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郁靳弈看到她,眼睛亮了亮,却没有过分的表示。他的声音依然有些哑,带着病中的虚弱,却哑得很好听。
卓凌晚点了点头,将十月抱在怀里,选了一张椅子坐下:“有件事,我想和你谈谈。”
郁靳弈抬脸看她,没有回应,是等她说话的意思。
卓凌晚清了清喉咙才能出口:“郁靳责,还请你放了他。”
“你以什么身份来说这件事?”
“······”
他的语气很严肃,卓凌晚去看他的脸,他的脸也沉着,一双眸子格外幽暗。
以什么身份?她没办法答,只能转移话题:“不管怎么说,你们都是兄弟。”
“所以,这是我们兄弟之间的恩怨。”
他的话完全不似往日,不客气到了极点。
卓凌晚很想甩门而去,但江异芯以死相求的画面也足够震撼的,她不想江异芯再死一次。
“我知道是你们兄弟之间的事,只是,我不想你们兄弟相残,尤其是相残的时候还要连带上我!这一次,算我求你,放了他。以后,只要跟我无关,你要把他怎样我都不会管!”
郁靳弈的心被狠狠扯了一下,他想告诉她,就是想扯着她,所以坚决不放过郁靳责。
但他说不出口,眼前这个女人,哪怕一丁点儿的伤害他都不想给。
“好!”
他干脆地点了头。
卓凌晚突然觉得很伤感,不再多说一句话,转身走了出去。
三日后,卓凌晚接到了江异芯的电话:“靳责被放出来了,谢谢你。我们要走了,就在今晚,再也不回来了。”
卓凌晚没有做任何回应,直接挂了电话,站在走廊里看着外面的风景,看了好久。
就像一场戏,落幕了,所有的人归回原处,而她依然是她,该去向何方,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最后去了公司。
好好地为卓家守着公司才是她应该做的事。
加班,时间总是特别容易过。当她做完一份计划抬头看表时,发现时间已经指向了二。现在回去睡不上几个钟头又得回来,她索性走向沙发,准备在那里将就一晚上。
半梦半醒间,她听到了呯呯的敲门声。她睁了睁眼,看到天依然很黑,脑子迷迷糊糊的,搞不清楚是在做梦还真是有人在敲门。
只是,片刻,门被扭开,进来的竟是郁靳弈。
“你怎么来了?”现在不过凌晨四点,郁靳弈的突然出现让卓凌晚摸不着头脑。
郁靳弈的脸上却带着焦急:“郁靳责回来了,半路上逃回来的!他有没有到你这里来!”
“没有。”卓凌晚不太感兴趣,打了个哈欠。
郁靳弈却开始满室翻起来,直到确定没有郁靳责,才缓缓松了一口气。看到卓凌晚又躺了下去,没有动,默默地站在那里。
大概因为多了一个人的缘故,卓凌晚睡不下去了,坐了起来:“你不回去吗?”
郁靳弈的表情滞了一下:“困的话你先睡吧,我守着你。”
“我不是娇娇大小姐,睡觉不需要人守。”她不客气地回应,因为带着点起床气,语气不善。
郁靳弈没有离开的意思:“我还是守着你比较放心,至少守到明天早上,上班的时候。”
“你到底想怎样!”卓凌晚怒了,反问。
郁靳弈没有被她惹到:“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担心靳责来找你。”
“他为什么要来找我?跟他有仇的是你,不是我!”
“可他知道,你是他唯一能利用的伤害我的利器!”他回应得很直白。
卓凌晚弹跳了起来:“别再把我和你扯到一块!”她扭身朝外就走。
郁靳弈握住了她的手:“外面很黑,不安全。”
卓凌晚根本不理他,她完全不认为郁靳责会找自己算账。她一路下楼,站在路边,试图拦出租车。
“真要走,就坐我的车。”郁靳弈指了指旁侧自己的车子。
卓凌晚当成没有听到,迈步朝前走,边走边看有没有出租车。拦了半天没拦到,方才想到自己也是开车来的,她转身往回走。
后面,一辆摩托车驶过来,驶度原本不快,但慢慢加速,那人驶的是一辆手操摩托车,只有腿不能用的人才会骑!
郁靳弈听到了摩托车音,看到了戴着厚重的摩托车帽的车手,眼睛胀了一下。他清楚地感觉到从帽子里射出来的恨意的光芒,车子却直直地朝卓凌晚而去!
