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两人准备回农家院稍做休息下午继续逛。
约莫一个小时后,贺青泸定的手机闹铃响了,他抹了一把脸,从床上起来去了洗手间。
洗一把脸,整个人都清爽不少。
他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拿了手机钱包去隔壁找秦挽歌。
敲了三声门,没人应。
以贺青泸对秦挽歌的了解,此刻,她很有可能睡的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得不说,这个女人的睡眠质量真是异于常人的好。
他看着眼前木质的门板,目光深邃,仿佛透过门板看到了躺在床上的秦挽歌,他看到她把脑袋埋在被子里,他看到她黑色的发丝海藻一般铺散在脑后,他看到她不安分的踢开被子露出了弧度优美的小腿。
她应当是睡的跟只猫咪一样乖巧。
不知怎的,他忽然就不想吵醒她了。
垂眸思索几秒,他拿出手机给秦挽歌发了一条信息。
手机显示信息已发送,他折回房间,从行李箱里拿出来一条钓鱼竿,这条钓鱼竿的旁边是另外一支同款的钓鱼竿,是他替秦挽歌准备的。
不过,显而易见,她用不到了。
他拿了饵料,临行时又问老板借了一只桶和一个折叠椅。
农家院外面的不远处是一条小河。
下午的时光,河水清澈,阳光明媚,河面微波粼粼,是个不错的好光景。
贺青泸把折叠椅拆开,坐好,又拿了钓鱼竿挂了鱼饵,扔进水里,便静静的等待着鱼儿上钩。
很难想象这么一个俊美的少年会有这么一种类似于老年人的爱好,他气定神闲的坐在那里,连午后的时光都变得恬静悠然。
他总是有十足的耐心,不管是对事还是对人。
尤其是对自己喜欢的人。
他现在尚且不知自己能否掉到秦挽歌这条小鱼,但他不想放弃,至少在遇到下一个喜欢的女孩儿之前,他不会放弃,他觉得,这样默默地喜欢着一个人没什么不好。
能守得云开见月明最好,不能的话,就不能吧,兴许有一天他会爱上别人呢。
这一觉睡的着实香,秦挽歌一觉醒来,拉开窗帘,已经是漫天火红的余晖。
她的大脑照常当机了足足五秒才开始运转。
她想到了贺青泸。
她记得,分别之前他们约好的时间是三点见,而现在是......
她扭头看向挂在墙面的表。
嗯,很好,她成功的睡过了他们约定的时间,并且迟到了整整两个多小时。
秦挽歌收回视线,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掀开被子下床。
冲到隔壁。
门被她敲的啪啪响,却半天不见有人出来。
她站了几秒,想到什么一样,风一样小跑回房间从被子里翻出手机。
正要给贺青泸打电话,一条短信率先冒了出来。
发件人是......贺青泸。
果然,她就知道不会是江衍。
她莫名的不开心,连戳屏幕的力气都增大不少,好像那手机屏幕就跟江衍的脸似得,用力点开。
粗略的扫过,才知道贺青泸是去楼下不远处的小河边钓鱼去了。
她想了几秒,决定给贺青泸打个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
——我去找你?
——不了,我这就回,你在房间里等我。
——好吧。
挂断电话,秦挽歌去洗漱。
等她洗完漱换好衣服恰好听到隔壁传来开门声。
她走出房间。
贺青泸一手拿着钓鱼竿,一手拿着钥匙,脚边放着一个桶。
她弯腰凑过去:“钓了多少啊......”
“不知道。”话落,门开了。
贺青泸走进房里,秦挽歌顺手把桶提回去。
贺青泸把钓鱼竿放在墙角,秦挽歌恰好从桶里抬起头来,一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两个小时你钓了足足八条哎!”
这崇拜的眼神,这兴奋的语气。
贺青泸的自信心莫名一瞬间爆棚,他扫一眼秦挽歌,倨傲又清高:“这算什么。”
“......”嘿嘿嘿,这人还真是不经夸,她就想问一句,这位物理学教授,您知道谦虚两个字儿怎么写不?
“接下来我们去哪儿?”贺青泸不知去墙角鼓捣什么,秦挽歌坐在床边晃着两条腿悠闲的看着他。
“国家天文基地。”
“今晚真有流星?”
“不一定。”
“......”敢情这小面瓜是拿她当猴耍?
