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衍坐在车里,车子就停在秦挽歌所住的花园洋楼下面的停车场,然而,他有些不想上去。
就在昨晚,秦挽歌跟他说了一件事。
她说,要原谅他可以,但是,他要戴着三年前的买的那支纯黑色的小兔子发箍来找她。
这这这简直就是强人所难!
他一个将近一米九的血气方刚的成熟男人,怎么能戴那么娘炮的东西!
听到这个消息江衍是拒绝的。
可是,好像如果他不这么做他就成功的失去了见到秦挽歌的机会。
此刻,江衍目光复杂的徘徊在置于副驾驶的纯黑小兔子发箍上,内心已经开启天人交战模式。
夏末的天气很清爽,车窗降下来,夜风拂过脸庞,每一下,都意味着时间的流逝。
江衍收回视线,垂眸看了一眼腕表,已经将近九点。
小秦念的生物钟是九点整进入睡眠状态,这意味着,只要一过九点,他将失去这次跟秦挽歌和解的机会。
做出决定刻不容缓。
江衍一手撑在方向盘上,看向屋内。
二楼的窗帘拉着,卧室里却依旧有灯光无声无息的蔓延出来,投下浅黄的光,那是一个温暖的存在。
江衍想到秦挽歌此刻就躺在那张床上,哦不,就在房间里等着他。
内心有什么在肆意翻涌,那是即将克制不住的冲动,在推着他,一步一步冲破世俗的眼光走向她。
他今晚一定要见到她,江衍想。
静了几秒,他眸光一沉,没有任何迟疑的,伸出手,探向副驾驶的小兔子发箍。
带着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想法,江衍颤抖着手将这扼杀他男子气概的发箍戴上了脑袋。
然后他从座椅里直起身子,一脸生无可恋的看向车里的镜子。
镜子里,他黑色的短发之上竖着两只小兔子耳朵,他动的时候,小兔子耳朵也会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抖动,看起来......简直是蠢爆了!
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可怕,就像是个BT......
江衍错愕了两秒,缓缓的靠回座椅里,闭上眼睛。
说实话,他不太懂,秦挽歌那样的女人为什么会喜欢如此幼稚的东西,他戴上这种东西,看起来就跟个智障一样。
女人的心思素来难猜。
江衍郁卒的想了半天,抹了一把脸,一鼓作气的拔了车钥匙跳下车子,他觉得,他的动作要是再慢一些他可能会忍不住把他头上这抖来抖去的玩意儿一把掰断。
他的腿很长,车子距离门口不过几步的距离,江衍三步并作走了过去,按下门铃。
他静静的等在门口,内心在祈祷此刻王姨已经回家。
然而,事实证明,有时候你越是怕什么什么越是来的快,且凶猛。
门被打开,门口站着王姨,手里拿着拖把,看样子应该是在进行最后一项工程,拖地。
在看到江衍的一瞬,她脸上的笑意凝固了,嘴不由自主的张开,手也不由自主的松了,拖把没了支撑,快速的倒向一旁,砸在地板上,发出一声脆响。
看着王姨的表情,江衍的内心是奔溃的。
他忍住一把揪下兔子发箍仍在地上踩碎的冲动,面无表情的开口:“王姨。”
尔后,在王姨持续的目瞪口呆里,故作镇定的走进了屋内。
上楼,刚踏上楼梯。
他隐约听到背后传来极力隐忍却怎么也无法完全忍下的笑声。
赤luo裸的嘲笑!
他就知道,这东西只会让他自取其辱!
垂在身侧的手臂握成拳,江衍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冲上了二楼。
卧室的门没有关,从这里看进去,可以看到秦挽歌优美的侧脸弧度,应当是刚刚哄小秦念睡着,秦挽歌正在收了故事书起身。
江衍没有跟她正面相遇的准备,他需要平静一下自己此刻的心情。
他退回了拐角处。
秦挽歌轻轻关上门往阳台走。
她一直在想,今晚江衍会不会来。
从阳台上俯了身往下看,二楼的距离,借着灯光,停车场的每一辆车都看的分明,连同车标。
楼下一共停了约莫有十来辆车,她一辆一辆看过去,很快,眼睛一亮。
她看到了那辆熟悉的黑色宾利。
这意味着,江衍来了。
所以,他为什么没有进来?
是不好意思直面她?