“凌晚!”郁靳弈猛跑过来,将卓凌晚紧紧抱住!那辆摩托车呼啸着离去,郁靳弈的身子僵了一下。
“你想干什么!”卓凌晚推开了他。
郁靳弈摇了摇头,看着她笑:“走吧,我看着你上车。”
卓凌晚看了他一眼,总觉得此时的郁靳弈有些不对劲,但也没有多留,扭身跳上了自己的车。车子急驶而去,毫无留恋,郁靳弈看着她平安离去,唇扯了扯,身子却一晃,直直地落了下去······
卓凌晚回了家,没有再去看十月,直接进了房,倒床便睡了起来。那晚,她做了个梦,梦到一个满身是血的人从她身边走过,越走越远,在阳光照射的地方最终化成一滩血水······
她被吓醒,睁眼看外面,外面已经亮了,明亮的光束争着进入房间,房间亮得刺眼。她喘了口气,在心里庆幸:幸好是个梦。
抬腕看眼表,她一下子坐了起来。都九点半了,她睡过头了。
她冲进房里,胡乱地洗漱完毕,冲下了楼。
“凌晚。”余文致走过来,将她拦住,“今天别去上班了吧,你爸去公司了,家里没有人陪我。”
“对不起,妈,上午还有个会要开。”卓凌晚歉意地开口。
余文致却没有让开:“你爸打电话回来说会议由他主持,你就不用去了。忙了这么多天,总要休息一天。”
“可妈······”
“十月也想妈妈了啊。”余文致把十月塞到了她怀里。
卓凌晚不好说什么,只能抱着十月玩耍。想着还有许多工作没有做完,她去了书房。好在一些重要的东西都存在云盘里,要用就直接从盘里调出来,下载一下就好。
“孩子还小,怎么能接触辐射!”才打开电脑,余文致就赶了上来,急急道。卓凌晚只能又把电脑关掉,抱着十月下了楼。
十月是个不找麻烦的孩子,在怀里玩着就好。她打开了音乐,给十月放古典音乐听,十月欢喜地拍着手,那姿态,还有打拍子的架式。
她想打个电话,却怎么也找不到手机。
十月玩了一会儿,睡着。她一时无聊,去找遥控器想看新闻。
余文致几步走来,几乎抢般将遥控器从她手里夺过去:“八台的电视剧出来了。”她打开电视,直接调到八台。
里面放的是一部韩国偶象剧,叫《原来是美男》,镜头里,男主角夸张的烟熏妆让人很不适应,特立独行的风格。卓凌晚看了三分钟就看不下去了,这种电视剧不该余文致这种年龄、这种层次的人看。
她想上楼。
余文致握住了她的手:“陪妈看一会儿吧,一个人看电视没劲。”
卓凌晚坐下来,不停地打呵欠,还是勉强撑到电视剧结束。余文致却没完没了,调了另一部电视剧。
直到午饭时间,她才关掉电视,卓凌晚也没有了看新闻的想法,进婴儿房去看十月。
“矍小姐,怎么回来了?”外面,佣人的声音传进来。马上,矍冰雪的脚步声传来,来到婴儿室,看到卓凌晚,嘲讽地笑了起来:“藏得可真好啊!”
“藏?我有必要吗?”不喜欢矍冰雪的这副嘴脸,她回应。矍冰雪举起了手机:“既然不是藏,为什么连手机都关掉,公司也不敢来!我真为郁靳弈感觉不值,他为了你都快死掉了,你却在这里若无其事!”
“什么······意思?”卓凌晚看向她的脸问。
矍冰雪哗地划开手机,弄了几下,而后递在她面前:“你好好看看!”
上面,是一段新文,标题是:雷诺总裁夜倒街头,满身是血。
画面里,郁靳弈倒在地上,十分黑暗,看不清有没有流血,但却无端地升起一股死亡之气!
卓凌晚吓得差点把手机打落,却第一时间发现,他倒地的地方正是卓氏公司的外面,那个地方是他抱她的地方······
他是在那个时候中刀的吗?
记忆里,摩托车驶过,她的眼睛被闪了一下。那不是灯光,应该是······刀!
郁靳弈会突然抱她,不为别的,只为给她挡刀!
冷汗,哗地滚下来,卓凌晚吓得身子晃了几晃,背一下子贴在了墙上。
“怎么会······”
事实证明,郁靳弈正是因为她而受的伤。那晚的监控记录了整个过程,而卓成商一大早就去处理这件事,为了不让她受到影响才让余文致扯住她,不让她出门,不让她看电视,上网······
郁靳弈说过,郁靳责逃回来了,会来找她!他没有说谎!
卓凌晚扑上来一把揪紧矍冰雪的肩膀:“他在哪儿!”
医院,急乱的脚步声响起,卓凌晚像一头发疯的母狮冲向手术室。手术还没有结束,红红的“手术中”几个字闪得人眼睛发痛,闪得卓凌晚几乎疯狂!
是她,为郁靳责说情,放了他。
是她,不相信他的话,晚上硬是要在路边走,最终给了郁靳责机会!
是她,把郁靳弈带进了那种境地,让他受刀!
她的腿一软,跌倒在地,怎么也爬不动,眼泪一滴一滴打在地板上,无尽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