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去墓园,隔天李红旗就去墓园了。
她在一座有些年头的墓碑前念念叨叨:“当时脑子一热说要给你养老送终,没成想真的就变成现实。那时候我刚重生,满腔子的热血,跟你处的像朋友似的,这些年我遇见过不少人,你这老头儿不是最好的,但再也没有遇到过你这么可爱的老头儿了。”
“哎,我始终都记得,路遇风雪时,是你对我施以援手。也记得你有儿有女,最终只剩我陪着你。”
李红旗冲着墓碑笑了声:“我怎么都会比你好点儿,你那会儿太惨了……”
与其说她是来给人家扫墓,不如说她是来吐槽的,反正就剩一堆枯骨了还是朋友,还可以听她说不能对外人说的话。
待了一个多小时,李红旗从地上站起来时头晕眼花,那种被一只手攥着心脏的感觉让她扶着墓碑站着。
“说不定,用不了多久我就下去找你了。”
离了群墓,被踩踏成白色的蜿蜒小路上,陈子昂从车内下来,紧锁着眉头看向那个弓着身的身影。
急步冲着那个身影走过去。
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 李红旗蓦地转头看过来。
她脸上痛苦隐忍的神色,让陈子昂一下就站住了。
感情创伤,心理障碍,她这样的人……李红旗这样倔强要强的人,竟然被他伤成这样。
她现在表情的,不满,嫌弃,又厌恶,独独没有惊讶。
“哈。”
陈子昂不由自主的失笑,转身先走了。
把车开到不引人注意的地方,看着她慢悠悠的出了墓园,跟着她驶进车流。在昨天晚上就停了一夜的位置熄灭发动机,陈子昂调低座位,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他这个位置距离那栋房子有点远,偶尔,能看到那不大的院子里有人影,却很少能看到她。
但李红旗就在这儿,就只离了他这些距离,看不到,也知道她在。
“姑姑。”
金斗还没进院子,就开始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比一声高,催着她快出来。
满头青丝散在肩上,李红旗慢吞吞的走出来。
“快看,”金斗献宝似的,把怀里抱着的花盆拿给她看,“我在市场上看到这颗幸福树,是不是跟咱们老家院子里那颗一模一样?”
小小的枝干,翠绿的枝头,长得很茂盛。
李红旗挽起嘴角:“我看像修的一模一样。”
“长得好吧,”金斗嘴硬,眉飞色舞,“好不容易看到的,咱们把它种哪儿?也种院子里好不好?”
“用这个就想糊弄我?”李红旗才不上这个当,“早之前就跟你说过了,每门功课考到八十分就是送我最好的礼物。你倒好,让你考八十你考十八。”
顺胸口,李红旗朝现在旁边笑的长风伸手,“快扶着我,我要被这小子气死了。”
长风嘻嘻哈哈的抚着她,跟李红旗讲金斗在学校那些让人跳脚的骚操作。
“你就是专门卖我的,”金斗气的哇哇大叫,见李红旗没跟以前似的追着他揍,心里反倒有点难受,“姑姑你不会真的生气了吧?我就不是学习的料。”
抱着花盆站在一边,老大的小伙子了,噘着嘴。
李红旗叹息:“你说自己不是学习的料我才生气。”一左一右挽着俩小伙子,“这次目标定低一点,考个六十分及格难不住你吧?”
“这……”这个大话金斗不敢说。
李红旗斜眼瞪他:“在不及格,我骂都不骂你,你换个人做你姑姑吧。”
“别呀。”
……
李红旗回村里了。
一进村,村里好多人看她的眼神就不太对劲儿。
不用猜也知道,这是陈子昂热于助人的功劳,谁又不知道他们离婚了呢?
宋翠莲一脸愁容:“你出差不在家,也肯定知道他又回来了。”语气和表情都恨恨地,“撵都撵不走,又是帮着翻地,又是弄了合作养殖。不光是帮咱们家,谁找他,他帮谁,连村里赖三家里没钱买化肥他都帮。现在谁见了我都得夸他一句,他成十里八村的大好人了。”
宋翠莲生气:“你们俩都离婚了,他又来这一套,咱们家被人在嘴巴里说来说去,这不是好事。”
“让你大哥想个法子把他赶走。”
但想什么办法呢?
李平都叫人动手打过他了,那人就是不走,挂了彩第二天也还是该干嘛干嘛。难不成还能把他住的房子烧了?
连宋翠莲都出言骂过他很多次,那是骂也骂了,求也求了。他也只是住在这里顺手帮帮他们的忙,在做的过分了,全村都要说他们姓李的跋扈。
怎么办呢?
宋翠莲愁了好多天。
觑着听她说话,没有发表意见的女儿,宋翠莲鼻尖一酸:“你跟家旗的事,是不是没戏了?”
他们谁都知道,陈子昂就是为了李红旗回来的,不会轻易放手。
把酸酸的杏子送到嘴里咬了口,酸涩涌进心里,李红旗说,“是啊,家旗工作忙,我也忙,他家里也不乐意我们在一起,做朋友也挺好。”
歘的下,宋翠莲眼泪掉下来,哭的及其伤心。
“没事了,”李红旗揽着母亲的肩膀,“我虽然不差,但家旗值得更好的人,你没事就琢磨这给他介绍对象呗,补他一个老婆。”
“胡说八道,”宋翠莲被她的话说的不哭了,哀哀的,“以后我们可怎么再见他。”
说了会儿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话,李红旗以为这事已经过去了,宋翠莲忽然带着哭腔。
她说:“红旗~你要是真放下他,你跟他和好吧,他虽然对不起你,但也算是情有可原,只要以后对你好就行……”
“妈。”
李红旗表情空寡的打断她:“我已经做出选择了,不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