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了,用力去推他:“快说呀!”
卓凌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出去的,只觉得天旋在转,人都要窒息!付明堂说:“总裁听说您所在的旅游团出了事,冒着台风坐直升机去找您······有人在深山里看到了直升机的残骇。这些资产转让书是他让我留下连夜整理的,他说只要你活着回来就都转给你。如果你回不来,他也不会回来······”
眼泪,哗哗地滚了下来,卓凌晚将那些资产转让书甩在地板上,用力踩了又踩。
“我不要这些东西,我不要!年纪轻轻就搞这么些东西,他是真想死了吗?谁要他找,谁要他多管闲事!”
骂完,她朝外就跑。
“卓小姐!”付明堂拉住她,“您这是要去哪里!”
“我要去找他!”
付明堂最终带着她进入了深山。原本刚刚修好的栈道被台风一刮,七零八落,路极不好走。
雨水没停,山上的视线极差,卓凌晚一路徒手上山,手被刮得破破烂烂,脸也刮出了好几道痕迹。她全然不管不顾,心里只喊着郁靳弈的名字。
她在这山里已经走了好多天,不断有泥石流阻断道路,要多难行有多难行。
虽然已经派了大量人员去找,但她还是坚持亲自去。不把郁靳弈找回去,她也没法活!
付明堂一直跟在她身边,一向干净整洁的他也完全变了个样。
不断有好消息传来,消失的旅游团人员只是被困在山里,已经被解救出来。可是丝毫不能振奋卓凌晚的心。她要找的人,仍然没有消息。
卓凌晚在第五天到达了搜救人员找到飞机碎块的地方。飞机落在一个陡涯上,没有找到人,但据搜救人分析,在那种情况出动直升飞机,生还的可能根本没有。没看到人可能是因为人掉到了涯下的水里。
卓凌晚坐在那儿,整个人都是呆的,她看着涯下因为接连下雨,流得湍急疯狂的水,只在心里想:若他真的死了,她也去死。两个人一起死了,就不用再管那些俗世的鸿沟,好好地去爱。
“卓小姐,您还有七月和十月!”付明堂跑过来,将她抱住,提醒,他看出了她的意图。
卓凌晚转头过来看付明堂,眼睛一胀,眼泪又跟着流了出来。
“我爱他,我爱他!”她终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倒在付明堂的怀里歇斯底里地哭了起来。几天的苦难都没有打倒她,却在最后看到这些碎片的时候崩溃。
如果她不来旅游,一切都不会发生,她后悔得很,后悔得很!
心急加上连日来奔波,雨水淋,卓凌晚没有撑住,生了病,发高烧,直烧到四十度。付明堂不得不带她下了山。
卓凌晚烧得都糊涂起来,但不管烧得多严重,她的嘴里都在喊着郁靳弈的名字。恍恍惚惚间,又看到了当年的自己。青春年少,干净得就像一朵雨后百合,却比百合要娇纵。
第一次被郁靳弈救起,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却心心念念里全是他。后来被何雅带到了法国,做起了模特,就算没有露脸都没法遮掩那份傲骄,生生把个t台掀得风声水起。
后来,再次遇到郁靳弈,就一头栽了进去。
郁靳弈不理,她死命地追,想尽办法,郁靳弈稍稍理她一下,她能整晚整晚睡不着觉!