秦挽歌撇撇唇,正有些郁卒,贺青泸直起腰来,拎着行李箱朝她走过来:“好了,可以出发了。”
“那些鱼怎么办?”
“吃了。”
“......”卧槽,听起来好血腥。
秦挽歌还在脑袋里想着怎么宰这几条鱼,贺青泸已经折回床头从抽屉里拿出两个包装袋。
鱼不是很大,贺青泸招呼秦挽歌过去把鱼连同水一起倒进包装袋里密封好。
“这样会不会把它们闷死?”秦挽歌下意识问了句。
下一秒,贺青泸凉凉的目光落在她的面上:“水里有氧气。”
“......”秦挽歌感觉自己的智商又一次受到了鄙视。
她不是不知道这个常识,只是,就这么点儿水,万一氧气给吸完呢?
她腹诽几句,跟在贺青泸身后出门。
江衍抵达北京国际机场是在黄昏,夕阳西下,华灯未上。
他风尘仆仆。
刚下飞机,就迫不及待的拨通了秦挽歌的号码。
秦挽歌正跟在贺青泸身后下楼,察觉到口袋里手机的震动,心有一瞬间的发麻。
她停下了脚步。
几乎想都没怎么想,她的脑子里就蹦出一个念头——这小兔崽子终于想起她这号人了。
她在接通电话的同时唇角不自知的微微勾了起来。
连她自己都不曾发觉此刻她的那双眼含了怎样的期盼与温柔。
电话那端传来江衍沙哑而低沉的声音,他问:“你现在在哪儿?”
不过短短一天,再听到他的声音,竟有一种久违的感动,思念几乎一瞬间就没过胸口。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她已经爱他这么深。
一日不见,思之如狂。
她垂头,右脚下意识的在台阶上画圈,发出细微的悉索声:“你还记得我?”
她声音里的委屈显而易见。
电话这端,江衍只觉得胸口堵得厉害,不知是因为北京的雾霾还是别的。
沉默几秒,他才再开口,问的却依旧是方才那句:“你现在在哪儿?”
楼梯间有一束细细的光线透过窗棂洒进来,里面飞舞着细小的微尘,秦挽歌的右脚不再动,她盯着那些细小的微尘:“国家天文基地。”
不是不生气,不是不委屈,只是,好像更想见到他一点儿。
所以那些心酸的情绪统统被压下去,唯有想念,在心口张狂的蔓延开来。
“好。”
那端只说了这么一句,便挂断了电话。
秦挽歌盯着手机屏幕,这是个什么意思?
贺青泸始终一言不发的看着她站在比他高三个台阶的地方打电话,逆着光,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却能察觉到她周身的气息不再是那种压抑的不愉快。
只是这变化不是因他。
他眼神在昏暗的楼梯间闪了闪。
须臾,他问:“你要回去了?”
秦挽歌摇了摇头:“好不容易来了,流星总是要看的,我们走吧。”
贺青泸没再说话。
打车,去天文基地。
他们来的时候,这里已经有不少人,都在草坪上找地方支了帐篷野炊。
贺青泸领着秦挽歌找了个僻静的地方。
他把东西从行李箱里拿出来。
帐篷,烧烤要用到的新鲜食材,烤架,他甚至还带了胡椒粉孜然粉......
简直一应俱全。
秦挽歌看的目瞪口呆。
贺青泸把帐篷递过来:“你的。”
秦挽歌不再惊讶了,她习惯了,贺青泸这个人,根本就是现实版的哆啦A梦。
她开始自己动手支帐篷。
这种事完全难不倒她。
贺青泸折回身来时,看到秦挽歌居然已经先他一步搭好了帐篷,兴冲冲的去研究烤架了。
呃,他喜欢的姑娘果然不一样......
贺青泸怔了几秒,朝着她走过去。
这套装置摆弄起来有些复杂,不过贺青泸的脑袋瓜天生比别人多几道褶子,他毫不费力的把一整套装置弄好,又去整理食材。
一个小时后,秦挽歌站在烤架前撸着串,一双眼满是赞赏的看着身侧的贺青泸,这次的赞赏绝对是真心实意。
太强了,这个男人除了生孩子简直无所不能。
“你看我做什么?”贺青泸扭过头来,一张脸在闪烁的火光下惊艳十足。
秦挽歌咬一口烤的外焦里嫩的鸡翅,认真的看着他:“贺青泸,你家厨艺是不是祖传的?”这烤肉做的,简直可以媲美五星级大厨。
“......”这只是我兴趣爱好之一。
秦挽歌算是明白了,这人每一项兴趣爱好都精到可以跟专业人士平起平坐甚至更甚一筹。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优秀的人!
