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清一脸的无奈,李漱白则已经笑的直不起身了。
“那个,”关晓宁不想自己被他们当做焦点来说,心里的好奇也生了出来。
两个男人同时盯着她,她笑了下,说:“逸清哥请李市长来家里,是不是有重要的事啊?要不,我改天再过来——”
“没事没事,”李漱白摆摆手,微笑道,“我和逸清约好的,今天来他家里喝酒聊天,没什么事。”
“老李是我大学同学,我们只是来叙旧的。”苏逸清对关晓宁说。
“那,你们先聊,我去院子里看看。”关晓宁起身,道。
李漱白目送她拉开客厅通往后院的玻璃门离开,问苏逸清:“关大夫,就是你婶婶的——”
苏逸清点头,道:“嗯,她十二岁的时候跟着我婶婶来到我们家,待了两年就走了。”
“走了?”李漱白不解,又看了一眼院子。
“我那个堂妹芊芊,霸道的很,经常欺负宁宁,和宁宁妈妈的关系也特别不好。宁宁这家伙,唉,一个小孩子,管大人的事干什么,在我家待了两年,就去了她爷爷家,再也没有回来苏家。”苏逸清叹道。
李漱白望向院子里的那个身影,心底沉了下来。
“当时她和芊芊两个人势如水火,两个大人也很难处理她们的问题。其实嘛,青春期的女孩子在一起,总有矛盾,何况是她们这种重新组合的家庭。可宁宁这丫头心思太敏感,她不想她妈妈难过,就主动提出离开苏家。我婶婶,你也见过,心地很好的人,就是太柔弱,宁宁总说她妈妈离开了别人的照顾就活不下去。”苏逸清道。
李漱白望着关晓宁的背影,沉默不言。
现在,他终于把关晓宁同苏逸清那个林黛玉似的深深联系起来,怪不得那晚看着照片很面熟。在他的记忆里,关晓宁的母亲是个很有涵养和风度的女人,虽然看着较弱,可透着浓浓的病态美。这一点,母女二人完全不像。虽说和关晓宁接触不是特别多,可在李漱白看来,关晓宁就是那种长在野地里的小草,不管头顶是阳光万里还是风雨交加,她似乎总能微笑着成长。
“你看着这丫头说话没头没脑的,其实真的是个很好的女孩子,总是把难过的事藏在心里,却安慰别人努力生活。”苏逸清道。
李漱白笑了下,道:“你也被安慰过?”
苏逸清笑了,没说话。
这时,门铃响了,原来是饭店送外卖的服务生,苏逸清走出去开门。
是啊,怎么没有被她安慰过?在那些最艰难的年月,那张挂着眼泪的笑脸给了他多少的勇气,才让他努力到了今天。
院子里种的树,早已脱落了树叶,根本看不出是什么。
关晓宁走到秋千边,并没有坐上去,而是轻轻摇动着秋千。
冷风吹着她的头发,呼啸着从耳畔掠过。
“外面太冷了,进屋吧!”李漱白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她的手顿住了。
“我今天过来和逸清聊天的,没想到碰上你了。”他走过来,望着她低垂的小脸,说道。
“我,我没想到你,你和逸清哥是同学——”她抬头看着他,低声道。
“我也没想到你就是逸清家那个小妹妹。”
她咧开嘴笑了下,旋即又低下头。
“好了,进去吧,晚饭已经到了。”他说,关晓宁便跟着他一起往客厅的方向走。
“现在想想,真是很神奇。”他说。
“你指的是——”关晓宁看着他,问。
“当初和你一起打球的时候,我就觉得你的球路很熟悉,很像是逸清的打法,原来是他教你的。”他停下脚步,微微笑着说道。
关晓宁有点尴尬,说:“要是我早知道你和逸清哥是对手的话,就不会自不量力地跟你打了。”
他无声地笑着,继续往前走,又问:“那你喝酒,也是跟他学的?”
关晓宁摇头。
“我记得有位哲人说,你用什么样的眼睛去看世界,世界就会给你展现什么样子。”他突然说。
关晓宁不解,望着他。
“幸好,我们的眼睛都能看到美好!”他说完,对她笑了下,就拉开了通往客厅的玻璃门。
关晓宁不懂他为什么说这些话,可是,心里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同样是半杯牛奶,乐观的人看到的是满的那一半,悲观的人却看到的是空的那一半。这和看世界的眼前都是同样的道理,她一直想看到美好的世界,尽管总要去面对很多的悲伤和痛苦以及无助,却总是心怀美好的希望。所以,即便母亲的第二次婚姻带给关晓宁自己那么多不好的经历,她却还在期待着拥有美好的爱情。而她一直等待的美好,就在他的身上。
想到此,她快步跟了进去。
“哥,我们在哪里吃饭?”关晓宁走进客厅,问苏逸清道。
“餐厅吧。你去拿碗盛米饭。”苏逸清道。
李漱白从洗手间洗了手出来,看着苏逸清和关晓宁在餐桌上摆出美味佳肴,不禁赞道:“看起来很美味啊!”
