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铭双手忙着，耳朵却从未离开两人的讲话。萧北渊那句“摘了面纱”，彻底令他愣住。
    唐铭从记事起，漂亮的容貌就成了他的招牌。初时他还沾沾自喜，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开始厌恶外界对他的评价——唐家最漂亮的公子。
    他排斥“漂亮”这个词，听到有人用这个夸赞女生的词汇，立马翻脸。家中和与唐家有关联的人，从不提及与相貌有关的话题。
    唐铭抬头望着萧北渊，空出右手，缓缓地摘掉脸上的面纱，一张柔和纯净与诱惑、柔美和阳刚完美结合的脸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出现在萧北渊的视线里。
    不出他所料，萧北渊的确被震撼了。听说唐家二公子相貌俊毅俊逸，根本想不到美到人神共愤的程度，绝大多数女人也比不了。
    “你怎么也是这副表情？”萧北渊的表情精彩极了。
    明九歌绷着脸憋笑，眼看要憋出内伤。
    “你见过？”萧北渊明白唐铭为什么黑纱蒙面了。他不用干别的，往药铺门前一站，所有大姑娘小媳妇儿，有病没病都得来瞧。
    “嗯。”多此一问。
    见萧北渊用一种不确定的眼神看他，明九歌问：“奇怪我为什么这么淡定？”
    萧北渊点头。
    “我对帅哥免疫。”萧北渊从不在意容貌，从不将自己视作完美的天之骄子，不等于明九歌看不到。还有哥哥，也是硬朗美男。周围的都是这样的，所以习惯了。
    萧北渊的目光又落到唐铭身上，用顶级小生坐堂绝对够张扬。
    沧海皇看到奏折，没有预期中那样雷霆震怒，令某些人心生不安。包括东厂督查，这位常年在皇室身边行走之人，也看不出皇上的用意。
    论别人有此遭遇，早早上书言明解释了，偏是萧北渊和他那位爱折腾的王妃，反其道而行。朝中上下俱是疑惑。
    但没想到明九歌的药铺就这么大张旗鼓地开张了，免费义诊，药费折半。摆出这副问心无愧、博取人心的姿态，装作不知。反正沧海皇也没当着萧北渊提，更没下旨不让开张，所以她就借着药铺开张给所有人瞧瞧，她明九歌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想在她身上分一杯羹，有勇有谋也白费。
    如果是一般人可能真没这份底气，所谓伴君如伴虎，说的是皇帝和野生动物的区别不大，上一秒可能还对人温情脉脉，下一秒就张开血盆大口，迫不及待地要啃你的骨头。
    不过也有一点，皇帝若和你站在同一条船上，即使掀翻想友谊的小船，也得掂量掂量自身的功力，湿身是小，丢面子才难堪。
    人流比预计的还多，两排长队已经达到百米有余。两位坐堂郎中，明显两极分化。唐铭接待的女人从六岁到六十岁，跨越整个人生年龄段，简直通吃。而另一位郎中接诊量也非常大，四个抓药的活计忙得不可开交。一个上午的功夫，药材已经下去一少半。
    由于人满为患，明九歌只好坐在马车里盯着。维持秩序的几个家丁是萧北渊的侍卫扮的，防止有人捣乱闹事。
    看到这么火爆的场景，明九歌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反而悲从中来。一个药铺生意兴隆成这样，意味着百姓无力负担生病这部分花销。看这些排队的人，应该都是挣扎在温饱线上的，除了吃饱肚子外，一切消费都是奢望。很多人可能吃饱都成问题，更别提看病抓药。
    明九歌自认从不悲天悯人，边境一役让她体味到生命的脆弱。与此前主张开药铺的初衷不尽相同，现在感觉一种自己赋予自己的责任。
    打此经过的官吏富甲看到这一幕，对药铺经营者的状况心照不宣。全然没人说出一句坏话，因为可能会犯众怒。当然这些劳苦百姓他们并不放在眼里，但若还有江南唐家的参与，皇上没追究没过问，好像也说得过去。
    今天的早朝上，萧北渊一如既往地淡定。皇上对他的态度破天荒地和蔼，而萧北渊也非常配合。诸位同僚的几个难题在他的建议下都得到很好的解决。
    满朝官员心中的兴奋开始衰减，因为早朝差不多要散了。沧海皇丝毫没有提及明九歌违反律法、施设药铺之事，那怀揣着期待之人的愿望就要落空。
    方才借着说话的机会，萧北渊平和的视线几次扫过众人，有几位冷冷地回敬他，连丝畏惧都没有。萧北渊知道这些人是皇帝为广开言路授权监督职能的官员，整天等着别人，生怕找不出谁的毛病皇上大加怪罪。
    萧北渊不以为然，难得的笑了笑。想说随了他们去，就算他们把奏折堆到天上去，到时候为难的是皇上。
    萧北渊无视他们这些个吹毛求疵的人，同时那几位也在心中暗暗盘算着怎么给他一个提醒、确切点说应该是警告。
    “北渊王难道没有什么要说的？”
    这话一出口，除了这几位之外，满朝文武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些人的确该有人整治整治，不然太嚣张了。
    沧海皇的脸色同是一沉。问责北渊王，他还要掂量一下怎么措辞，这帮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萧北渊望着对方足足一盏茶的功夫，然后唇角露出诡异的笑容。
    “我想说，邹御史江南的贡品可还满意？”
    “司徒御史，貌美如花的歌姬多多益善？”
    “还是曹御史的外宅比较低调，不过三栋宅子外加几个美人买个正六品是不是有点贵了？”沧城独门三进的院子要几千两银子，一个正六品官员的年俸禄是一百六十两，这笔账要怎么算每个人心里都门清儿。
    “你，你，萧北渊......”
    不用再问，萧北渊说的一定是真的，因为提到这几个人惊恐地望着沧海皇，曹御史还一下子就瘫软在地。
    本想弹劾别人，不料反被制。一出闹剧，几人将皇上的脸打得啪啪响。
    最让朝臣惊惧的是萧北渊洞悉一切的能力。每个人都在想自己身边会不会有萧北渊的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