她觉得,她还是默默撸串吧,说太多话容易暴露她的智商。
两人吃的十分尽兴。
收了用具两人并排坐在贺青泸带来的薄毯上,秦挽歌仰头望天:“流星雨什么时候才会有?”
密云水库空气相比起市中心来简直是强了不止一倍,夜空群星闪烁,深邃美丽。
“大概在凌晨两点。”
秦挽歌挑眉:“你先坐着,我回帐篷里补个觉先。”
“......”
然后秦挽歌真的就拍屁股回帐篷去了。
贺青泸一个人坐了一会儿,稍稍觉得有些冷,叠了毛毯也钻回帐篷去了。
秦挽歌躺在帐篷里,手里拿着手机。
自从那个电话以后,江衍就再没来信。
他现在在做什么?
她思绪胡乱的飘飞着,想江衍,想蒋佳然,最后却想到了江哲希。
这是一个可怜的孩子,不管她有多不喜欢蒋佳然这个人,对江哲希,却始终是心疼的。
“秦挽歌。”一道温润的声线自帐篷口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秦挽歌抬眸,贺青泸俯着身,探进半个脑袋来。
“什么事?”
“你对天文有没有兴趣?”
呃,她可以说没有吗?
看着贺青泸满含期待的目光,秦挽歌默默的把那句没有咽了下去。
她点点头:“有。”
贺青泸笑了,他笑起来很好看很温暖,好像有种冰雪融化的力量。
很难得,不过也正因为这难得,才显得更为昙花一现的惊艳。
他说:“来。”
秦挽歌跟在他身后进了他的帐篷。
这帐篷不是很宽敞,但容纳两个人足够了。
秦挽歌进去后,发现里面支了一架机器,她没见过。
她扭过头,抬了抬下巴:“这个是什么?”
“天文望远镜。”
听起来好高大上的样子......
“你趴下。”
秦挽歌正抬手感受着着那架传说中的天文望远镜,冷不丁听到贺青泸来了这么一句,吓得手猛地一颤,差点把望远镜上的某零件给硬生生掰下来。
幸亏这天文望远镜质量过硬。
秦挽歌转过头,面红耳赤的看着贺青泸:“你说什么?”
“趴下。”
这一次,秦挽歌彻彻底底的听清楚了。
她往后退一步,一脸警惕的看着贺青泸:“你,你你你要做什么?”
贺青泸忽然凑到她身边,轻轻拽了她一下,秦挽歌本来是半跪着的,这会儿彻底趴了下来,她正惊慌失措准备给贺青泸一记佛山无影脚,就听到贺青泸淡淡的嗓音落在耳畔:“看这儿。”
他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秦挽歌抬眸,她的脑袋正好对上了一个硕大的镜面。
原来,他是要让她看这个......
秦挽歌在心底默默的鄙视了自己几秒,把目光凝聚在了镜面上。
透过镜面,她看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生平第一次,她意识到,原来天体长这样。
于浩瀚的宇宙中,那些天体渺小无比,却又闪烁着足够让人看清的微光,它们交织在一起,共同组成了一个斑斓的夜空,神秘而美妙。
“那个长得很像竖琴的是什么?”秦挽歌不自觉的发问。
贺青泸不知什么时候也趴下来,和她并肩,他说:“那叫天琴座,北天银河中最灿烂的星座质疑,因形状犹如古希腊竖琴而命名......”
贺青泸后来又说了什么,秦挽歌一句也没听清,她完全被这些未知的新奇的东西吸引了。
她甚至专注到连口袋里手机想了好几遍都不知道。
直至......
