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玛莎拉蒂在茗香湾某一栋别墅门口停下,这栋别墅距离江衍的哪栋别墅不过几百米的距离,就在它的斜后方。
有句老话说的好,越是危险的地方便越是安全,饶是江衍想破脑袋约莫都不会想到他们竟明目张胆的把地方找在了这地方。
几人下车。
黑狐像是拎小鸡一样轻而易举的把蒋佳然抓在手里朝着门口走过去。
别墅门口的玄关处是蒋佳然早已差人拿过来的轮椅,她扫一眼,盯着那轮椅对黑狐说:“把我放下。”
她的语气太过平淡,平淡到甚至带了一丝厌恶,没错,是厌恶,她厌恶杀戮,厌恶粗鲁,厌恶这群双手沾满了鲜血的野兽。
更厌恶,他们同蒋南那个BT一样同流合污。
她的厌恶表现的太过明显,跟在黑狐身后的蓝昭当即不满,冷笑一声:“还真把自己当成回事了。”
黑狐倒是没太大反应,不轻不重的把蒋佳然往轮椅里一放,一手搂过蓝昭的腰,掐着她的下巴毫不避讳的在她撅起的唇瓣上亲了一口。
他们很快上楼了。
蒋佳然的房间永远安排在一层。
她转动轮椅过去。
就在房间门口,她听到了左侧传来的敲击声,那是指关节扣在玻璃上的脆响,急促如鼓点,一下连着一下。
她眉头轻蹙,转过头去。
玻璃窗折射出浅白的灯光,那一方澄澈之后,是一张同蒋南如出一辙的脸。
真像,真是愈长愈像。
蒋佳然盯着江哲希,眼神一寸一寸冷了下来。
江哲希对上蒋佳然的视线,眼圈有些红,声音有些哑,他问:“妈,你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我做错什么了?”
就在几天前,黑狐他们抵达榕城的第一天,刚刚动手将秦挽歌绑架回来,她就差人把江哲希送了过来,并单独关在了一个房间里。
他太过机敏,她怕他会坏她好事。
而此刻,面对他的质问,蒋佳然眼底迸射出恨意,做错了什么?他的出生本就是个错误!
因为他的存在,她无时无刻的想起当年那耻辱的一晚,就像是一把刀,血淋淋的插进她的心口,这么多年来,她每每睡着,都会做那样一场令她浑身发抖的噩梦。
他无辜,她难道就是活该了吗?
蒋佳然深吸一口气,才勉强压下心口那股浓郁的暴戾,她狠狠的扫江哲希一眼,收回视线,头也不回的进了隔壁房间。
房间里有个露天阳台。
她缓缓将轮椅转过去。
黑色的夜,寒凉的风,似乎唯有如此,才能叫心口的那丝丝痛意和恨意得到纾解。
可也仅仅只是纾解。
她越是想忘记当初发生的种种,那些画面就越是无孔不入的涌进她的脑海,她又想起那张大床,想起江衍熟睡时的侧脸,想起她被蒋南按在床上,就在江衍的面前,被剥的yi丝不gua,被狠狠的蹂,躏。
心口一阵阵的抽痛。
饶是这冷风呼呼掠过眉眼灌入衣服,将肌肤吹的冰凉,却依旧不能麻木。
她闭了闭眼睛,攥在轮椅上的手指用力收紧。
须臾之后,她猛地睁开眼,疯了一般的转动轮椅逃离了阳台。
直奔客厅。
客厅的角落里放着一架崭新的钢琴,是她刚刚差人买过来的。
她自幼喜欢弹钢琴,尤其是在沉郁的时候,那些流畅的音符总是有一股抚慰人心的力量,叫体内所有叫嚣的暴戾都渐渐安静下来。
她手指急不可耐的碰触那钢琴键,指下一串音符迅速的流淌出来,飘荡在整个房间里。
是肖邦的夜曲。
这乐音里,她的情绪终于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平静下来。
江哲希的房间在走廊的最里面,他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却能听到这钢琴曲,很微弱,却透着莫名的悲怆。
他脑袋抵在玻璃上,目光飘渺的张望着窗外,眼眶红红的。
恨她吗?
