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府,府门外,浩浩荡荡地站着不少人。
穆将军跳下马车,看着府门外的旧部,面露欣慰。背着手,迈着八字腿,巡视地扫了一圈站在门外迎人的旧部和下人。“本将军今日很开心,你们能对本将军的亲眷如此地重视,特意列队迎人!本将军觉得很长脸!”
穆将军满意地点点头,不愧是他的旧部,就是列队的姿势都那么帅气,像他!
阿三跳下车辕的动作一顿,险些扭了脚。随即一想,或许,今日只有扭了脚,才能逃过一劫了。阿三的脚背一反,“哎哟——我的脚!”
穆将军抬手,原本还想再说一点儿什么的,一听到阿三略微有些浮夸的叫声,不得不转身往回看。只见着阿三痛苦地皱着眉头,双手捂着左脚,跌坐在地上,不停地哀嚎着疼。
“阿三,你这是——怎么了?”那么痛苦的哀嚎声,让穆将军有些难以轻易地下决心猜测。都是刀不刃血的暗卫,难不成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阿三受了暗杀?
阿三的额间留下几滴汗,压抑着痛苦,沉声道:“回将军的话,属下的脚扭着了!刚刚下车的时候,不小心给扭着了。”
穆将军看了一眼车辕,再看一眼车辕,不似确定地问道:“你是从这儿跳下来的?这么点儿高?”
阿三照旧痛苦,“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突然看到那么多人站在门口,一下子给吓到了!一不小心没留意脚下,就给扭了。”
穆将军点点头,“一定是平时疏于训练,还真将自己当成了车夫了,回头自己去训练场领罚。”
“是,属下知错。”
穆将军摆摆手,让人扶着阿三回府,“找大夫给瞧瞧。”穆将军随口吩咐了 一句。
管家应了声,立马请人去请大夫。
因为阿三这么一打岔,穆将军也歇了训话的意思。朝着管家招招手,“宁家安排在哪个院子?”
穆管家是穆府的老人,从小看着穆将军长大,如今也已经五十好几,不过因为从小习武,身子骨硬朗,原本穆管家倒是想早早地退了下来,但是因为穆将军只身一人,偌大的穆府,交给外人打理,穆管家实在是不放心。
“少主子?”穆管家反问了一句。
穆将军点头,“除了南星那一家子,还有哪个宁家。至于那个安宁伯府,我没弄死他,已经算是看南星祖父的面上。”提起宁家的本家,穆将军就有气不顺。
穆管家劝诫,“将军请慎言,这是在京城之中,在这巷子之中,说不定今日这话,就会传到安宁伯府的耳中,或是圣上的耳中。”穆管家只觉得心好累,太累,每日都要操着一颗劳心,不光要忙着府中的大小事务,还要劝诫将军慎言慎行!
穆将军浑不在意地摇摇头,“穆叔,我晓得了呢~”穆将军拖着长长的尾音,决定恶心一把穆管家,要不然这训话就没完没了了。
果然,穆管家听着骚包十足的嗓音,老脸抽了抽,恶寒地闭了嘴。
穆管家的脸色很难看,是真的由内而外的难看!一想到京城之中,有不少人都说他家将军是好龙阳之风,所以才不续弦。这会儿,听着穆将军的嗲嗲的声音,穆管家长长地透出一口气,世道有些艰难啊!
“对了,穆叔,宁家被安置在哪个院子里?”穆将军如愿以偿地看到穆管家闭了嘴,这才想起了正事。
穆管家面如死灰,“不晓。”
穆将军挨近穆管家,撞了撞穆管家的胳膊,“好啦,穆叔,我知道你生气,回头我去买一壶好酒给你。这会儿,行行好,告诉我吧,南星他们在哪个院子,都十几年没见过了,着急见见人,认认亲。”
“少主子要来府上常住?老奴怎么不知道?老奴今日一直在府内,压根就没有看到少主子的车驾!将军是不是弄错了,记错了时间?”虽然穆管家早就将院子收拾了出来,只是不知道宁家何时来,所以,这乍一听人来了,但是没遇上,就生怕出了事情了。
穆将军目光冷冽,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旧部,“去,查一查,庞永力接人,都接到哪儿去了!”
他明明收到消息,说是庞永力已经接到了人了!御林军都已经回宫复命去了,这还能有错?!
原本欢喜的气氛凝结,一干人等站在府门外,干站着!
穆将军身上的冷气,一点一点地往外冒。
不多会儿, 就有人复命,“将军,庞将军带着人去了城郊的宁府。”
穆将军眼刀子嗖嗖嗖地乱飚,深吸一口气,“备马,去城郊!”
