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城中流言肆意的时候,她就不信此事。
她也算是和容悦一同长大,她怎么从不知道容悦还有这个本事?
她见白姨娘不信她的话,有些不满:“娘,你仔细想想!当初她在府上的时候,会药理吗?突然就解决难民疫病一事,你就不觉得有鬼?”
“就算我觉得有鬼,那又如何?难不成你还想抗旨,指着圣上说他错了?”
白姨娘有些无奈,这事根本不是她如何想,真相如何根本不重要,最主要的是,圣上都说了是容悦献药的,那就必须是容悦。
容研呐呐,她当然不敢质疑圣旨。
她狠狠地抓了下锦被,一想到容悦居然没有随着罗府倒下,反而被封为二品夫人,就浑身不舒服。
容悦怎么可能过得比她好?
白姨娘舀了一勺汤药喂她,无奈道:“好了,你就别胡思乱想了,先将身子养好。”
容研一把挥开药,她从床榻上坐起来,皱着眉呢喃着:
“肯定有哪里不对,怎么会是她呢?”
“不对!”容研急得满脸暴躁,她最不喜的就是听见容悦过得好,她忽然眸子一亮,看向白姨娘,让白姨娘一愣,就听见她似恍然大悟的声音:
“我知道了!她一定是勾引了简毅侯!”
她陡然摔了床上的软枕,怒急:“她天生长了一张狐媚子脸,她肯定是勾引了简毅侯,要不是这样,这些好事怎么会落到她身上!”
白姨娘看着她一惊一乍,一会儿一个想法的,有些不耐烦:“你在乱想些什么?简毅侯是什么人,怎么可能看得上她?还将这么大的功劳让出去。”
“怎么不可能?娘,你不会忘记她长得那张脸了吧?再说了,简毅侯是什么人,这点功劳人家未必放在眼底!”
容研恨得咬牙切齿:“全部便宜了那个贱人!”
白姨娘有些头疼:“就算如此,这又关你什么事?”
她不喜容悦是一回事,但是,容悦被封赏,又不是占了她们便宜,她心底自然是没有什么感觉。
除了有些不是滋味,自己的女儿居然比不过那个死人的女儿。
容研被白姨娘的话一噎,憋了半天,说了一句:“总之,就是不能便宜了她!”
她气得眼睛都红了:“娘,你怎么老向着她说话!”
“那你想怎么办?”白姨娘拿她没有办法。
容研眼睛一转,抓着白姨娘的袖子说:“娘,哥哥之前可是跟罗玉畟走得极近,如今城中乱成这样,未必不会轮到容府,既然她那么有能耐,不如让爹去求她帮忙!”
“就算最后没有事,去问上一问,我们心里也能有个底,不至于日日提心吊胆的。”
“她是爹的女儿,就算不喜我们,难不成还能不管爹了?”
白姨娘听见她说到容桦时,脸色就是一变,可是听到最后,也不得不承认她说得有道理。
毕竟昨日老爷回来时,她可是亲眼看见了老爷担忧的样子。
容研一见她的神色,就知道她已经有些松动了,她止不住地翘了翘嘴角。
她不信容悦真的有那么大能耐。
如今容悦和简毅侯两人独处罗府,两人之间没有鬼才怪!
她要是没有勾搭上简毅侯,就算是真的她献上药方,又是怎么交上去的?
简毅侯居然会为她求得了功名,容研只要一想到这个,心底就恨得慌。
那日,她见过简毅侯,自然知道简毅侯有多出色,这满梧州城,没有一个男子比得上。
这般人物,也是容悦可以肖想的?
容研心底冷笑,她就不信,爹上门求助,容悦会不答应?只要容悦答应,她日后再让爹爹将她带去罗府,总有她和那人接触的时候。
第48章
如今已渐渐入秋, 梧州的旱灾似乎也随之过去,竟也觉得了冷意。
窗边的栀子花已经枯萎地蜷缩起来,院子里伺候的人变少, 外面多了一些厉家军的人, 面容冷肃, 进来出去,让人心底生畏。
香炉里不再点着熏香, 却依旧摆在屏风后面。
容悦抵着下颚, 坐在软榻上, 有些失神。
突然, 外面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下一刻,珠帘被掀起, 容悦回神看去,玖思正好走进来,微喘着粗气。
容悦轻笑着问她:“这么急作甚?”
却不想,她刚缓过神, 就扔了句话:“夫人!表少爷去了!”
容悦一怔:“怎么会?”