恨不起来。
他不知道母亲的身上曾发生过什么,却知道,她一定过的很痛苦,相对比她看他时的冷漠和憎恶,他更愿意相信,她有着不得已的苦衷,她有着身不由己的痛意。
这一切,都不是她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情感。
他对她,更多的,是心疼。
只是,这钢琴曲弹到一半,忽然猛地夏然而止。
那乐音像是一瞬间生生被人掐断。
他再也听不到。
客厅里,蒋佳然僵坐在轮椅里,脖子里像是被人打了钢钉,再也无法转动。
她怔怔的看着不远处。
一道高大的剪影在灯光下被剪裁的温柔无比。
不远处,连他的脸都被光线柔和,可落在蒋佳然的眼里,那张脸就像是修罗一样的可怕。
气氛死一般的沉寂。
就在这沉寂中,蒋南面带笑意的看着她,他语气轻快,带着低沉的磁性,他说:“然然,好久不见。”
蒋佳然瞪着一双眼,像是见到了鬼,面色一瞬间变得惨白。
她唇瓣几不可见的颤抖,震惊到连话都说不出来。
蒋南穿银灰色西装,黑色的短发用发蜡固定至脑后,看起来精致到一丝不苟,他眼中带笑,一步一步踩着跳跃的灯光朝她走来,一双眼极黑极亮。
她还未回过神来,下一秒,两片滚烫的薄唇贴在了她的后颈,蒋南弯着腰,从背后抱住她,长长的手臂从领口探入,他的鼻息喷洒在她的后颈,同她满是冷汗的后颈形成鲜明的冷热对比。
蒋佳然猛地瑟缩。
她听到蒋南低沉的嗓音,像是从胸腔里发出来,那震动就贴着她的后背,他一下一下的吻着她的后颈,闭着眼贪婪的嗅着她发间的味道,他问她:“想我了没?”
蒋佳然不肖回头,都能猜到他面上此刻的表情。
一定是极致的温柔,温柔到BT,发狠。
她不知僵在那里多久,直至蒋南的手臂从她衣服里拿出来,掀开她的衣角,放在她平坦的小腹,她才一瞬间回神。
她按住蒋南继续往下的手,回过头。
“你怎么突然来了?”
蒋南上一秒还笑着,此刻,面色却是变得阴郁,那双沉黑的眼一瞬不瞬的落在她的脸上。
蒋佳然被他的目光看到头皮发麻,才见他重新勾起唇角,笑意却未达眼底,他动作温柔的摩挲她的脸蛋,像是对待一件珍宝,他的声音轻飘飘的落下,像是情人的呢喃,却含着令人战栗的寒:“突然吗?你都把自己剥光了送到他面前,你觉得我不该来?”
蒋佳然一瞬间怔住:“你监视我?”
“如果不是监视着,我都不知道我亲爱的妻子竟然给我带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他悠悠的吐出一句话,眼睛一眯,一张脸忽然凑到她眼前:“你还准备背着我做什么?嗯?”
“我,我没有......”他的气息太过压迫神经,蒋佳然觉得连呼吸都费力起来,她尽量的往后仰着身子,试图逃脱他的压迫。
“是吗?”
蒋南反问一句,脸上的笑意没了,他伸手,将蒋佳然整个人从轮椅里拽起来,尔后死死的把她按在钢琴上。
他的眼底如墨翻涌。
他的手沿着小腹游移而下。
蒋佳然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她惊恐的摇头,眼泪快速的涌出眼眶,顺着眼角流下来。
她微弱的声音带了祈求的意味:“不要......”
她眼角的泪似乎刺激到了蒋南,他一瞬间怒不可遏,大手一挥,没有任何前戏的挺进。
钢琴的冷混合肌肤的炙热,水火交融一般。
蒋佳然死死咬着唇瓣,无声承受。
蒋南居高临下的凝视她,他伸手用力的捏住她的下颚:“叫我哥......”
明明恨着他,却依旧因他的冲撞有了感觉,蒋佳然倍感耻辱,她别过头,将嘴唇咬的更紧,唯有眼泪无声落下,坠入琴键。
蒋南加大力度,几乎要将她的下颚捏碎:“叫我哥......”
痛意迫使她张开嘴。
她太懂蒋南这个人,他有无数种手段叫你求饶,如果继续僵持下去,结果只会是输的一败涂地。
她如他所愿。
“哥......”
