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皇冷着脸看着这一幕,目光从太子身上扫过,落到凛然而立的萧北渊身上。还有他身旁的明九歌,浑身上下颇狼狈,却根本不介意自己失仪。尤其淡定的神态,哪里有刚被冒犯的样子。
“来人,扶着太子去后堂养伤。”太医开了内服的方子,还有外敷的,清理伤口之后也要上药。
太子纵是轻狂,但也从不寻常的气氛里嗅出一股不一样的味道。只看萧北渊的架势,他心底的忧虑越来越盛。
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想他堂堂太子,竟然别臣子的内室所伤,若是再在圣上面前讨不得仅存不多的父子之情和仅有的怜惜之意,那今后恐怕没谁会再重视他!
这些念头在太子心中形成也就几分钟的事,他给自己想了个周全,却没想到萧北渊此时正等着太医的结果,而后他还有话要说。
沧海皇的话音未落,太子的叫声又起,萧北渊冷冷地看着这一对父子配合表演,心里冷哼一声,开口道:“皇上,您不想知道今儿这是为哪般?”
沧海皇闻言心下咯噔一声,明眼人只看当时的场景和两个当事人的情形便有所考量。他并未揪着明九歌伤了太子之事,就是要趁着两人还衡量藐视皇权的厉害关系时,将此事对太子声誉的损伤降到最低。
可惜,萧北渊还是出言制止了。
“北渊王妃和太子,说来都是皇室,有何事都好计较。”话中大意再明显不过了,然而萧北渊根本不吃这一套。
他索性直问:“太子殿下,难为您花费那么些个心思,时刻注意着本王菲的举动。这点你倒是提醒了本王,即使御驾在此,也挡不住某些心思叵测之人。”
太子闻声立刻忘了身上的痛,指着明九歌歇斯底里道:“是她!都是她!勾引在先,我一时不查才着了她的道!”
“能说人话不?怎么一句也听不懂?捡能听的说,别整没用的幺蛾子。”萧北渊实在气恼,市井之言出口,别说太子,就是满堂众人皆是一愣,骂人还可以骂的这么光明正大,真真气死个人。
明九歌哂然一笑,只见怒瞪着她和萧北渊的太子,正想开口反驳,可一时激愤,不知从哪说起。最后只能怒然道:“你是什么态度!”
态度?意欲不轨,心术不正之人竟然说出这种话,可见却是理屈词穷。
萧北渊转而看向沧海皇:“皇上!”
沧海皇知道这是萧北渊等着他的处理结果。再看看太子狼狈的模样,心中也多有不忍。可是萧北渊手握重兵,明青战此刻并不在这里,一旦知晓太子的行为,想必也不会善罢甘休。
想到这儿,再看太子,怒其不争,心里的怒火愈加猛烈。即使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也不能事事顺遂。
“太子酒后鲁莽,着禁足。随侍亦着罚俸三个月。”沧海皇的声音格外沉重。
太子不满,噗通一声跪倒,“父皇,明九歌下手狠辣,儿臣这一身伤难道就白受了?”
沧海皇何尝不知太子受伤,若换成别人,不诛灭全族也定人头落地,宫中女人多的是,可谁让太子偏偏对明九歌动手动脚。
“好了,酒后乱性,还不回去思过?”沧海皇抬抬手,其实他心里还幻想着萧北渊能为太子说情,介于明九歌并未受到实质性的伤害,他在其他地方补偿两人。
可他的目光扫过萧北渊,却见其似乎还有所不满,眉头紧皱,脸色越来越黑。
众人都不敢出声,生怕被卷进其间,无辜做了炮灰。
沧海皇还以为萧北渊要不依不饶,不想并未说话。
“等一下!”众人都以为这件事就这么揭过去了,哪料明九歌突然出声。
太子正朝后殿而去,闻声脚步一滞,浑身不自觉地一哆嗦,似乎痛觉又强烈了几分。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落在明九歌身上,看她凌厉的目光正盯着太子的背影,沧海皇心底一颤,这是不甘心?要报复?
简直胆大包天!
几位朝臣心中狂喜,因为他们看到沧海皇的脸色比刚才更黑了,恐怕不会再迁就萧北渊和明九歌二人。
“北渊王妃何意?”
“行凶之人难道不该道歉?”
道歉?她让太子给她道歉?
众人皆惊,皇上已经够给他们面子了,亲自处罚了太子,而她现在竟然还要太子当众道歉?这不是赤果果地打脸么,那么皇上的天威何在?皇室的威严何存?
沧海皇脸色带着一丝冷笑,凝视着萧北渊。明九歌是他的王妃,只等他的态度。
沉寂这一刻,太子见局面僵持,遂又缓缓朝后殿行去。
“皇上,明九歌是您赐婚的北渊王妃,太子行为失当,应当致歉!”萧北渊缓缓地抬眸扫过太子狼狈不堪的背影,视线与沧海皇对上。
寒意自冰冷的视线迅速传递到沧海皇身上,冷笑瞬间被冻在脸上。短暂的沉默后,沧海皇压抑地长出口气,冷冷地吐出两个字:“道歉!”
“父皇!”太子甩开侍从,扭过身不敢置信地看着沧海皇。
众人刚开始并没反应过来,当听到太子抗拒的声音后,心中的惊骇简直无法形容。
这是一场实力的较量。
明九歌其实并未真正的想要太子道歉,那不过是个态度。现在她的目的达到了,自然也不想再纠结了,索性扯了扯萧北渊的衣袖,轻轻摇了摇头。
“那个,北渊王,王妃,此时或许多有误会,皇上也做出公正处理,不如到此为止。”宋尚书在两方胶着之时忽然站出来。
其实这话说的实在苍白无力,但此时确实需要有人缓解。
萧北渊和宋尚书并不多少交集,更谈不上交情。但明九歌对其母和嫡女有救命之功,故宋尚书对萧北渊一直恭敬有佳。
“就如宋尚书所言吧。”关键时刻,萧北渊给了宋尚书一个天大的体面,包括沧海皇在内,所有人都没想到,原本高高举起的事情,就被这一句话说的就这么轻轻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