秦挽歌折回身,准备去找江衍。
刚转身,迎面,撞上了一堵结实的人墙,鼻尖很快有清冽的气息萦绕开来,带着夜风的清新。
她抬眸,是江衍。
而他也如她所愿,戴上了那只纯黑的小兔子发箍。
今天他没有穿白衬衫,穿了黑色的T恤和一条黑色运动裤,黑色的短发亦没有打理,额前的碎发稍显凌乱的垂下来,白希的脸都出一股与年龄不符的青葱来,看起来像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大男孩儿。
那小兔子发箍戴在他的脑袋上,竟生出一股漫画里会变身的猫少年的味道来。
俊美,可爱......
秦挽歌的脑袋里不可抑止的冒出了粉红色的泡泡,像是被爱神丘比特射中,心脏猛地跳动起来。
江衍果然很适合戴着种萌萌哒的既视感,让人完全把持不住好吗!
秦挽歌愣愣的看着江衍,她的双手在蠢蠢欲动,好想把他推到好好的疼爱是怎么回事?
她闭上眼睛,默念克制克制......
江衍看着秦挽歌的反应,似乎跟他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
她为什么要闭上眼睛?
思索几秒,江衍得出一个显而易见的结论,她一定是觉得辣,眼,睛!
他抿唇,问她:“你不喜欢?”
“你......退后!”秦挽歌忽然睁开眼睛大吼一声。
江衍内心感觉到一种无比的挫败,这嫌弃,表现的也太明显了一点......
他垂下头,面色有些不悦。
秦挽歌看过去,画面是这样的,江衍一脸委屈的垂着头,脑袋上两个尖尖的毛茸茸的小兔子耳朵随着他的动作轻轻颤动,他看起来完全就像是一只因为得不到主人的宠爱而失落的猫。
只一眼,秦挽歌的小心脏就受不了了。
她的内心在疾呼,还等什么,就现在!
她一把扑过去,十分强势的把江衍推在墙上,踮起脚尖,没头没脑的就吻了起来。
这转变来的太过突然,江衍一时无法接受,他怔在原地,直至,秦挽歌有些青涩的吻勾起他的*。
他不太喜欢被女人压着,在情爱的游戏里,他更喜欢当一个主导者。
只吻了几秒,江衍就勾住秦挽歌的腰身,一个旋转,将她抵在墙壁。
后背碰上冰冷的墙壁,火热交织清凉,冰火两重天。
秦挽歌睁开眼看向江衍,他低头吻着她,闭着眼睛,兔子发箍在他脑袋上一颤一颤。
卧槽,这画面冲击力太大!
心头猛地一浪打来,秦挽歌感觉自己的理智消失了大半,她像只狂野的猫,抬腿,一把缠上了江衍的腰。
他们疯了一样的拥着对方亲吻,从阳台到走廊,从走廊到侧卧。
最后,江衍抱着秦挽歌一起倒在床上。
吻没有断。
愈发的热烈,潮湿。
来自于人类原始的*是这样的美好,这一刻,天地一片皆空,只剩下他们彼此。
江衍伸手去解秦挽歌衬衫的纽扣,却又嫌这过程太过冗杂,于是,改解为撕。
只是,还没来得及落手,侧卧的门,被人推开了。
激情中的两人并未分开,依旧紧紧的贴在一起,秦挽歌在下,江衍在上,胸贴着胸,小腹抵着小腹,严丝缝合到没有一丝缝隙。
小秦念站在门口揉揉眼睛,看着朦胧灯光下不知所谓的奇怪画面,柔柔道:“粑粑,妈咪,你们在干什么呀......”
这声音不大不小,却足够引起人的注意,因为她的来源,是小秦念。
两人皆是浑身一僵,愣在那里。
足足半晌,秦挽歌率先回神,一把推开虚虚伏在自己身体上方的男人。
江衍翻了个身,双手撑在身后半躺半倚的靠在床上。
秦挽歌猛地起身,一张脸早已爆红,从鼻尖到耳垂,红晕如同晚霞一样铺开。
她快速跳下床,走过去,蹲在小秦念身侧:“怎么跑这儿来了?”
小秦念一脸呆萌的看着她,几秒之后,睡眼惺忪的落在秦挽歌的领口:“妈咪,衣服,破了......”
秦挽歌垂头扫一眼,丫的,衬衫不知什么时候敞了大半。
她抬手捂住胸口,脸红到说不出话来。
须臾,她吸一口气,牵起小秦念的手:“走,妈咪送你回卧室。”
小秦念扫了一眼已经直起身来坐在床上的江衍,边跟着秦挽歌往外走,边张嘴问了句:“粑粑为什么要压在你身上?”
“!!!”这种羞耻的问题要她怎么回答?
秦挽歌装作没听见。
小秦念又问:“不会痛痛吗?”
“......”为什么这小家伙会对这种事情这么感兴趣?