“叫大声点儿,乖。”他终于笑了,松开她的下颚,手指插进她的发间。
“你疯了,这里还有人。”
他把她的脑袋按至他耳边:“叫给我听。”
“哥......”她哑了声。
一场身体的欢愉,心灵的折磨,蒋佳然筋疲力竭。
她怔怔的看着天花板,一动不动,任由自己全部的风光毫无遮挡的落在蒋南的眼里。
蒋南将她抱起来,进浴室。
热水冲刷着她的身体,蒋佳然闭着眼躺在蒋南的怀里,眼泪混着热水一同落下。
新仇旧恨,总有一天,她要全数奉还给这个抱着她的男人。
从浴室出来,蒋佳然都没睁一下眼,蒋南将她放到床上。
拽了被子遮住她的身体。
他俯在床头,垂眼看着她,眼底极尽深情。
他对她的爱,如火一般炙热,灼伤她也灼伤自己。
可从遇见她那年起,他就没有后悔过。
别人都说他是疯子又如何?不成疯不成魔又怎么算是真正爱过?
他拇指描摹她的脸部轮廓,像是恨不得将她刻进眼里心底。
手机就是这时响起来的,低沉的交响曲环绕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蒋南眸光终于轻轻闪了一下。
他不紧不慢在捏几把,方才恋恋不舍的收了手,走到阳台上接通电话。
“喂,老板?”
蒋南一手插在口袋里:“什么事?”
“我们发现有人追踪你的手机号,试图获取其中信息。”
蒋南毫不在意,他沉默几秒,面上露出一丝鄙夷的笑:“要怎么做应该不需要我教你们。”
电话被掐断。
蒋南折身回屋里,他需要倒一下时差。
警局。
众人去医院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就重新投入了工作。
不过刚回警局,申克就收到了一个好消息,一直让手下人盯着的那个手机号有动静了。
根据追踪,他们发现这手机号现在的所属区域是榕城,这也就是说,这手机的主人来到了榕城,如果可以破译其加密的话,他们将成功定位到手机号的主人现在所在的位置。
刑侦大队从来不缺精英,现在,一个擅长这方面的黑客正在马不停蹄的破译加密。
他的手指飞快的在键盘上一移动,一行行冗长而复杂的代码在电脑屏幕上有序出现。
须臾之后,他按下最后一键,收了手:“应该可以了。”
电脑飞速运转。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
几分钟后,电脑屏幕上却是出现了混乱的代码。
那人脸色一变:“不好,对方入侵了我们的电脑。”
显然对方黑客的技术更加的精湛,须臾之后,电脑屏幕全黑了,屏幕的中心缓缓浮现出一个白色的英文单词,醒目又鲜明——loser。
这个单词是什么意思,在场的人都再清楚不过。
申克差点给气的七窍生烟,他静了半晌,一脚揣在了椅子腿上:“操!”
江衍扭头看着他,神色肃然:“他们的人比我们想象中要厉害的多。”
申克捋一把头发:“那女人怎么搞来这么厉害的人?”
“不,不是她。”江衍一双狭长的眼盯着屏幕,深邃无比。
这次,他们怕是遇上了劲敌。
不过,蒋佳然既然是最初的源头,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也唯有从她才能突破。
他静了一瞬,只留下一句“电话联系”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警局。
蒋佳然没有睡着,面对蒋南的时候她永远存在着万分的戒心,每一刻,脑袋里的那根弦都处在极其紧绷的状态。
不过,蒋南倒是睡着了。
许是因为奔波的劳累,他睡的很沉,从背后拥着她,脑袋埋在她的发丝间,均匀的呼吸声沉稳的落在她耳边。
如果你厌恶一个人,连他的呼吸声都会感到恶心。
蒋佳然几不可见的蹙了眉。
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忽的震了一下。
只有一下。
应当是短信进来了。
蒋佳然顿了几秒,抬手小心翼翼的把蒋南扣在她腰间的手提起来,再放到他自己的身上。
她微微起身,伸出手臂探过手机。
点开。
很简单的一条短信,来自于江衍——我们见个面。
只是那么短短的五个字,蒋佳然的心口一瞬间起了波澜。
唇角是什么时候弯起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
她专注的盯着手机屏幕,好像那不是短短的五个字,而是来自于江衍的深情告白。
其实,她何尝不知道江衍发这短信的目的,只是,那又如何?
