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知道二爷的心里没有奴家,但是奴家仍旧记挂着二爷。”一个女人哭泣的声音,从假山下传来。
安琪顿时整个人都愣住了,双腿如有千斤般重,根本无法移开。她摆手示意绿娥在原地等,便缓缓向那假山处走去。
摇曳的柳枝下,贾蔷和龄官紧紧相拥在一起。安琪如同头上一个闷雷,双脚如同千斤般重,只能一动不动。
感觉到身后有人,贾蔷扶起哭得如同泪人一般的龄官,见到安琪,顿时瞪大了双目,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安琪转身便要逃走,却已经被贾蔷追了上来:“安琪,你听我解释。”
“什么都不用说了,我也不需要二爷解释什么。”安琪一抹不小心滚下的泪珠,向绿娥道,“我们回去。”
贾蔷心急如焚,只得跟在身后,继续解释:“方才我打算来院子里接你,接过在这里遇到了龄官,于是寒暄了几句。谁知道,龄官一时忘情,便说了许多感性的话。方才我只是安慰她,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安琪冷笑道:“是吗?”说罢,仍旧继续往前面走。
迎面却瞧见大树下,贾琛立在那里,正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安琪没有说话,只是躲开那炙热的目光,转身出大观园去了。
贾蔷盯了贾琛一眼,便要去追安琪,却被贾琛拉住:“我记得,在安琪进你府中的时候,我曾经说过,若是你敢对不起她的话,我一定不会让给你!”
贾蔷剑眉深蹙,摔开贾琛的手臂,追着安琪出贾府去了。
接下来的几日,安琪皆不理贾蔷,尽管贾蔷想尽一切办法,始终不能令其开颜。
这日,宝玉来找贾蔷,因贾蔷不在家中,安琪便道:“你稍坐一坐罢,他中午定要回来的。留在这里吃饭,岂不便宜?”
宝玉笑道:“那么恭敬不如从命。”
安琪忙命人奉茶,又拿出水果来款待。
宝玉瞧着安琪如今虽然丰满了些,却也仪态华贵了不少,再不似从前那般了,便笑道:“看来蔷哥儿待你不错,如今你真是越来越像个‘奶奶’了。”
安琪笑道:“你惯会取笑人。这个毛病,还是没有改呢。”忽又想起黛玉那日的话来,便吩咐众人退下,向宝玉道:“宝叔叔如今年纪也不少了罢,什么时候娶妻呢?”
宝玉见安琪问,便笑道:“怎么?”
安琪笑道:“不知宝叔叔可有中意之人?”
宝玉知道安琪素来与黛玉亲厚,便问:“你有什么话,不妨说罢?”
安琪佯嗔道:“哼,我可不知道说什么了。”
“这话可奇怪了,怎么刚说着,就不说了呢?”宝玉笑问,“可是林妹妹跟你说了什么不是?”
安琪叹气道:“林姑娘父母早逝,纵然有千言万语,又能跟谁说呢?如今你们都大了,她也没有一个能够做主的人……呵呵,也不是她跟我说了什么,只是我瞧着老祖宗待林姑娘不错,只是不知将来谁能替她出头做主呢?”
宝玉想了一回,道:“你有话,不妨直说罢。这里也没有第三个人!”
“既然宝叔叔让我说,那我便有话直说了。”安琪便谎说道,“那日我与老太太、太太等人看戏,我看太太待宝姑娘与别个不同,又听她与薛姨妈的话大有深意,看来是有意要撮合你跟宝姑娘呢。”
宝玉听了这话,早已坐不住了,跳起来便道:“哪里有的事?你别胡思乱想。”
“是我胡思乱想吗?”安琪道,“宝叔叔,你怎么不说自己糊里糊涂的呢?只怕疑心的也不止我一个,林姑娘事后还哭了一场,想必她也是知道了什么。”
“难怪近日,林妹妹总躲着我呢。”宝玉道。
安琪叹气道:“你若有心,就去求老太太罢。老太太素来最疼你和林姑娘。如今你们也都大了,若能早日成亲,也可让她放心。”
宝玉想了一回道:“可,让我去跟老太太说,有些不太妥当呢。”
安琪想到,宝玉定是怕贾政。于是又道:“你可以去求一个人,让她帮着说媒,此事或许就容易许多了!”
宝玉问:“是谁?”
安琪笑道:“还能有谁?”
宝玉眼珠一转,拍手笑道:“对呢,我怎么没有想道她!”说罢,起身便道,“我这就去找姐姐说去。”
安琪忙道:“吃了饭再去罢,反正也不差这么一会儿了!”
话音刚落,只听得贾蔷匆匆忙忙地跑进来,神色十分慌张,道:“大事不好啦!”
宝玉忙问:“出了什么事?”
贾蔷道:“听说尤二姐吞金自尽了!”
宝玉和安琪皆是一惊,忙问:“怎么回事?”
贾蔷想了想,才道:“听说是掉了一个男胎,一时想不过去,便吞金死了。”
宝玉心里已猜出几分来,便向安琪和贾蔷道:“我去府里看看。”
安琪也不在挽留,便让贾蔷送宝玉出门了。
一时间,安琪肚子隐隐作痛,想来如今才七个多月,便也并不在意。怎知肚子越发疼得厉害。
绿娥唬得面色骤变,忙一边扶安琪回房,一边遣人去请大夫。
哪知,安琪果然是要早产了。
贾蔷又惊又喜,忙叫人去请稳婆。一时间府中下人,打热水,烧开水,进进出出,忙得不可开交。
等了半日,终于听得里面传来“哇哇”的婴儿哭声,稳婆已抱着孩子出来,笑道:“恭喜恭喜,得了一名千金!”
贾蔷喜不胜收,一把将孩子抱着怀里,便冲进了安琪的床前。
瞧着安琪满头大汗,面色如白纸一般,贾蔷又是一阵心疼,深深地亲吻了她的额头,道:“你好好休息罢。我让奶娘先将孩子抱去喂奶。”
安琪轻轻点了点头:“你去荣府瞧瞧罢。可怜尤二姐,想必死得也凄凉。你去送一送罢。”
贾蔷点了点头,又替安琪扎紧了被子,换了一身素色的衣衫,才带了小厮迈步出了房门,坐了一顶轿子往荣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