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秋今日可谓志得意满了,她撇下这里钱家众人,花蝴蝶一般飞去了林家。钱太太赞许地笑着,目送其去,瑞芬与曼英看得眼里出火,却是无可奈何。
兰纬此时眼里却只有书玉一个,她知道刚才书玉必与颜予轩见面了,可是为何回来这般伤感颓丧?吵架了么?
总算熬到戏终人散,书玉上车之后,便只管一个人默默缩在角落里,头也不曾抬过一下,眼皮也不曾掀起。
兰纬等了半天,被车上逼仄的气氛逼得只有自己先开口,道:“妹妹,你这是怎么了?有事跟我说,莫不跟颜二爷吵架了?”
书玉先不吭声,过后摇头。
兰纬忖度着书玉心思,心想也许真的吵了?除此之外,别无可能呀?
于是她尝试安慰对方:“妹妹,你别跟颜二爷计较,他一向如此,大男人惯了。就心里明白,嘴上也不肯认错了。下回若有机会见面,保管你们就无事了。”
书玉简直恨不能嚎啕大哭出来,对方的话再度刺激她脆弱的精神,她已背负着伤心熬到现在,却依旧不得安宁。
“没有,颜二爷是很好一个人。只是我,我不配。。。”书玉总算开口说话了,可听在兰纬耳朵里,无异于五雷轰顶。
“妹妹这话什么意思?”兰纬本来倚靠在车座后的绣花靠垫上,听见书玉的话,立刻翻身坐正,厉声问道。
她让轩哥哥失望了?这丫头?!到底做了什么事?!
无论到了什么境地,兰纬心中始终有一条底线,那就是,不能伤害颜予轩。他高兴,自己也就满足了。这也是为什么兰纬一直甘心帮助书玉的原因,为了叫颜予轩高兴安心而已。
不过若对方做出对不起颜予轩的事,那情形就完全不一样了。那潘书玉便不再是她台兰纬的朋友,而成了敌人,最大的敌人了。
“你才出去,我全看见了。轩哥哥为接近你扮成小厮,你们在楼下戏台边遇见,我全看见了!你快说,到底后来你们去了哪里?发生什么事了?你惹得轩哥哥生气了是不是?”
被兰纬步步紧逼,盯住眼睛问到脸上,书玉却还是只能摇头,叫她怎么说呢?新旧情人共现一室,这话能说得出口吗?
想到这里,书玉愈发觉得自己太过卑劣,真如高易雸所说的那样,水性杨花,朝三暮四,太没有妇德了。
兰纬见自己问了几十遍,书玉就是不肯开口,只深深吸了口气,倒将头沉得更低了,愈发连她脸上的表情也看不出来了。
“你到底做了什么?你倒是说话呀!”兰纬焦急气愤的声音,轰响在书玉耳边,书玉索性重重地闭上眼睛,再不肯看这世界了。
兰纬气得满面通红,心头火起。若依她往日的性子,一通好骂之后,便要赶书玉下车去才好。可现在她知道,由得性子胡来是没有好结果的,这也是书玉教她的道理,她听了,也学会了。
且放着你看!兰纬眼珠儿不错地看着书玉,心里默默发着狠道。
到家回房,书玉一句多话也没有,只说倒水净面,卸头换衣,坐在镜前一通捣鼓,直接就躲进刘妈妈早铺设好的床上,又将帷幄放下,便再不出来了。
刘妈妈看出来不对,拉酒儿出了里间,逼问道:“今儿出事了?怎么好好出去的,小姐回来就成了这样?”
酒儿包着一汪眼泪,将今儿的事说了。尤其说到自己在地上打盹,就没看见高三爷上楼来一事,酒儿忍了一天终于爆发出来,她抽抽答答的哭道:“早知道高三爷要来,就打死我也不敢在那会儿睡着!我不过打了个盹!哪知道高三爷不早不晚,偏就在那时候上来了?”
书玉听见酒儿在外哭述,眼泪慢慢从脸颊上滑落下来,是呀,不早不晚,就在那个时候,他出现了。命运可真会开玩笑啊!
刘妈妈听过酒儿的话,亦是惊到一个字没得说,脸也吓得灰了。
“可这事不能怪咱们小姐啊!”过后刘妈妈醒过神来,第一句话便是维护书玉。
酒儿更道:“就是,当初是高太太求着小姐写的那封信,如今这黑锅却要小姐来背,妈妈你说,这能说得过去吗?”
刘妈妈听见,并不附和,倒是兜头,重重就给了酒儿一下,酒儿被打懵了。
“你还说!”刘妈妈怒道,“有现在这个劲,当初高三爷在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开口?你这不中用的小蹄子,平日里只见你吆三喝四,嘴快得很,到了该你说话的时候,怎么就哑巴了?!亏你还有脸开口,你就是这样帮衬伺候小姐的吗?!”