“秦挽歌!”一道低沉且压抑着怒火的声音自头顶想起。
这声音里含了疲惫,含了沉重,像是沙子卷起尘土摩擦地面而过时的粗砺响声,这声音与周围的静谧太过格格不入,以至于秦挽歌一瞬间回魂。
她抬起头,怔怔的看向帐外。
江衍就站在天文望远镜前,将镜面堵得死死地,月光自他背影洒下,将他的身影勾勒的高大又料峭,在风里竟有一股莫名的寂寥。
他的脸一半隐在黑暗中,她看不真切,却依旧觉得那张脸上应当是带着冷冽和寒风的,否则为何隔这么远她都能察觉到那冷气。
森然清冷。
她慌忙从帐篷里爬起来。
一只手不知什么时候越过贺青泸伸至她面前,强硬的拽住她的胳膊,硬生生的往外拉。
她酿酿跄跄的绕过天文望远镜被他拽出来。
他周身的气息很迫人。
秦挽歌小心翼翼的扫他一眼:“你来了?”
刚扫完,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为什么要小心翼翼啊,她为什么要心虚啊,明明就是他先因为别的女人凶的她啊!
江衍瞪他一眼,嗤笑:“我是不是打扰到了你们?”
秦挽歌正在气头上,脑袋一热,就蹦出一句:“你以为呢。”
江衍不说话了,只是一双眼阴森森的看着她,跟头暴躁的狼似得。
半晌,他忽然紧紧的将她扣进怀里,一张脸不由分说的垂下来。
这大庭广众之下,他是要跟她来一场现场直播?
秦挽歌抬手快速的抵在他胸口:“江衍,冷静......”
江衍显然是无法冷静了。
他朝她靠过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我的帐篷在那里!”最后关头,秦挽歌偏过头,低低的吼出一句,用了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分贝。
江衍果然停了下来,他一双沉黑的眼看着她,猛地一把将她拦腰横抱起来。
帐篷里,他将她放下,高大的身子立即欺身而上。
四目相对,他的一双黑眸里含了太多的情绪,像是一汪深海,顷刻间将她吞噬。
只一瞬,他就狠狠的吻住了她。
心悸无声蔓延开来,太过疯狂的想念叫秦挽歌忘记了他们此刻是在荒郊野外,忘记了他们的旁边还有别人。
她心无旁骛的同他纠缠,她热烈的回应着他。
不知道你有没有爱过这样一个人,不管你有多恨他,不管你有多怨他,却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再也恨不起来,怨不起来,你竖起的心墙,在看到他的一瞬之间,全线崩溃。
只想不顾一切的抱着他。
只想沉浸在他的怀中。
江衍的手从她的衣服下摆探进去,他的薄唇明明薄凉,所到之处,却像是燃气大火,她被他吻得浑身酥软,就要变成一滩水。
什么蒋佳然,什么爱恨情仇,都去死吧!
她只想要和他在一起。
她只想要占有他。
这一刻,在漫天的星光之下,在呼啸的风中,他们用最原始的方式,肌肤相亲,赤luo相对。
他们以最疯狂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思念。
残余的理智叫秦挽歌不敢发出声,她死死的咬着唇瓣,承受着江衍的进攻,却不知自己这幅模样有多诱人,江衍早已沉迷,沉迷在她的体内。
一场欢愉,大汗淋漓。
秦挽歌窝在江衍怀中,他的身上因为方才的剧烈运动出了薄薄的汗,黏黏的,她从前最受不了这种感觉,此刻却死死的贴着他,一刻都不愿分开。
他们一起仰面看着帐篷顶。
许久,江衍的呼吸声渐渐变得清浅,不再沉重,他扭头看向秦挽歌。
恰好对上了秦挽歌清湛的一双眼。
几秒,秦挽歌忽的笑了,她抬手在他的额角轻轻的戳了一下:“小兔崽子。”
江衍捉住她的手,目光灼灼,半晌,他吐出一句:“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什么不会了?”
“我不会再去找她了,这件事,我已经彻底解决好,你放心,阿歌。”
秦挽歌盯着他看半晌:“哲希呢?”
“哲希跟她走了。”
秦挽歌几不可闻的叹一口气。
江衍将她抱的紧了些,一只手把她的手指抓在手里把玩:“别愧疚,这是他的选择。”
秦挽歌点了点头,又往他的怀里钻了钻。
夜很静,帐篷外风声飒飒。
贺青泸站在帐篷外,不知站了有多久。
直至那帐篷不再晃动,直至里面渐渐的变得安静,他才收回视线,揉了揉酸痛的腿,低头的瞬间,有什么湿润的东西在眼里轻轻晃了晃。
他忍住,没让它掉出来。
人都有选择幸福的权利,只要她幸福,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