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村。
从李家进进出出的人没有空手的,要么拿着,搬着,把为数不少的东西朝门外车上搬。
听说李家的金斗被拐了,费了不少功夫,花了不少钱才把孩子找回来。
又听说他们要搬家,村里人自发过来帮忙。
“你怎么在这儿?”
从门外匆匆走进来的李红旗,一进院子就看到金斗坐在正屋的台阶上。
他脸上的表情说不好是迷惘,又或者是什么,总归没有任何一点搬家的喜色。
看了他一会儿,李红旗走到金斗身边坐下。
“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一群小孩儿聚在外面,你没跟他们告别?”
金斗垂着头鞋底蹬着台阶边缘发力,“没有。”
他不想搬走。
他们从外地回来之后,李安马不停蹄的托朋友找人在省城寻了合适的房子,他们人搬走,户口也一并迁过去,而且连名字都已经改了。
经历了这些事,宋翠莲,李大河他们被吓得够呛,对搬家改名换姓到别的地方生活,有诸多不舍,但没有意见。
到一个没有太多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金斗也会去一个新的学校认识新的人,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避免类似的灾祸发生。
他们,所有人,已经怕了。
可是金斗不想走,他对新的生活没有任何期待,他在这里生,在这里长,所有熟悉的一切和关心的人都在这片土地上。
“姑姑,我们能不搬走吗?”
稚嫩的脸上长着小胡子,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李红旗摸了摸金斗的头。
“我们不搬走,你爸,你爷爷奶奶,他们就会成天提心吊胆,”吁口气,李红旗静静的看着他。
金斗别开眼,不是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他只是……舍不得。
胡乱抹了把眼睛,金斗,“我去跟他们告个别。”
“等等。”
李红旗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看。
4a纸上,放大的人头素描相下面还有人物的简单描述以及外号。
这些都是根据金斗的描述做出来的。
他人虽然回来了,但是警|方打|击违|法犯|罪的力度却不会减少,李红旗,包括李安他们都不会放弃寻找那些绑架犯。
他们确实是怕了这些危及家人亲人生命安全的灾祸,但是不代表他们就怂了。相反,他们只会更加警惕,更加坚强。
“就是他们,”金斗脸色发白,一抹阴鸷在脸上挥之不去。
李红旗有点担心他:“发了悬赏令,早晚有一天这些人会被绳之以法。”
看了她一眼,金斗不知道,如果不是姑姑抓到了仇雨那个贱女人,他还有没有机会回来。颓败,丧气,还有挥之不去的阴影,让金斗回来好些天连朋友都没有敢去面对,他不想让自己再去回忆那些被绑架的日子里,豁出去和害怕的情绪交叠,可他就是很丧气,很难受,也很窝火。
李红旗细长的手指又在一次落在金斗头上揉了揉,“我有点不太舒服,约了心理医生,到时候你陪我一起去。”
“你咋了?”
金斗听到她有点不舒服就紧张。
李红旗摇摇头:“没事。去跟你那些朋友道别吧。”
他们就要走了。
但不是所有人都走。
李安,方溪溪,带着两个孩子以及宋翠莲,李大河两位老人,搬去省城居住;李平和马婉秋他们继续留在安南村;出于多方面考虑,李平的大儿子会跟金斗一起转学,到更好一点的学校接受更好的教育。
至于还留在村里的饲料工厂,交给得用的人,李平协助打理。
还有李红旗。
她跟李安他们一起搬走。
虽然不是一去不回,但是以后就定居在外面了,家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在人们的记忆里充满了回忆。
李大河半扶着离不开拐杖的宋翠莲,围着院子慢腾腾的走。
“这几棵树是咱们刚搬过来那会儿种的,想着将来给金斗娶媳妇,盖房子用,”李大河黑褐色的脸庞上充满不舍,又看向当时盖房子时多出来的那些预制板,“这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用到,放在这儿风吹日晒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烂了。”
“家里也没地儿放,”宋翠莲跟着他发愁。
“送人算了,”李大河宽厚的手掌在预制板上面使劲拍了拍,“还是我跑到厂子里叫人拉回来的,质量没的说。”
“老孙他们家正在盖房子……”
放眼望去,这个不知道生活了他们几代人的村庄,跟陈旧的记忆有了太多不一样的地方,但是只要这片土地在,只要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在,就是家乡。
想到他们这么大年纪,黄土埋半截的人还要背井离乡,宋翠莲心里就难受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粗糙的手掌根揉开眼泪,宋翠莲转过身朝家里走,“走了好,走了干净,不用提心吊胆过日子。”
搬走的决定有些突然,但得知他们要搬走,乡亲们都来看望过,但宋翠莲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没做,走到菜园子,想起来这些瓜果蔬菜还没来得及处理。
她惋惜着,喊李大河问问谁需要,过来都摘走。
李安找过来:“别管这些了,回去看看还有什么没拿的,弄完了就先送你们过去。”
“长的这么好,不赶紧摘就老了,不管怎么行?”宋翠莲白李安一眼,怎么看怎么心疼。
“我在村里说一声,谁想要过来摘就行了,”李安不耐烦,迈进菜园子硬扶着宋翠莲朝外走,“东西都搬过去,没人整理,没人看着怎么行?你跟我爹,还有溪溪他们先过去。”
心里的焦虑,让李安对这片土生土长的地方没有太多的不舍了。
“着啥急?”
宋翠莲想起来鸡窝里还有几个鸡蛋没收。
“我的妈啊——”李安抓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