刘妈**话,彻底将酒儿骂傻了,她怔怔地看着对方,刘妈妈气得脸红脖子粗,脸上皱纹都挤去了一处,整个人都快炸开了。
小姐受了委屈!小姐受了委屈!
酒儿扑通一声,冲着书玉里间床前就跪了下来,边哭边道:“小姐,今日全是酒儿的错,酒儿不知机变,又不会说话,活活屈死小姐了!”
刘妈妈用手捂着嘴,背过身子去,也哭了出来。
书玉再忍耐不住,瞬间从床上起来,冲出来就将酒儿扶了起来,又拉过刘妈妈来,三人抱头痛哭不已。
到了此时,书玉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善恶从来报有因,吉凶祸福并肩行。自己做过的事,老天都一笔笔记着,什么时候还什么帐,真真一点儿不错的。你以为混过了今天,却不知明天正在前头等着你呢!哪里跑得掉?
“这事全是我的不对,高三爷要恨,也只好叫他恨了。当初若不因他是颜二爷好友,我与他也不得相知亲近,如今才知命运环环相扣,差一步也使不得的。想来这世上悲欢离合,人生不幸,正如飘蓬断梗一样,忽然而聚,忽然而散,偏是想不到处,又有机缘。只是到底是好是坏,也只有听天由命了。”书玉眼眶中擎着两行珠泪,含情带恨地开口道。
她此刻哭得头疼眼涨,是真正灰了心,再不作他想了。老天爷,只听你决定吧!男人这件事,我真的不太明白!
“酒儿,别光顾着傻哭了!快扶小姐回床上去!外间屋冷,小姐只穿着小衣又光着脚,受了寒如何是好?”刘妈妈到底老成些,伤心归伤心,没忘了照顾书玉。
酒儿抹眼淌泪地扶起书玉,后者经此一天下来已是浑身无力,任由酒儿和刘妈妈一左一右将自己架回床上,昏沉沉地倒了下去。
“许宁!”
谁叫我?许宁?!这个名字可有阵子没听见了!我不是潘家小姐,书玉么?
许宁从自己座位上惊醒过来,睁开眼睛一看,项目经理正一脸怒气地站在自己面前。
“你搞什么飞机!现在是上班时间上班时间知不知道?两点零一分了!你还在睡觉!午休时间早在一分钟前就已经结束了!”
项目经理向以嗓门大中气足傲视公司,许宁被他当面这么一吼,立刻就从刚才的懵懂中,清醒了过来。
“经理!我没睡好得很呢!看看,正在写代码呢!”许宁正要开口解释自己耽误的这一分钟,经理又开始了下一轮轰炸。
“少废话!到我办公室来!”
许宁跟在经理后头,磨磨蹭蹭地前进,路过金小倩的桌边,她捅了对方一把,示意对方给点提示,自己又做错什么了?
金小倩头也不抬,理都不理。
死丫头!许宁气得心口冒烟,正要再捅,前面经理回头看她一眼,她立刻便快步跟了上去。
一进办公室,许宁惊见宋示浩在座。看见那张熟悉的脸庞,许宁突然想起来,这怎么回事?我怎么又穿回来了?
只是宋示浩此刻亦是一脸怒容,看起来愈发与高易雸一模一样了。
“你干的什么好事?”宋示浩从座位上站起来,冲着许宁,劈头盖脸就骂:“这种东西也能拿出来演示?客户看过,气得直接就进了医院!”
许宁盯着对方生气的脸,一时分不出对方到底是谁,自己又到底是谁?
这是搞得什么鬼?难道刚才,不不,前面一整体年发生的事,都是自己午休时的一场梦吗?
我到底是许宁还是潘书玉?!
“许宁!”项目经理见许宁被宋示浩指着鼻子教训过后,竟然还是一脸痴呆地望着对方,心头火起,冲上来就骂:“今天第一天进公司吗?你怎么写的程序?!不知道要调试过后才能见人吗?”
项目经理喋喋不休地骂着,许宁的脑子里则是一盆浆糊。
“这就是你们公司的水平?只能拿这种东西出来唬人?我们要这系统是用来管理公司信息的,花架子有什么用?”总算经理骂完了,却又有个人开口说话了。
这声音熟悉,在哪里听见?许宁顺着经理点头弯腰拍马屁的路线看过去,原来跟宋示浩坐在一起的,还有一人。
此时这人将本来背对许宁的身子转正了过来,一双桃花眼,端端正正,不偏不倚,直射在许宁身上。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