乍然听闻这个消息,她心情有些复杂,连脱口而出的话都不知是什么个意思。
周方琦往日与罗府走得再近,终究也不是罗府的人, 是以,他最终被是送了回府中。
即使如今周氏也在劫难逃,可她从厉晟口中听来的意思, 大抵周氏是会被流放,倒不至于落了个没命的下场。
“这是真的!满城都传遍了!”玖思面上也有些复杂:“奴婢听闻,表少爷是自己撞柱死的。”
周方琦回了府之后,疫病就越来越严重,周夫人再疼爱他,也还有其他孩子,让人将他隔离开来,就在昨日,周夫人去他那院子看望他时。
他正是疫病发作的时候,整个人抽搐得似没了人形。
再被下人按住之前,他陡然一头撞在柱子上,吓得周夫人肝肠寸断,咽气前,他只朝周夫人笑,掉着眼泪求她:就算扔乱葬岗,也把他和罗玉畟扔在一块。
他生前所有快乐的时光都是和罗玉畟在一起的,就算死后,他也不愿和他的表哥分开。
反正他如今已经病入膏肓,又何必连累家人。
周夫人在听完他的话,直哭得差些晕了过去,待醒来后,就听说周方琦没救过来,痛失幼子,她发疯了一般,将罗氏恨到骨子里。
而这些却没有流传出来,所以玖思得的消息,就只有周方琦撞柱身亡一事。
可单单这一件事,容悦也能隐约猜出大概是何缘由。
容悦怔了半晌,才扯了扯嘴角:“他们倒是成了一对苦命鸳鸯。”
两人相亲相爱,就算死也忘不了对方,但她成什么了?
好端端一个明媒正娶的正妻,却成了他们之间的一个绊脚石?
容悦几乎想要发笑,她也真的笑了出来,吓得玖思脸色骤变:“夫人,你别吓奴婢呀!”
容悦冲她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觉得有些好笑罢了。
说完这些,她懒得去听周方琦的事情,她朝窗外看去,问:“今日就是罗氏行刑的日子?”
玖思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神色,依旧没有放下心,闻言,点点头:
“是,好多人都去了。”
怎么可能不去,自从罗氏的罪行被公布后,梧州城的百姓恨毒了他们,此时将刑场围了一圈,手边有什么顺手的东西都朝他们身上扔,唾骂怨恨声不断。
容悦没有亲自去,自然也没有看见周氏缩在一角,满身狼狈的样子。
辰时不过刚刚过去,厉晟却是回来了,他身后跟着庄延,走进印雅苑,直接从半开的窗户处看见女子,他从正门走进去,丫鬟替他掀开帘子。
听见请安的声音,容悦便知道是他来了。
从软榻上下来,刚站稳,他就独身从珠帘处走进来,他今日倒是换了身月白色的长袍,上面绣着些云雾仙鹤,倒是衬得他多了几分贵公子的姿态。
他常日是眉梢带笑,也让人琢磨不透他心情到底如何。
不过看他一身单薄夏装,容悦迎过去时,就蹙起眉尖:“今日好似降了温,侯爷可觉得凉?”
闻言,厉晟笑了笑,他常年待在兵营,体质较常人要好上不少,他刚从城外兵营回来,此时倒真不觉得冷。
不过佳人的关心,他还是舒心地受了,坚毅的棱角柔和了些,笑着:
“刚骑马回来,倒是不觉得冷。”
他伸手握了握小姑娘的手,觉得些凉意,拧了拧眉:“反倒是你,手怎么这么凉?”
容悦抽了抽手,没有抽回来,就随他去了,轻声回他:“我身子惯是如此,每每入了秋,手总是凉的。”
厉晟不着痕迹皱起眉头,此时又想起那日太医的话。
他坐在软榻上,容悦没同他挤一张榻子,厉晟轻撇了撇嘴,也没说什么,任由她坐到一旁。
此时容悦才想起来问:“侯爷今日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厉晟枕着自己的一只手,修长的手指捋了捋窗边的栀子花,状似不经意地道:“没了事,就回来了。”
这话自然是假的。
如今梧州城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怎么可能清闲得下来?
不过今日罗府行刑,他不放心她,放下一堆事务,想要回来陪陪她罢了。
容悦也不知听没听出来,她只是低头弯唇浅笑了下,只是无人注意的地方,她不自觉将帕子攥进手心。
她的注意力,并未放在他的前半句话。
她问他,怎么来了?他答,就回来了。
仅仅多了一字,可话中意思却天差地别。
厉晟没注意到她的失神,更没能察觉这两句话中的差别,眉梢依旧轻轻挑着,透着一分笑。
他握着女子的手,脑海里再想着今日靖王同他说的话。
靖王说,如今梧州城事情快了,问他准备何时回京。
他朝女子看去,见女子正端着茶杯,小口地抿着茶水,粉嫩的唇色贴在杯壁上,较之往日,多了些悠闲自在。
也是,没了罗府压在头上,她的确该是舒心些。
不过,厉晟却是心底轻啧了声,几不可察地眯了眯眼睛。
他在想,若是这么快回京,这人还能这般吗?
就算他有心护着,可他也不可能拦着她心底忧虑。
厉晟手指敲点在窗边,最终似有似无地轻叹了口气,惹得容悦看过去:“侯爷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