卧室里,秦挽歌把小秦念抱上床,安置好:“睡吧。”
“你还没回答我刚刚的问题。”小秦念一双眼亮晶晶的,那还有方才初醒时的茫然。
秦挽歌看着她纯洁而无辜的眼神头都大了,她只能故作疲惫的打了个呵欠:“妈咪累了,改天再说吧。”
“每次都是这样。”
“......”
秦挽歌陪着小家伙躺了半个小时,期间小家伙一直在缠着她问来问去,以至于半个小时后,她都昏昏欲睡,小家伙却越来越兴奋。
秦挽歌耷拉着眼皮扫她一眼,唔,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睡不着了。
不知道江衍走了没有?
秦挽歌掀开被子坐起身来,看向小秦念:“妈咪去嘘嘘,你乖乖的啊。”
小秦念眨巴眨巴眼睛,没说话。
秦挽歌下床,趿拉了拖鞋来到侧卧。
江衍半倚在床头,修长的双腿交叠舒展着,占了大半张床,阖着眼睛,不知睡着了没有。
秦挽歌走过去,伸出一只手戳了戳他的脸:“喂。”
江衍没动,亦没睁开眼。
秦挽歌蹙眉,嘀咕了一句看样子是睡着了?
她又要伸手。
只是,手还未碰到躺在床头的男人,就见江衍猛地睁开眼睛,一双眼如墨染,只盯着她看了一瞬,就伸手一只手臂挂在秦挽歌纤细的腰间,用力一扯。
秦挽歌整个人如同一只鸟,陡然跌落在他怀中。
脸贴着脸,秦挽歌看到他眼角的笑意。
那笑意,是势在必得的笑意。
他翻身,一把将她按在身下,薄唇凑过来。
秦挽歌怔了一瞬,才想起,小秦念还醒着在隔壁等她。
在江衍的吻落下之前,她抬手抵在了他的胸口。
江衍眼角的笑意散去一些,微微皱了眉头盯着她,那双眼,比方才更黑了,还带了一丝不悦。
他在无声的表达自己被打断的不满。
像个小孩儿。
秦挽歌扯唇:“今天不能了,念念兴奋的很,我得哄她睡着。”
“我等你。”
“别等了,不知道要多久呢。”
“没关系。”
“江衍......”秦挽歌静静的凝视他的眼睛,很认真的道:“改天吧。”
江衍没说话,只是忽然攥住了秦挽歌的一只手,往下拉去。
掌下的触感是那样的滚烫火热,秦挽歌觉得掌心都热的发烫。
“你看,这样怎么等改天?”江衍一双黑眸赤luo裸的盯着她,带着最鲜活的*,看的她几乎要无所遁形。
秦挽歌静了几秒,才抽回自己的手,弱弱的道:“那你自己解决嘛。”
他忍了整整三年,三年后的第一次,她居然跟他说自己解决?
她确定不是在逗他笑?
江衍气极反笑:“挑了火,却不想灭火?”
“......”不是不想灭,这不情况不允许嘛。
秦挽歌看了看墙上的吊钟,时间已经过去十分钟,她再不回去,小秦念又该找过来了。
她推推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我该回去了。”
“你就打算这么把我晾在这儿?”江衍质问。
“我总不能把念念一个人晾着,你也知道,她伤还没好。”
这一刻,不得不承认,江衍吃醋了,吃小秦念的醋了。
他惩罚性的在秦挽歌的唇瓣上快速咬了一口,才不甘的起身:“我等着改天,你别想再逃。”
“......”
送走了江衍,秦挽歌折回卧室。
小秦念见她上床,立刻偎了过来,一双手臂紧紧勾住秦挽歌,小脑袋贴在她手臂,仰着头笑嘻嘻的道:“妈咪,我刚刚看到你们亲亲了......”
“!!!”这小家伙是什么时候过去的,她怎么不知道?
秦挽歌面红耳赤,她呆了一会儿,才没什么警告性的吐出一句:“以后不许偷看......”
―――――
秦挽歌去了监狱,关着蒋欣然的那所监狱。
她想,是时候给自己一个交代了。
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她把车子停在大门外面的香樟树下。
监狱里探望犯人是有规矩的,要看犯人的意见。
她申请探监后,就坐在外面等着。
等了约莫十来分钟,蒋欣然在狱监的带领下出来了。
她们隔着一层玻璃坐下。
她透过一层玻璃审视着坐在她对面的蒋欣然,她穿墨绿色的狱服,狱服松松垮垮的贴在身上,她的面色看起来很不错,平静的望着她,拿起了话筒。
三年的时光,漫长到足以消磨一切的恨意。
秦挽歌望着她,只觉一阵唏嘘。
她也拿起话筒。
“好久不见。”电话那端,蒋欣然声音轻松,像是在跟一个老朋友打招呼。
秦挽歌顿了两秒:“好久不见。”
“什么时候回来的?”蒋欣然又问。
“五个月前。”
蒋欣然没问她为什么过了这么久才来找她,她只是淡淡的笑:“你跟阿衍什么时候办婚事?”
