘的,这也让他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千万不要做亏欠人家的事情。
古月患得患失的过了一天,终于等到了刘一刀过来叫她过去,要不是她有身孕在身,真想立刻飞奔而去。幸好她的理智还在,虽是如此也走得比平时要快上许多,吓得小桃和小翠紧紧的扶着她的两只手臂。这要是出点儿什么岔子,不说老爷夫人,就算二爷不要她们的命,钱米儿回来也会手刃了她们的。
“你这丫头走那么急干嘛?明天刮风下雨的你不知道,这自己是个什么情况你还不知道?”刘宇森见她那风风火火的样子,可是惊得差点就摔倒在地,忙起身迎了上去。
“我这不是着急看看是什么惊喜嘛。”古月有些讨好的向干爹撒着娇。
“哼,下不为例,不然的话我就不管了。”刘宇森感觉自己的后背一片冰冷,想当年那么凶险的时候,他都没有惊出一身的冷汗来。
“女儿记住了,干爹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古月吐了吐舌头,强忍着满身的鸡皮疙瘩,拉着刘宇森的手臂撒着娇,那小表情别提多献媚了。
小桃和小翠惊得下巴差点掉在地上,被古月眼角一扫,两人十分有默契的把眼睛看向别的地方。说实在的她们也不想看好吧?少夫人的形象那是荡然无存。
“行了,别整那没有用的,进来看看是不是你想要的。”刘宇森被她这么一拉扯,心里哪还有半点的气愤。
古月见他面色缓和了,这才松了口气,要知道她干爹的脾气可不是一般的怪,如果他真的生气了,那后果可是相当严重的。这次她可是学乖了,慢悠悠的跟在刘宇森的身后。可是当她看到桌上的东西时,立刻就没有控制住速度,要不是小翠眼急手快的把她给拦住,估计这时候好都冲到桌子前了。
“干爹,这是……”古月终于是以龟速来到了桌子前,她小心翼翼的将桌上的东西拿起来。
那触感十分的温润,重量也恰到好处,不会太轻也不会太重。再看那光泽,微微的泛着玉色,古月真是服了刘宇森,自己只是向他描述了个大概,他不但做出来了,还做得如此之好。
“怎么样,满意吗?”刘宇森笑着问,其实古月的表现已经很明显了,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再问上一句。
“满意,真是太满意了,干爹,你是怎么做的?”古月十分的兴奋。
“这个你就别问了,和你这个外行就是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明白。”刘宇森说着伸手拿起一个,用力的向地面扔去,古月等人吓了一跳。
“干爹,你这是?”
“不试试你怎么知道它耐不用?”刘一刀将那个被刘宇森用力,扔在地上的麻将坯子捡了起来,并递到古月的手中。
古月接过一看,立刻睁大了眼睛,那么用力的扔在地上,居然一点痕迹也没有?看样子刘宇森还是个人才呢,自己真的是捡到宝了,有这样的高人在自己身边,就是她想穷都做不到。
“干爹,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个做得这么成功,那么桌球也没有问题吧?”古月的眼睛中闪着期待。
“球是没有问题,和这个做法差不多,就是加些颜料,做成球形罢了。只是这个边框还有点问题,不过你放心我们定会想到法子的,反正有人出银子,我们完全不用考虑成不成本的。”刘宇森现在最愁的就是古月说的,那种有弹性的东西,要是没有它的话,这个桌球就成功不了。
“干爹,你别太着急了,慢慢时间够用的,要是实在不行,我还有别的办法。”古月心想,要是实在做不出来现代的那种桌球,她就改良一下好了。
“那倒也是,走我带你去看看咱们的成品去。”刘宇森笑着在前面带路。
古月来到了作坊里面才发现刘二刀,正在一刀刀的在麻将坯子上刻字,她走过去看到旁边有许多刻好的,那一笔一划刻得都十分的到位,完全看不出来是手工制作的,就像是机器加工的一样。她知道刘二刀的刀功最好,可是没有想到竟然好到这种程度,刘一刀坐下来用一支特制的笔,蘸着一旁的各色的颜料,在那刻痕里上着色。
“月儿,过来这边。”刘宇森见古月那一副样子,心情十分的好,他们师傅三人昨天一夜都没睡,今天又忙活了一天。见到她那开心的笑容,那些疲惫完全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欣喜。
古月来到了刘宇森的身边,这才发现这里有许多已经完成了的麻将,摸着那一个个的麻将,她突然很想试试。
“想试试?”刘宇森看出来她的想法来。
“不想,现在就是玩也玩不消停,还等过一阵子你们都闲下来的时候,咱们好好的玩个过瘾。”古月知道他们现在很忙。
“那也成,等我们把这些个都做出样品来,就可以招工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咱们就能一起玩个尽兴了。”刘宇森见她这么说,心里很是安慰,他的干闺女就是懂事儿。
其实他早就做好了准备,要是她说想玩的话,他们定是要陪她玩得开心。她一个人在家,心里一定是不好受的,尤其是怀了身子的女人,更需要亲人在身边。他虽不是她的亲爹,但也有责任让她过得开开心心的,只要是他能做到的,岂有推辞之理?
