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反常必为妖。”杨铮转头凝视着陆澹,“你要多加留心他。”
陆澹点头应是,“学生明白。”
“案子的事,查的怎么样了?”杨铮一边往下走,一边问他。
陆澹垂首道:“已经有些眉目了,还请老师静等一些时日,我会尽快还您清白。”
“清白?”杨铮望着他,忽然就笑了,“陆澹,你是想还我清白,还是想还杜时雍清白?”
陆澹抿唇不语,杨铮望了一眼垂落在鬓角的青丝,已经发白了,到底是老了,很多事都看不清了。
糊涂来糊涂去,最终糊涂的还是自己。
…………
皇上病倒休朝,傅绍堂也趁机称病,朝中除了监国的太子一党,就数陆澹等人最为忙碌了。
陆德林听闻杨铮从牢里出来了,大大地松了口气,可没几天,他却听到了一个传闻,傅绍堂失踪了。
朝野上下都把矛头指到了陆澹的身上,毕竟朝中跟他最有过节的就是陆澹,前些天银两丢失,陆澹一党最怀疑的就是傅绍堂。
陆德林急得团团转,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就迫不及待去找陆澹,路上遇到了陆瑾怡。
陆瑾怡看到他慌里慌张,不由得问他:“父亲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陆德林看了她一眼,觉得她也是府里的一份子,就没有瞒她,“傅尚书失踪,朝官都怀疑是你陆五叔做的。”
“你陆五叔现在本就被杨铮一党猜忌,再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朝中大半官员都对他颇有微词。就连太子……也开始怀疑,他是为了替杨铮洗刷冤屈,才抓了傅绍堂,想让他当替罪羔羊。”
是个人都会这么以为,毕竟案子查了这么多天,还没查出个所以然来,确实会有人按捺不住。
但是陆澹如果真的要抓傅绍堂,可以堂堂正正的抓啊,反正现在他是主审人,有这个权力传唤傅绍堂过堂问审,根本没必要暗中把人给抓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傅绍堂怎么会失踪?
陆瑾怡有些手心泛凉,她父亲一案牵扯有多广,她当年就见识到了……莫不是傅绍堂手里掌握了什么重要的证据,被当年贪墨案的主谋发觉了,想要杀人灭口,毁尸灭迹?
陆瑾怡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她跟着陆德林去了陆澹房里,陆澹看到她,眼眸微微闪了一下,然后才看向陆德林,“大哥来我这儿做什么?”
陆德林应该不会不知道,他现在正忙着,没工夫理会他那些琐事。
陆德林一脸担忧地走上前,“陆澹,我听说傅绍堂失踪了。朝臣都怀疑是你把人藏起来了……这事是不是真的?”
陆澹一向觉得他这个大哥不务正业,不怎么关注朝堂之事,没想到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
他瞥了陆瑾怡一眼,点点头,淡淡道:“傅绍堂确实失踪了。不过是谁人所为,现在还不知道……”
他这话等于间接否认了陆德林的话,陆德林明显松了口气,轻拍了几下胸口,“不是你做的就好。不是你做的就好。”
“你来这儿,就是为了这事?”
陆德林不好意思地点头,“大哥这不是担心你。不过现在知道不是你做的,我也就放心了。你想必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我就不打扰你了。”
他拱手作揖,跟陆澹告辞了。
陆瑾怡听到陆澹肯定的答案,心下也稍稍松了口气,欲跟着陆德林一起走,陆澹却轻轻在她背后说:“瑾怡留下,我有些话要问你。”
她跟他之间有什么好说的?陆瑾怡咬了咬唇,到底没敢再逃,现在也不适合逃走……因为她还想看看,她父亲的案子都进展都哪一步了。
陆瑾怡站到陆澹面前,低着头并不说话。
连日来的忙碌,让陆澹脸上染了几丝疲惫,隐隐能看到他眼睛里有几根血丝。
他朝陆瑾怡走了过去,“那日在金谷园……”
果然是要问她这件事!陆瑾怡咬了咬唇,幸好这么多天已经足够让她想好一套能令人信服的说辞了。
只是陆澹说了这么几个字后,却并不往下说了,“算了。不问你了。”
陆瑾怡有些不解,抬起头,打量着他……以往陆澹见着她,就算不动怒,也是冷冰冰的,就跟她不待见他一样。
今天的陆澹看起来,却有些不一样……至少陆澹看她的眼神,多了许多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在。
连说话的语气,也温和了不少。
陆澹这是怎么了?难道真的是在朝堂上受了打击,连最基本的为官气势都没了?
他不问,她就想走,然还未转身,就听到陆澹问她:“你可认识工部侍郎王献?”
工部侍郎王献?名字有些耳熟,但是没什么印象。
陆澹突然问她这个干什么?陆瑾怡不解地看着他:“五叔有话不妨直说。”
陆澹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转身从书案前拿了一封信给她:“你跟杜元的关系应该不错,替我把这封信送去金谷园。”
什么叫她跟杜元的关系不错?陆澹,到底知道些什么?
“为什么让我去?”
他手底下有这么多人不用,让她一个女子去送信,这委实说不过去。
陆澹深深地凝望着她,他为什么让她去,她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见她神色平静,陆澹眼中隐隐有些刺痛,笑了笑说:“你手里有金谷园的令牌,出入方便。索性也是为了朝中旧案,你要是不愿,那就算了。”
他说着,就将手收了回去。陆瑾怡听到朝中旧案这几个字,忙把信拿了过来,“我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只要能帮到她父亲,她什么都愿意去做。
“你果然……”陆澹自嘲地笑了一下,“没什么,你走吧。”
陆瑾怡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躬身转身离开,出到房门口,又忍不住回过头来问他:“傅大人……真的不是你抓的?”
陆澹坐回到座位上,昏暗的烛光隐去了他脸上的表情,用极轻极轻的声音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果然还是偏袒他。”
陆瑾怡没有听清楚他说什么,“您说什么?”
陆澹闭了闭眼,“没有。我没有抓他。我抓他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