秦挽歌没有回答,她只是紧了紧话筒,问:“我今天来,是想问问你关于三年前的那件事。”
“我知道。”
秦挽歌没再说话,她盯着蒋欣然,等待着她将三年前的真相一股脑的倒给她。
整整半个小时,蒋欣然带着她将当年的回忆全部走过一通。
秦挽歌坐在有些黯淡的屋子里,掌心微微发凉。
她在后怕,如果她没再从温哥华回来,她在后怕,如果她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恨江衍一辈子,她在后怕,如果她错过江衍。
这世上唯一只有一个的江衍。
好在,她回来了,好在,他们的爱情从未走远。
“秦挽歌,对不起,当初的事情,对不起。”时隔三年,这句迟来的道歉还是送到了秦挽歌的面前。
曾经那么浓烈的恨着的,恨不得撕碎的人,如今再看,却好像释然了。
秦挽歌终于淡淡的看着她,心平气和:“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阳光明媚鸟语花香,以后他们日子还长着呢。
和她静坐了一会儿,秦挽歌又想起什么似得,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你不知道?”
秦挽歌摇摇头。
“我杀了阿衍的奶奶。”这次,蒋欣然垂下了头,像是不能原谅自己一样,皱起了眉头,眼角开始发红。
秦挽歌怔住了,回来这几个月,她不曾听过有关苏皖韵的任何消息,她猜测,是逝世了,毕竟,九十岁的高龄了,不料,真相竟是这样。
她的脑海里浮现苏皖韵的模样,她穿紫金绣花长裙,披一件墨绿披风,拉着她说话,模样亲切,不紧不慢。
这样一个好像永远冷静镇定,大方优雅的女人,居然是这样死的。
心口到底是有些难过。
探监时间到了,狱监来催人。
临行前,秦挽歌只问了一句:“什么时候的事?”
“三年前你走后的半个月。”
―――――
学校门口。
时隔半月,江哲希再一次看到了那辆黑色宾利。
他走过去,自顾自的坐进车里:“为什么又要带上我?”
“你不喜欢念念?”
“......”江哲希扫了一眼江衍没什么表情的侧脸,他直觉,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表面江衍这么做是为了促进他跟小秦念的感情,实则,指不定又要把他拉过去当炮灰。
他撇撇唇,对这个老爸真是越来越不满意了。
车子发动,穿过层层车流人群,朝着郦苑驶去。
抵达郦苑时,秦挽歌已经回来了。
她在厨房做菜。
江衍脱了外套,就跟在自家一样,钻进了厨房。
晚饭做的很简单,四菜一汤,两个小孩吃不了多少。
吃过晚饭,江衍自行请命,去洗碗。
两个小孩儿上楼玩去了。
秦挽歌收拾好桌子,倚在厨房门口看江衍。
不得不说,做家务的男人总是透着一股认真的光芒,尤其是江衍长得这样好看的男人,修长的手指把瓷碗握在手里来回冲洗,不像是在洗碗,倒像是在摆弄一样工艺品。
秦挽歌看的有些移不开眼。
江衍没说话,任由她看着。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去复婚?”
水哗哗的留着,有股别样的静谧,秦挽歌倚在厨房门口,姿态有些慵懒,声音也跟着有些慵懒:“你想什么时候?”
“择日不如撞日,明天吧。”
“是不是有点儿快?”
“快吗?”江衍把最后一个碗洗干净,放进柜子里,关上水龙头,甩了甩手上的水,终于折回身来跟秦挽歌对视:“我都三十七了,很急。”
“嗯,是挺老了。”
啧,这是嫌他老了。
江衍不怒也不气,缓缓走过来,沾着水的手指摸上秦挽歌的脸,轻轻摩挲,十足的挑逗:“人老枪不老。”
这黄腔开得......
秦挽歌的脸不争气的红了红,微微偏头,避开了他的脸,睥睨着扫他一眼:“洗完了?洗完就回家吧。”
这是下逐客令了?
不过腿长在他自己身上,走不走,那是他的自由。
江衍舒展了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俯身,垂眸,一双漆黑的眼睛带着戏谑望进她眼里:“怎么?不留我过个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