她策划这一切,不过是想他回头找她。
而此刻,她终于等到了。
身侧的床垫忽然毫无预兆的下沉,紧接着,一支手臂搭在了她的腰间。
蒋佳然手腕猛地一颤。
她甚至来不及回复江衍抑或删除短信,她只是关掉手机,将手机往床头柜上一扔,快速的扭过头。
蒋南一双眼有着初醒的茫然,他把脑袋凑过来,埋进蒋佳然的胸口,张嘴在顶端咬一口,声音懒洋洋的:“在干什么?”
异样的酥麻感一瞬间蔓延开来,蒋佳然忍不住的轻颤了一下:“看了下时间。”
蒋南抬起头来,一双眼看着她,那眼睛,已经恢复了清明,在满室的昏暗中亮到不可思议。
他看人的时候总是这样,目光犀利的像是要剥开人的内心看到最里面。
蒋佳然被他看的后背都滋出了冷汗。
就在她以为蒋南要发怒的时候,他笑了,笑意好像从胸腔里发出来,闷闷的,却有一股极致的性感,他说:“再陪我睡一会儿。”
“不了,你饿了没有?”再跟他待下去,一定会露馅。
她在他面前,从来都是被拿捏的弱者。
蒋南问:“你要给我做饭?”
“嗯,你想吃什么?”
这话极大的愉悦了蒋南,因为腿脚不便的原因她很少下厨,但这不代表她的厨艺不好,相反,蒋佳然做的一手好菜,尤其擅长做浙菜。
据说,她的老家在江浙一带。
蒋南想了想,确实是很久没有吃她做的饭了,他抬起头,看着她,难得的轻松,像个小孩儿:“我想吃西湖醋鱼和东坡肉。”
“好。”蒋佳然随口应下。
现在,她只想离开这个地方,只想离开他的视线。
她掀开被子,赤身果体的下地,从墙角里捞过拐杖,走到衣柜旁,从里面随手拿了一套衣服。
折回床边穿好。
蒋南脑袋枕在手臂上看着她后背,像是入了迷。
蒋佳然穿好衣服折回身来时,恰好对上他的视线。
只一瞬,她就移开了。
她拿了手机快速离开卧室,像是做贼心虚一般。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房间里,蒋南没再睡,却也没起来,他点了一支烟,吸一口,目光落在床头柜上。
那里方才放着她的手机,而现在,不在了。
她不是一个喜欢随身携带手机的女人。
这些年来,最了解她所有习惯的人,是他,他或许比她自己都更了解她。
她拿走手机,一定有目的。
那是一个不想让他知晓的秘密。
他长长吐出一口烟雾,眯起了眼睛,一双眼无端的黑了几分。
在他面前藏着掖着,他的妻子还真是天真的可爱。
客厅。
蒋佳然走出卧室,找到轮椅,坐进去,方才点开手机。
又看了几秒,她回了一条短信过去——好,时间我定了通知你。
发完信息,她将江衍的来信删干净。
这才放心的把手机放到一边,去冰箱旁。
冰箱里并没有做西湖醋鱼和东坡肉的食材,她只能求助蓝昭或者黑狐。
还未等她打电话。
蓝昭和黑狐就从楼上走下来,两人神清气爽,明显是做过了。
她把轮椅转过去,截住了两人的去路。
蓝昭居高临下的抱臂看着她:“怎么了?”
蒋佳然平静道:“帮个忙。”
“呦,我怎么就听不出来半点儿诚意呢?”蓝昭冷眼看着她。
蒋佳然静了一秒:“蒋南来了。”
蓝昭上下扫了她一眼:“真的?”
“真的。”
“在哪儿?”蓝昭四下里扫了一圈。
“卧室。”
蓝昭没有半点儿停顿的就要往过走。
“他在睡觉。”擦肩而过的瞬间,蒋佳然不冷不淡的落下一句。
蓝昭脚步一顿,回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想吃西湖醋鱼和东坡肉,家里没有。”
蓝昭没说话,只是眯了眼,上上下下的扫视着蒋佳然,几秒,笑了:“得,看在南的份儿上,这忙,我帮。”
恰好从美国总部那边回来一些药液,她和黑狐正要去楼下取,这算是顺路了。
蒋佳然脸皮都没抬一下:“谢谢。”
蓝昭和黑狐离开了,她一个人独坐在客厅。
巨大的落地窗外,街灯已经一盏一盏开始亮起,这城市的夜生活开始了。
她一手撑着脑袋看着那模糊的光点,到底该像个什么法子才能将蒋南支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