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府,笙院。
杨薇娍在庭院里作画,荆词悠悠走到她身旁,在院里的案前坐了下来。
“听说你受邀去东宫了?”
“什么都瞒不过三姐。”荆词赧然一笑。
杨薇娍背对着她作画,一心两用,“如何啊?”
“三姐,李隆基希望我入东宫……”
杨薇娍的动作顿时停下来,她转过身看着荆词,“那你怎么想?”
“我当然是一万个不想入东宫,可是李隆基是什么人我很清楚,怕只怕他不会因为我的一句不愿意而轻易放弃,如此的话……当真是麻烦。”荆词眉头微蹙,语气里充满苦恼。
“要不……你把这事交给我处理?”
“三姐打算怎么做?”
“荆词,你可信得过我?”杨薇娍问她。
“你是我的亲姐姐,我不信你,还能信谁?”
“那就行了。”
…………
翌日。
一辆奢华的马车由杨府跑向杨薇娍的教画先生薛稷的府邸,马车内,杨薇娍穿了一声鲜艳的襦裙,妆容描摹得甚是精致美艳,华美的装扮足以掩盖天生相貌的不足之处。
“三娘放心,奴婢都打听清楚了,太子已启程去往薛府。”夭桃在一旁道。
杨薇娍点点头,神色静谧,垂眸沉思。
不一会儿,马车停在了薛府门口。
杨薇娍是薛府的熟人了,每月都会来几次,薛稷待这个极有天赋的门生甚好,许她来去自如,故而她未让门房通传,径直入府。
一入府,便有小厮上前朝她垂首作揖细声道:“杨三娘,太子正在书房与阿郎聊天。”
杨薇娍点点头,“你告诉夫子,说我去了后花园,摆好了棋局等他。”
“是。”小厮恭恭敬敬道。
自从李隆基调任潞州后,杨薇娍便是薛稷唯一的学生。这两年,她跟着薛稷习画,一个认真指点,一个潜心学习,如此下来,她的绘画水平有了很大的提升。
薛稷待这个自己一手调教的学生比待自己的亲生儿女还要上心,感叹自己的儿女们哪怕有杨薇娍的一半天赋也好啊。他们平日除了习画,闲暇之余,偶尔聊聊时政,杨薇娍因此受了不少启发。
后花园,鸟语花香。
杨薇娍坐下来,开始心思巧妙地布棋局……
片刻,男子们爽朗的谈笑声由远及近,渐渐传来。
杨薇娍神色一紧,赶紧示意身旁的夭桃一眼。
夭桃会意,转身朝声音的来源方向走去……
“奴婢见过太子、薛夫子。”
“你家娘子呢?”薛稷问。
“我家娘子在那边下棋,正为棋局所困。”
“你家娘子是?”李隆基看着夭桃,这人有些眼熟,却又一下子想不起来。
夭桃浅浅一笑,“太子贵人多忘事,您见过奴婢的,奴婢叫夭桃,我家娘子姓杨。”
“杨?哈哈,”李隆基大手一拍,“我想起来了,是杨三娘对不对?”
夭桃福身,“确是。”
“杨三娘可是夫子您的得意门生啊,我倒是好奇,杨三娘被什么棋局所困。”说罢,李隆基朝杨薇娍所在的方向走去。
薛稷经过夭桃的刹那,颇为赞赏地朝她看了一眼。
转角之后,李隆基瞧见一抹倩影坐在石桌前,那人眉头微蹙,凝视着桌上的棋局一动不动。
“杨三娘。”
杨薇娍闻声,立马起来福身,“薇娍见过太子。”
“杨三娘就不必多礼了吧,我来瞧瞧,你究竟为什么棋局所困。”李隆基大步上前,直去瞧桌上那盘棋。
“还请太子赐教。”她极力掩饰内心的小激动。
李隆基盯着棋局,片刻之后,直接下手,“如此不就可以解燃眉之急了。”
“咦,我怎么就没想到!妙哉!不愧是太子,薇娍佩服。”杨薇娍顿时笑靥如花,目光全在他的身上。
“杨三娘的棋艺水平还有待提高啊。”
“太子说得是。”杨薇娍点头,缓缓道:“不过,术业有专攻。我本不擅长下棋,貌似把所有天赋都放到了绘画上一般。呵,说起来,荆词也是,画技一塌糊涂,却射得一手箭。”
适时,一丫鬟端了一杯茶上来,放到李隆基身前。
“荆词近日在做什么?”李隆基端起身前的茶道。
“我这个幺妹任性得很,游手好闲呗。”
“是挺任性的,”李隆基点点头,“听闻她最听的还是你这个同胞姐姐的话?”
“我们乃同父同母所出,自是亲得不能再亲。这些年来,偌大的府里,只有我们俩相依为命罢了。”杨薇娍语气柔和,言下是肯定了他的话。
李隆基垂眸,饮了一口茶,淡淡道:“既然如此……荆词的年纪早已经到了出阁的年纪,不知你这个亲姐姐有何想法?”
“女大当嫁,如若有好的选择,我自然支持。可惜,上门提亲的郎君们,莫说荆词,就连我,也都替她瞧不上。”
“那依杨三娘看,在下如何?”李隆基直言。
即便知道他有此想法,但他的话一出口,杨薇娍还是怔了一下,心中感情颇为复杂。
好一会儿,杨薇娍故作平静地道,“郎才女貌。”
李隆基闻言,神色一亮。
杨薇娍强颜欢笑,极力咽下心中的万千情绪,“依我看,太子与荆词很般配……”
“多谢杨三娘!既然如此,杨三娘可否帮我这个忙,帮我游说荆词,嫁入东宫。”
内心五味杂陈的杨薇娍垂下双眸,掩盖了略微湿润的眼睛,她心仪的男子,竟然说要娶她妹妹。
“杨三娘?”
她依旧垂着脸,语气低沉,“我尽量吧。”
“那便有劳杨三娘,我在此谢过。”李隆基朝她作揖,他见杨薇娍神色有异样,却也未做他想,起身欲离去。
刚走了几步,“太子殿下——”她叫住他,她终于抬首,神色已恢复正常,“荆词的事,说到底是长姐负责,此事您还需再同长姐商量一番。”
“好,多谢指点。”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两道泪痕终于流下来了,她甚至小声哽咽起来。他当真……对她一点旁的感情都没有,他的心意全在自己妹妹身上……那是她倾心已久,一见钟情的男子啊……
杨薇娍紧拽着身上崭新的襦裙,心中暗想,阿娘离开了,她当真就只能靠自己了,她的未来,掌控在自己手里。
无论结果如何,她这次都要放手一搏。
“唉,薇娍啊,你这又是何苦呢?”薛稷不知何时已站在了她身后,神色无奈。
“夫子,请您务必支持我。”她一双泪眸眼巴巴望着薛稷,哽咽着道。
“你是我的学生,我自然会帮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