古月又看了一会儿的热闹,这才被小桃和小翠给拉回家去,原本小桃是不太敢说什么,可是今天她实在是忍不住了,不由得向古月抱怨起来。
“少夫人,米儿姑娘临走的时候可是交待了,让我们两个一定要万加小心。可是今天您这一下子,差点把我们两个的心给吓飞出来,到现在还开发嘭嘭的跳呢。”小桃也不管古月生不生气了,刚才她可是吓得不行。
“哪有那么夸张?”古月真是服了,自己也没有跑,也没有跳的,就是走得快了些而已,至于这样吗?
“少夫人,你不知道,这怀着身子的人,可得娇贵些,一不小心就可能会伤到小主子。”小桃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让古月一时有种见到了钱米儿的错觉。
“你倒是越来越像米儿了,唉,也不知道那个小丫头过得怎么样?”古月发现自己真的很想她,看来过两天有必要向高成打听一下。
“我哪有米姑娘那两下子,能赶上一半就烧高香了。”小桃倒是真心的。
“问题是你想成为她那样吗?”古月这下子来了兴趣。
“想啊,可是我们和她比差远了。”小翠也想像钱米儿那样威威风风的,到哪儿都得被人高看一眼。
“那行,以后对你们,我会多加培养的。其实我这个人很简单,只要是忠心于我的,就算是能力差,我会用心培养。若是动了别的心思,就算是天下第一聪明,我也会毫不犹豫的处理掉。”古月原本就是闲聊,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只是她这话一说出来,听到了小桃和小翠的耳朵里,那就完全不一样了。她们两个对视一眼,然后双双跪倒在地,这一举动倒是把古月给整愣了,这好好的怎么就跪下了呢。她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说过的话,这才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只是还没有等她说话,小桃却是率先开口了。
“少夫人,我和小翠以前是慕容家的人没错,可是自从我们跟了你,这心里就只认你一个主子了。当初我们被六公子选出来的时候,就说好的了,我们出了门就与慕容家没有一点关系了。”小桃可不想被古月误会。
“少夫人,小桃说得没错的,我们之前在慕容家的时候,日子过得一点也不好。因为没有银子孝敬管事儿的,这好差事儿轮不着,还时不时的当了替罪羊。能平安的活到今天,那都是上辈子积了大德了,像我们这样的不一定哪天就稀里糊涂死了。到最后连个好名声都留不下,这样的地方我们哪里会想、会念?”小翠说着,想起了自己的妹妹,忍不住落下泪来。
“小翠说得对,我们到了这里那可是天大的造化,这全天下也找不出比你们再好的主子了,不只是把我们当人看,对我们还好。这样的主子不忠,那我们还去忠谁?小夫人,你可以怀疑别的,但一定要相信我们的忠心啊。”小桃说着也哭了起来。
“唉,你们也是苦命之人,行了,别再哭了,你们只记住今天的话就行了。我没有怀疑你们,只是让你们了解我的底线在哪里,做错事儿不怕,改了还是好的。只要你们忠心,就算是出了点什么错儿,我也会保着你们的,钱米儿就是你们的例子,在这个家里没有我在后面支着,她能横着走吗?”古月原本没打算要敲打她们,不过现在到了这种情况,敲打敲打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她们哪里会听不明白,在慕容家里长大的她们,看惯了人性冷暖,可是到了这里她们却感受到了温暖。这样的人家她们哪里会不珍惜?
“少夫人放心,我们心里明白,定不会让你失望的。”小桃和小翠纷纷表着决心。
“行了,你们去洗洗脸吧,都哭成小花猫了。”古月见差不多了,就把她们打发了,而她自己则是拿起那一对小木偶,思念着远方的相公。
他现在在做什么呢?有没有吃饱?这个时辰是不是睡了?古月在这家里思念他,而他此时也坐在河边,眼睛看着河水,而心里想的却是和古月从小一起到大的点点滴滴。
“二爷,天色晚了,休息吧。”平安见他一坐就是一个时辰,忙出声劝道。
“你先睡吧,明天就进山了,我坐一会儿就回去。”张皓轩昨天与亲人在京城分开的,明天中午他们就要走入大山之中。
他们心里十分清楚,这个大山里就是埋伏的绝佳地点,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明天定是会发生事情。这将是第一关,能不能平安度过他一点把握也没有,原本以为自己不会怕,可是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会怕,而且怕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