这像是一场漫长的梦,一场梦就把大半生梦了个透。卓凌晚睁开眼时,天已放晴,外面有小鸟在自由鸣叫。她的整个身体软软地窝在被子里,像是窝了千百年,连动都不想动,只是脸上湿显的,背也湿湿的。
“醒了?”有人问,是熟悉的声音。
卓凌晚有些转不过弯来,伸手就抓住了那人的手。那人低头:“怎么了?”一张高贵俊雅的脸就露在面前,竟是郁靳弈。
“这是天堂还是地狱?”她问。郁靳弈已经死在了直升机上,除非进了天堂和地狱,她怕是再也看不到他。
郁靳弈笑了起来:“你说呢?别多想,好好休息。”
他握着她的手要放进被子里去,卓凌晚不肯,反而倾身来抱他:“郁靳弈,既然都死了,我们就和好吧。我们去找我爸,你妈,跟他们说,我们是真心相爱的,他们能原谅,我们就在一起,他们不能原谅,我们就守在他们身边,直到他们原谅为止。”
“好,好。”郁靳弈回身抱她,“什么都听你的。”
“嗯,我要把这些话录起来,免得你反悔。”她真的去找东西录。郁靳弈递了一部手机过来:“好,我们录。”
卓凌晚对着手机又把刚刚说了一遍的话说一次,说完了方才感觉很累。
“为什么死了也会累啊。”她伸了个懒腰。
“因为死人也需要休息啊。”郁靳弈把被子给她盖了起来,将她汗湿的发都推了上去。卓凌晚迷迷糊糊地再次睡了过去。
背后的付明堂看着这一幕,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卓小姐当时以为您······死了,在涯上不停地喊爱您,发高烧的时候,更是喊着您的名字。”
郁靳弈沉了眉,脸色中渗透了深深的无奈。即使这么想自己,她也只有以为死了才敢对他表白。她父亲的死,他母亲的死······
伸手,握住她的指,发过一场汗,她的指粘粘的,格外冰冷,怎么焐都焐不热。郁靳弈索性低头,将唇碰上去,哈着热气为她焐。
他从来不向人低头,却为了这个女人而倾尽所能。付明堂默默感叹了一阵,知道没自己什么事,默默地退了出去。
郁靳弈低头去看卓凌晚,巴掌大点的小脸,依然苍白着,脸上斜着几条痕,是在找他的过程中弄伤的。她是很爱美的一个女孩子,以前脸上有一点点污渍都要擦了又擦,如今留着这几条痕,她如何受得了?
脸本就小,几条痕一出来,更是差点将整张脸都遮掉。他转身,去拾了医生开的去痕药,用小指点了,轻轻地抹起来。
卓凌晚睡梦中感觉到不舒服,不停地避,他不得不用一只手握住她的侧脸,阻止她的动作。她的脸被他这么一握,又去了大半,真是小得可怜。
擦完药,又帮她把汗湿的衣服都换下,方才躺在她的身侧抱住了她。凡是富人出身的,都会有些洁癖,郁靳弈也不能免俗。卓凌晚的衣服虽然换了,但发间,身上,依然有汗味,飘在鼻翼。他却丝毫不在乎,反而更深地吸了起来,她的汗味代表着她的存在,他的心跟着也松驰下来。
卓凌晚是在第二天醒来才意识到自己还活着的。她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郁靳弈那张放大的脸,俊美如昨,高贵依旧,哪怕睡着了,都不损半点。她仿佛又回到了之前,她不知道自己的真名叫何馨蕊,亦不知道自己和他有过那么多的恩怨情仇,在离开曲子桓后来到他的怀抱,他们每天都这样相拥而眠,她每天醒来都能看到他的脸。
指,伸出去,描摩着他的轮廓,和以前一样。
腕,一紧,被人捉住,郁靳弈醒来,对着她惺忪而笑:“又不安分了?”
这分明和以前没有区别,但卓凌晚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短暂的失忆后,她想起了最重要的事情,直接将他的脸抱住:“你······你回来了?我不是在做梦?”
她记得他乘了直升机去找她,最后直升机落在半山涯顶,人无影无踪。她坐在那里哭,而后······
“你真的回来了?”她简直不敢相信,眼泪却先涌了出来。这惊喜让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才好,又是哭又是笑,又呆呆地停了下来,不哭不笑。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她的人生太过坎坷,如今都不敢相信自己还会有好日子。
她在自己的锁骨下方狠狠地拧了一下,疼得眼泪再次飙飞。
“你真的回来了,我没做梦!”
郁靳弈看她这样,早就心疼得不得了,急过来扯她的手:“本来就不是做梦,何苦这么拧自己。”
她的锁骨下露出一个红红的印子,正是她刚刚拧出来的。郁靳弈不停地揉着那个痛处,又怜起她来,另一只手伸过去压她的发顶:“真是个傻女孩。证明不是做梦的方法有千百种,为什么跟自己过不去。”
他的掌宽厚有力,压下去有些力度,卓凌晚本能地缩了一下,他又揉了几揉,有点像在揉一只猫。
卓凌晚却一使劲,将他的颈抱个死紧,唔唔地又哭了起来:“没死就好,没死就好,都快把我吓死了。”
过度的恐惧把她身上的冷气硬气全都逼走,此刻的她就像一个孩子。郁靳弈回拥着她,轻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他的掌心在她的纤背上滑动,一下一下,将她的紧张统统压了下去。
卓凌晚哭过一通后,终于感觉好受了些,整个人懒懒的,也不怎么想动。因为两个人相拥,温度渐渐高起来,两人的呼吸彼此相闻,又是一男一女,慢慢有些东西变了味,连郁靳弈的目光都火热起来。
他的掌在被下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