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良看清来人长相之后,就把监控给关了,然后目光扫过我们几人,他说。“他是谁,想必你们都认识是吧,也不用我帮忙介绍了,对吧。”
阿芙和商榷,都将一双关切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我则非常苍白地冲着他们笑了笑。
那是,我的爷爷,卫子陵。
之于他我很了解,但又不够了解。
比如我知道他通晓鬼术,是方圆百里数一数二的捉鬼道人;我也知道他和卫蔚关系闹得极僵,是因为借了寿命饲养鬼胎。
他对我好,我知道。但是他为什么对我好,却又不尽然因为我是他孙女。
我也不清楚,他明明知道鬼胎留不得,却偏偏要养一只。明明知道错了,却要一错再错,竟然下到地府,将第一殿、第二殿的亡灵统统带走了。
他到底要做什么?
“阿迟,我们之间,虽然有些交情。”闵良看向我,一本正经地开口。“但这事情,还得公事公办,我会把六界翻个遍,就算掉个个儿,也要把卫子陵揪出来。到时候如何处置,我不会给你面子,你也不要求情。”
他先,给我打了个预防针。
我往下咬了咬唇瓣,脸色苍白,甭提有多难看了。心里虽然五味杂陈,但还是冲着闵良点了点头。
他是冥王,爷爷闯出这么大的祸事,也该……公事公办。
只他,现在在什么地方?tqR1
闵良以为我还没有意识到这事情的严重性,又往下补充了一句。“你也不要怪我,因为这事情倘若处理不好的话,我这个冥王,保不住。”
他一字一顿,无比认真地开口。
见得我面带疑惑,阿芙以为我还会往下问,就连忙开口。“卫子陵放走亡灵,只怕另有打算。我会和秦广王好好查查的。至于阿迟,她不适合在地府呆太久,我送他们回去吧。”
闵良点了点头,也就由着阿芙了。
于是商榷带着我,出了地府,回到了秦卫。阿芙又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包括宁采臣和道路鬼。道路鬼十分听话,阿芙不过刚刚吩咐,它就退了出去,但是宁采臣却没有那么好打发了,乃是无比可怜地看着我。
“阿迟,我不能知道吗?我也想要帮忙呀。”他那模样,甭提有多可怜了。可我哪顾得上那些,只能冲着他摆了摆手。
他不情愿,也只能跟着道路鬼出去,然后将门关上。
阿芙还特意在门上贴了符咒,确保我们接下来的谈话,不会被其他人听到。我茫然地看着她忙忙碌碌,心里面乱极了。
其实我好不容易才接受了爷爷还活着的这一设定,又得接受他很快会因为罪恶滔天而落得个凄的下场。这对我而言,有些残忍了。
我如此思虑的时候,商榷就紧紧地握着我的手,虽然不说话,但是眼中满满关切。
只那关切,我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
只能,任由着他握着我的手。
阿芙在我们的对面坐下,也是一副焦躁难安的模样。“我虽然不知道卫子陵的打算,但第一殿、第二殿的亡灵已经没有了,只怕,闵良这冥王还真岌岌可危了。”
嗯?
我知道阿芙是阎罗,阎罗的任命由闵良确定,倘若玩忽职守或是犯了大错,就要被夺去职务,然后再依据其所犯错误的大小进行惩处。可闵良既然是冥王,难道还有人管着他不成?
阿芙看出了我的疑惑,于是微微叹了口气,顿了顿才继续往下说。
“别那幅表情,我被闵良管着,他也得被其他人约束着,不然岂非无法无天了?”微微一顿又是继续往下说。
“管着闵良的,是天。他若做得过分了,就得遭天谴。到时候降雷闪电,可以逼得他直接灰飞烟灭!”
我注意到阿芙眼眶有些微红,她就算不喜欢闵良,但毕竟一起共事那么多年,她又是性情中人,自然会有感触。
“可倘若闵良不在了,那地府没有了冥王,岂不是方寸大乱了?”商榷停顿了下,说出了自己的疑惑,却被我狠狠地瞪了一眼。
虽然这问题我也挺想知道的,但是在这个时候问,不合适吧。
就陪着小心地看了阿芙一眼,果然发现她脸上有些不快。
也没有爆发出来,只是板着一张脸,从口袋里翻出一包烟来,取了一根出来点燃、抽上。
那动作,熟练极了。
没想到她竟然会抽烟?不过阿芙对人间的种种一贯非常了解,就算真会,我也就见怪不怪了。
只能默默地看着,她将一只烟抽完。
过程很慢,她也在吞吐着,勉强地将自己的脾气,收敛了下。然后同我们说。“你们有听说过后羿射日的故事吗?”
我有些疑惑地看了阿芙一眼,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说到了这个。一面琢磨,一面还是木讷地点了点头。
这么脍炙人口的神话故事,我当然知道。
阿芙见我疑惑,也不奇怪,继续同我解释,“我们虽然只能看到一个太阳,但那实则有十个,只是有九个躲在了幕后,我们看不到罢了,冥王也是如此。在地府的第十殿,还有另外一位冥王大人,倘若闵良出了无法弥补的纰漏,他就将取而代之。”
她指着自己额头,那抹无比娇艳的莲花开口。“闵良和我一样,都是经由莲花化身而来,只是他比我长了那么三五千岁,且还是一株并蒂莲花,一根茎上长了两株莲花。后来,受到点化双双做了冥王。”
“另外一只,名叫择善,由鬼子鬼母教导,在地府第十殿当中生活学习,他也会帮着闵良打点地府,只知道他的人,少得可怜。”
阿芙也是因为本来阎罗的身份,加上和闵良走得极近才知道。而当我问到关于择善的长相和性情的时候,她却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并未见过择善,关于他的传言也少得可怜。所以阿迟你问我,我真不知道。”阿芙遗憾地摇了摇头,却突然意识到我为什么要这样问了。
她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猛然站了起来。
“你是说……卫子陵大闹地府一事,和择善有关?”
我摇了摇头,有些不确定地看了阿芙一眼。“这只是我的猜测,但是并无确凿证据。我只是觉得,倘若闵良不能做冥王了,他倒是唯一的得益者。如此看来,他有动机。”
阿芙舔了舔自己的唇瓣。
“没事,我们可以去第十殿,找到鬼子鬼母,同她确认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