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词嗓子眼都提起来了,心里随之传来巨大的悸动,薛崇简,我不值得你这般做……
“再走进一步,炸的可就不是泥地了。”裴三冲外面的人冷冷道。
这么说来……
幸好,薛崇简没事。
荆词顿时心安了点儿。
“你想怎样?”外面的薛崇简道,他身旁站着一脸焦急的青女。
“只有李隆基一人能踏进这间屋子,其余人若敢上前一步……我炸他个粉身碎骨。”
“他若是不来呢?”薛崇简盯着她。
“那就里面的人粉身碎骨。”
“那样你也会死!”
“哈哈哈——我早将生死置之度外。给他半个时辰,我半个时辰后未见到了,你们就等着给杨荆词收拾骨灰吧!”裴三道罢,用力一挥,将门甩上,潇洒地走回荆词对面坐下。
荆词的眼眸中满是凉色。
“裴姨,你虽只是我母亲的陪嫁,十几年来却代替母亲管理王家上下,亦是真把我当王家亲女儿般管束,你难道……真的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吗?”荆词微微垂下双眸,言语间充满难过。
“说到底,你不是阿郎亲骨肉。”裴三言语淡得不能再淡。
“我十五岁那年,一路颠沛流离到潭州与你相会,你眼中流露的疼惜和对凶手的恨意,是假的吗?”荆词凝视着她,脸庞上皆是难过之色。
裴三顿了顿,“自然。不装得像一些,如何骗得过你?”
两道泪痕自眸中留下,荆词心里万分失落,原来连真情也可以装……
她轻轻撇开头,“你要我寻青云,直说便是,何必费尽苦心……他好歹是阿爹的亲骨肉,我又岂会放他流落在外……”
“我不信你,”裴三直言,盯着她逼问,“你敢说,你在王家的十年里,有哪一日是服从我管教的?”
“我……”那时的她,还只是阿爹怀里的小女孩儿,任**胡闹……
“哼!无言以对了吧?”
…………
良久,荆词再次淡淡出声,语气出奇地平淡冷静,“不管李隆基来不来,你莫与我同归于尽,你从上面逃走,青云……还没找到,你务必带他回王家……认祖归宗……”
“我自己的儿子,用不着你操心。”
…………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异响。
裴三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迅速起身,一把拉过荆词,用匕首架在她脖子上,移动到大门处。
“怎么回事?”裴三贴着门,低声对外面的人道。
外面的人声音有些僵,“裴娘子……主子……”
裴三打开一丝缝隙,不觉一怔。
“把人放出来。”外面响起一个冷冷的声音。
荆词心里亦一触,是华舟,他的人!
外面不远处,华舟手上也挟持了一个人,利剑架在那人的脖子上。
“放人。否则我立马抹了她的脖子。”华舟冷色威胁。
华舟手中的,是太平公主。
太平公主脸色极沉,悠悠吩咐,“放她出来……”
裴三不悦地哼了一声,却又无可奈何,只好松开手中的匕首,打开门,推着荆词一步一步走出去……
此时,一道不显眼的身影窜到角落,手持火把,点向埋在地下的硫磺伏火的引……
“荆词――”薛崇简发现了,用尽全力大吼……
火星一点点漫延到地下……
裴三亦有所察觉,然而一切已经迟了……
砰――
砰――砰――
轰――
顿时,自地下升起的巨大的力量将整个房子炸了……
四周发出剧烈的响动,人仰马翻,整个长安皆因此震动。
天地间仿若混为一体,硝烟滚滚……
四周弥漫着刺鼻的味道。
渐渐的,周围安静下来,只剩下空中飞扬的尘土,方才完好无损的邸店已经成了灰烬。
良久……
躺在地上的人动了动。
薛崇简睁开眼睛,下意识地寻找荆词,可是……却看到眼前是一片灰烬。
他的心一颤,开始无限下沉,仿若跌落悬崖……空洞、痛苦、窒息感……
“荆词――”他冲灰烬大吼,随即冲向灰烬……
“唔……”不远处,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躺在地上,轻轻呢喃。
“薛郎君,是四娘!”青女一睁眼就发现了满身泥土被五花大绑的荆词。
薛崇简这才看到不远处的荆词,心里终于开始回暖,他慌忙跑上前,紧紧把她拥在怀里“荆词、荆词……”
荆词抬眼看了拥她之人一眼,全身疼痛不已,张了张嘴,最后昏了过去。
“四娘!”
…………
荆词再次醒来,已是第二日,她躺在筎院的床榻上。
床沿坐着一脸疼惜的薛崇简,他的目光非常炽烈,片刻不愿离开她。
“薛二郎……”荆词声音很沙哑,“你没事吧……”
薛崇简面容浮现温和的笑容,“我安然无恙,你该担心的是自己。”
荆词脑袋昏沉,回想昨日……
在爆炸的前一刻,裴三竟然用内心将她隔空推了出去,她尚未落地便听到身后几声巨响。
“裴姨……”荆词蓦然想起。
薛崇简垂下双眸,握着她的手柔声道:“裴三被炸死了。”
荆词脸色一变,“死了……”
泪水一点一点落下来,骗子!说自己对她没感情,那为什么要救她!口是心非!
荆词捂住满是泪水的脸,声音沙哑道:“裴姨不是打算放我出去了么?为什么……还会发生那事?”
“是玉真公主的手下……另外……”薛崇简看着躺在床上伤心难过的人,心里满是不忍,却又不得不说,“荆词,你身边那个芳年,被杀了。”
荆词一怔,声音颤抖,“你、你说谁?”
床前的青女顿时泪如雨下,哽咽着道:“四娘,芳年没了……”
一瞬间,仿若天旋地转,巨大的悲伤传来,再次侵袭全身。
“怎、怎么回事……”荆词强忍着痛苦,拼命使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她记得,芳年被她派去找崔琞……
“是玉真公主下的手,芳年去太平公主府寻崔郎君,结果撞上了玉真公主,玉真公主知道您遇难,先杀了芳年,后又派人去了城西的邸店。”
“玉真……”脸色煞白的荆词吐出两个字,如此说来,芳年、裴姨皆是被她所害……好狠的心啊……
荆词的拳头紧握,眼中流露出的除了伤痛,还有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