“如果让我吃火锅就更好了,可惜啊,逸清哥的房子里不能做。”关晓宁叹道。
“我什么时候亏待你了?”苏逸清道。
关晓宁嘻嘻笑着,不说话。
“明天你休息吧?”苏逸清问她道。
“嗯,我后天值班。”
“明天哥带你出去玩,我们去明南山滑雪。”苏逸清道。
“我不想去,摔伤了怎么办?”
“有我在,你怕什么?”苏逸清又说。
“你还好意思说,去年你就说了同样的话,然后逼着我从那个坡上往下滑,结果,结果我的胳膊差点骨折啊!”关晓宁抗议道。
苏逸清下意识地摸摸鼻尖,低下头,听见李漱白的笑声,他才抬头看着关晓宁,道:“好了好了,谁叫你那么笨,最后还不是我救了你吗?”
关晓宁坐下,道:“反正我不会再相信你的话了。”
李漱白哈哈笑着,拍着苏逸清的肩,道:“没想到你的信誉越来越差了。”
苏逸清叹了口气,说:“我这是为了教育她——”
“等你将来有了小孩,看你怎么教育。”关晓宁道。
“关于小孩的教育,等我到了那一天,一定找老李请教!”苏逸清道。
“你们两个人争,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我退出。”李漱白笑道。
“唉,没办法,这丫头一点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一见面就是挤兑我。”苏逸清叹道,又问李漱白,“想喝什么酒?”
“你们男人在一起除了喝酒就没事了吗?喝酒对身体那么不好——”关晓宁突然插话道。
李漱白无声笑着,苏逸清却说:“我们除了喝酒就是聊女人,你要听吗?”
关晓宁脸一红,盯着苏逸清道:“你别把别人都想的和你一样,就你喜欢——”
“老李,告诉她,这世上最让男人有征服欲的是什么?”苏逸清的右手搭在李漱白的肩上,望着关晓宁。
李漱白假咳一声,道:“我说了我退出你们的争论。”
关晓宁得意地笑了,冲苏逸清扬扬眉。
“不如我们今天就别喝酒了,吃完饭玩玩牌?”李漱白建议道。
关晓宁忙点头。
苏逸清看着眼前这两个人,心里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怎么好像自己掉进了这两个人挖的坑里?
餐桌上,苏逸清坐在中间,关晓宁和李漱白在他的左右手两边面对面坐着。
两个男人说说话,关晓宁只是坐在一边吃自己,根本不参与。他们聊的话题,无非是些男人喜欢的,政治、经济、军事什么的。这样的苏逸清是陌生的,李漱白更加不同。
原来男人的世界是这样的啊!
苏逸清看着她凝重的表情,沉默了片刻,拍拍她的肩,笑道:“你这丫头,脑袋里好好想病例就行了,这些话题,只不过是男人打发时间的。”
“这些国家大事,又由不得我们老百姓做主。我只希望每个来到我们科的病人最后都康复出院,希望他们能够配合治疗,希望病人和医生可以互相信任——”关晓宁双手合十,道。
李漱白看着她这样子,不由得笑了。
“很多事情不能去想,一想就好绝望!”关晓宁叹了口气,继续吃饭。
李漱白看着她,问:“比如什么事?”
“医患关系啊!我每天都要面临这个问题。”关晓宁道。
两个男人都放下筷子,望着她。
“身为医生,总是希望病人可以康复吧,可为什么我们不能安安静静地治疗疾病?为什么不能少一点名利争斗,多花一点精力去关注病人和疾病本身?科主任们,为了我们全科室所有医生护士的津贴还有医院的任务,必须想办法去找钱。医生的权利就只有开药,用药品的钱来给我们发钱。开的药贵了多了,对病人也是负担,结果就导致老百姓看不起病,有病也不愿去医院,即便是来了医院,医生开了检查单和药品,病人就会怀疑医生是为了赚钱而让他们做一些不必要的检查,用一些不必要的药品。再加上现在百度的强大,有些病人直接找百度,来看医生的时候,讲一大堆专业的知识,要是医生说的和百度的不一样,就觉得医生在乱讲,有的病人和家属甚至指导医生怎么看病。这样的行为,让医生真是很无奈。医学是门博大精深的学问,我们要读本科五年、硕士三年,还有有无数的临床实习,才能进入医生的行列,难道一个没有医学基础的人百度两下就会当医生治病了吗?如果真是那样,干脆让全国的医学院都关门好了,大家有问题,直接找百度。唉,不过这样也有好处,大众对疾病的了解程度加深,也会促进医生们更加认真对待患者,那些想糊弄人的医生就糊弄不了了。”关晓宁放下筷子,盯着面前的两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