穆将军翻身上马,谁也不敢拦着,只能看着穆将军绝尘而去。
“那咱还要不要跟着去?”穆将军的旧部们有些犹豫。
穆管家瞪了一眼,“都去,都去!若是将军一不小心动了武了,你们可要拦下来!若不然, 与宁家交恶了,往后少主子可不愿意再来穆府了!”穆管家如今也不期望穆将军有朝一日能娶个媳妇回来,就算是想娶媳妇,如今也是四十好几了,就是娶了媳妇,说不定也生不出儿子来了。
所以,一定要抱紧了少主子的大腿!往后,过继一个小小主子,也不是不可能!
对于少主子,穆管家那是一万个满意!
因为穆管家听说了少主子早早地成了亲了,光凭着这一点,穆管家就觉得,少主子是一个好主子!
“记住,千万不能让将军跟少主子起了冲突!我听闻少主子惧内,就是对着少夫人,也要重视!”穆管家追着穆将军的旧部喊话。
穆将军的旧部:这么直接地喊着少主子惧内,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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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宁府。
因为有了御林军开道,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宁府。
庞永力上前叫门,门房一打开门,看到门外浩浩荡荡的士兵,吓得腿一软,“官——官爷,请问找谁?”
庞永力嫌弃地看了一眼门房,“你们主子归家了,还不赶紧出来迎接!”
“主——主子?”门房是后来来的,压根就没有见过传说中的主子,这会儿听着庞将军说主子,彻底傻眼了。
“滚滚滚,一边滚去!”庞永力的耐心可不好,抬脚一踢,就将大门给踢开了。“宁老太爷,少主子,少夫人,下车吧。到家了。”
等着庞永力亲自扶着宁老头儿下车,宁老头儿站在门外,看着高高悬挂着的宁府,叹了一口气,“终于归家了——”
宁南星亲自扶着沈团团下了马车,“团团,这就是咱们家了。”
沈团团抬头,看着潦草的“宁府”二字,“我瞧着这字好像是祖父的笔迹。”
宁老头儿回过头来,“嗯。当初,我被安宁伯府的赶了出来,只得了五千两的银子,当时气难平,草草地写下了这二字。没想到,一晃,就是那么多年了……”
门房见着有人闯进来,连滚带爬地就去找人了。
“老太爷,少爷你们终于归家了——”门内一声激扬的唤声,生生地将宁老头儿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方管家带着一众下人,满满当当的跪了一地。
宁老头儿无意为难于人,“这是做什么,都起来吧。”
方管家抹了一把泪,率先站了起来,恭敬地迎着人进门。
宁老头儿领着人刚落座, 就有下人奉了茶。
“叔祖父,您总算是归家了!真是大喜的事情,孙儿这就回府去报喜去!”厅堂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男子,约莫十七八岁的模样,一脚跨进了门槛,虽然话是对着宁老头儿说的,但是小眼睛却是咕噜噜地转着,早就将一干人等给打量了齐全。
宁老头儿皱着眉头看着站着的陌生男子,“这是谁?”他半点儿不记得这人是谁。
“叔祖父这是忘了孙儿了,孙儿是宁袁飞啊!”
方管家恭敬地站在一旁,忙解惑道:“老太爷,这是安宁伯府二房的宁袁飞,宁伯公二子的嫡子。”
宁老头儿一听是安宁伯府的人,脸上立马就没了好脸色。
宁袁飞也知道自己不受人欢迎, 不等宁老头儿赶人,自说自话地告辞,“叔祖父,孙儿这就回府去报喜去!若是祖父知道您终于回来了,一定会喜极而泣的,祖父时常念叨着您!”
“不稀罕!”
宁袁飞拱手告辞。
方管家道:“老太爷,奴才做主给御林军的将士们包了谢银,请将士们喝茶。”
宁老头儿点点头,他对于这些庶务本就不大关心,“我记得,原来的大管家好像不是你吗?你叫什么名?”
“奴才方本兴。老管家病逝了之后,奴才不才,被举荐成为了新的管家。”方管家的姿态更低了一些。
宁老头儿点点头,又是唏嘘了一番。当初老管家病逝的时候,他也是知道的,只是有心无力,不能回京。再加上老管家又是得的急症,只能让人好好地安葬了。只听说,府中下人举荐了一名新管家,是个能干的。
宁老头儿不知道新管家的根底,自是不敢贸然地书信往来,只得将阖府上下交给了穆家打理。穆将军又是常年偏居西北,也只能让人盯着宁福不出乱子,旁的竟是有心无力了。
这么多年,宁府没有散了,没有被人吞了,也算是穆家照看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