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宫,一众清流派的大臣几乎都到了,皇帝阴沉着脸坐在上首的位子上,看着下方一众办事不利的臣子,语气生冷的可怕:“杨铮,枉朕这么信任你,你就是这样替朕办差的?五十万两白银,说没有就没有了!”
杨铮四平八稳地跪到了地上,“回陛下,这事确实是臣办事不利,臣愿意承担一切罪责。”
“承担?你怎么承担?你能帮朕把五十万两白银追回来!还是说你要以死谢罪?朕告诉你,你现在就算以死谢罪,都不够赔偿朕的损失!”
他身为内阁阁老,不会不知道这笔银两对于他来说,有多重要!
现在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皇帝怎么可能不动怒!
“朕不但把锦衣卫给了你,还让几万大军随你调遣!你却把差事给朕办成这样!你这个阁老,当真是当的悠闲自在!”
杨铮跪在那,任由皇帝骂,其他大臣亦是伏在他身后,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皇帝的怒火,没有几个臣子能承受得住的……现在没人会这么傻,赶着这当口反驳皇帝。
皇帝又骂了杨铮一通,直到骂到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才接过小太监手里的茶,猛地灌了一口,“你给朕说说,这事要怎么办!”
一众臣子见皇帝怒火平息下来,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杨铮跪在地上道:“臣愿意亲自追查此事,一定把银两给追回来。”
“追回来?说的倒是轻巧!”皇帝想到刘璨说的话,嘴角就忍不住露出讥诮,“五十万两白银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没了……换做是你,你会信这事仅仅是山匪所为?”
臣子听到这话,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皇上这事怀疑朝中有人跟山匪勾结,私吞了银两……而这事是秘密进行的,知道银两运输路线的,也就杨阁老底下的那个人。
那么要怀疑的人,首当其冲就是杨阁老身边的人,甚至是杨阁老自己……
那么大笔数目的银两,落到任何一个大臣手里,都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搞不好还会危及江山……
臣子几乎都低下了头,不敢看杨铮,也不敢看皇上。
杨铮自己也是沉默着没说话,刘璨果然在皇帝面前进了谗言,要不然皇上也不可能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默了好一会儿,才站出来道:“陛下说的有理,这么大的事,确实不是区区山匪能办到的。微臣一定会查的清清楚楚,给皇上一个交代。”
皇帝冷哼了一声,冲着那群三司的人说道,“你们可都听到杨阁老说的话了?这事务必给朕查清楚,无论是谁,敢觊觎朕的东西。朕都决不轻饶!”
他说着,余光下意识就瞄向杨铮一党,意思不明而喻。
三司的臣子自然不敢反驳,跪下来应是,“臣一定彻查。”
皇上收回目光,跟杨铮说:“杨阁老年龄大了,也经不起折腾,这几天就在家好好休养吧,没有朕的吩咐,暂时也不必来上朝了。等三司的人把事情查清楚再说。”
这是要禁足杨铮了……
“陛下,阁老他对陛下忠心耿耿,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来的,还请陛下三思……”立刻有臣子站出来替杨铮求情。
皇帝冷哼了一声:“当年杜时雍也对朕忠心耿耿!”
可结果还不是干了那样为人所不耻的事?
皇帝竟然拿当年的杜时雍跟杨铮做对比,朝官暗暗感到心惊……很知趣地不敢多说了。
杨铮也明白这事没有回旋的余地了,跪在地上,谢恩:“臣谢皇上体恤。”
出了承乾宫,朝官都七嘴八舌地围过来,替他感到不值,“皇上怎么能这么跟阁老说话,阁老这些年为皇上做了多少事……不过就是办砸了一点差事,竟然就这么污蔑阁老。皇上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
“帝王心自古以来就是最难测的。”杨铮苦笑了一下,“这样也罢了。本官正好落个清闲。”
什么清闲,分明就是要失势!
朝官不平:“肯定是刘璨那个狗贼在皇上面前说了什么,要不然皇上也不可能怀疑阁老!”
这事大家都心知肚明,杨铮不过是一笑而过,等一众小官们走了,他才轻轻拍了拍陆澹的肩,道:“现在我被皇上禁足,怕是做不了什么了。这事还要劳你多费心,务必要把银两追回来,否则……”
他们就算不是监守自盗,也逃不开失职的罪名。
陆澹很清楚这一点,低声应是,“您放心,这事我会多加留心。”
杨铮看着眼前沉稳有度的学生,忽然有些欲言又止,“傅绍堂……算了,你去吧。我回府了。”
陆澹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通,不需要他再多说的。
承乾宫刚上演了一出帝王动怒的大戏,承乾宫后面的偏殿,此刻也同样气氛压抑。
刘璨坐在上首的位子上,将手骨捏得咯吱咯吱作响,“傅大人,你到底想干什么?”
“本座这么辛苦把你提拔到吏部尚书的位子上,不是要你在老虎身上拔毛!”刘璨脸色生冷的可怕,“我会在皇上面前帮你,那是因为你跟我还是一条船上的人……你却背着我,不声不响地闹了这么一出。你今日要是不把事情给本座说清楚,本座这就去跟皇上说,是你私吞了银两!”
傅绍堂有多少能耐刘璨很清楚,杨铮虽然可恶,但是他绝对没有自己砸自己脚的必要,去吞了那笔银子……这事他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是傅绍堂做的。
至于他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刘璨想不明白!
“你当了这多年的吏部尚书,拿的银子应该够你花几辈子了,你还要那银子做什么?”
刘璨脸色阴沉的可怕,“你要是真缺钱,你大可以跟我说,何必闹这么一出!”
傅绍堂背手站在他面前,久久都没有说话,正如刘璨所说,他的确不会缺钱,他缺的只是时机。
“我不管你有什么打算,务必三日之内把银子还给杨铮,否则……”刘璨拖长了尾音,眼神也骤冷,“本座不会再包庇你。”
“这不可能。”傅绍堂转过头,平静地看着刘璨:“银两也不在我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