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成凰委实是不知道慕秦易是什么时候爬上来的,只觉得背后犹如贴在滚烫的铁板上,炙热得让人无法思考,慕秦易喷薄而出的热气涌动,像是一股源源不断的热浪,环绕在慕成凰的脖颈处,让她觉得酥麻酥麻的。
让人难为情的是,慕成凰已经觉得浑身都开始变得软绵绵的,甚至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了,更别提转身将这厮推开。
这厮委实是不老实,太不老实了,慕秦易见着慕成凰没有推拒,便是变本加厉地朝着慕成凰又靠了靠,重复了一下自己刚才的问话:“你怎么了?睡不着了?”
“嗯。”慕成凰轻声嗯了一声,除了这样嗯一声,她都想不出自己应该以什么其他姿态或者话语来回应慕秦易。
慕秦易轻声发笑,像是在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在摸索着这个全新的世界,他将手绕过慕成凰的胸前,搂着她的腰,让她紧紧地贴着自己,虽然明显地感觉到了慕成凰想要凭借扭动躲开自己这般亲密,可是慕成凰的挣扎在慕秦易这边,不过是一只小蚂蚁企图举起一头大象。
慕秦易像是在挑衅一般,他知自己的指尖已经经过内力的调整,变得炙热,他将指尖当做狼毫,在慕成凰有些冰冷的手背上慢慢地画着圆圈,像是在牵引着慕成凰。
慕成凰浑身一颤,才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反身用手掌抵着慕秦易的胸膛,低声道:“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慕秦易笑道:“反正你也睡不着不是吗?”
慕成凰掀开被子起身,趿了鞋子走到桌子旁,用激动得有些颤抖的手自己给自己斟了一盏茶,一盏凉茶入喉,却还是无法平静她起伏的内心。
她和慕秦易同住在一个营帐里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是因为慕秦易遭遇刺客的事情,虽然一路追查,查到了岭南头上,可是慕秦易再往下查,却是发现这个行刺的婢女,似乎和田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纵然慕高贤那边反复催促最后的调查结果,无疑也是想要知道,此时和岭南到底有没有关系,慕秦易自是给了岭南一个很满意的答复,不过也趁机狠狠地讹了岭南一笔。
毕竟,这人是岭南带过来的,岭南慕家难辞其咎,加上死的又不是一般人,慕高贤是特地派了慕优前来赔罪,让慕秦易饶恕这惊扰之罪。
慕成凰似乎都还记得,慕优来的那天,脸色有多么的不悦,像是吃了苍蝇似的,从头到尾都是低沉着嗓子,低垂着头,一副不屑的样子,倒不是对慕秦易表示不屑,他不敢,也没这心思,大抵,是对慕高贤安排自己来做这种丢人的活表示不悦。
毕竟,他也算是岭南少都督,明明身边有个庶子慕强不用,偏生让他来低声下气,让慕优很有意见。
可至于后面的事情如何,慕成凰不知详情,只是知道,田馨和田武身边的戒备加强了许多的,虽然对外宣称是保护着田家姐弟俩的,可是慕成凰看得出来,慕秦易是开始提防起田馨了。
田馨这人,虽然看着不过是个有些嫉妒心的小女孩,可是越往后头,慕成凰便越是发现,田馨的心思开始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了,比如这次,田馨到底是如何利用岭南慕家的人来行刺的。
慕成凰相信,田馨不是想要杀死慕秦易,毕竟田馨爱慕秦易爱得要死,保护他,为他死都来不及,怎么会让人来杀了他。
就怕田馨其实也是被人利用了,毕竟,田馨一人,哪里有这样深的心眼和计谋。
每次想到田馨,慕成凰总是觉得心里头像是堵了一块什么东西似的,舒坦不开总是郁结在一起,她很少对着慕秦易说自己对于田馨的看法,毕竟,慕秦易和田威有过命的约定,是不容反悔的。
“什么时候就能到京城了?”慕成凰披上了一件衣裳,坐到了慕秦易的身边,虽然没有和慕秦易过于的亲密,却也是很是自然地将手抚上了慕秦易的鬓角,替他理了理鬓角的碎发,两人相处这么长时间,已经宛如这民间的夫妻一般,至少,对于慕成凰来说,慕秦易不是外头那个看似风光严格的肃亲王,对于她来说,慕秦易终究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男人罢了。
“三天内。”慕秦易的语气淡淡的,虽然最近他看似无心这勤王的事情,之前许是还熬夜看信笺,可是最近,都是早早睡下,可不代表他不关心这件事。
“嗯。”
“你开始担心了?”慕秦易此话一出口,却又是觉得自己像是问了一句多余的话,慕成凰怎么可能不担心,京城里头有慕成凰的亲朋好友,有慕成凰的长公主,还有慕成凰自幼一起长大的宝鹃,这些人,都是和慕成凰有着极深的交情的。
对于慕秦易,京城里的人际关系怕是要简单一些,虽然人际关系网要复杂许多,可是充其量,不过也都是利益合作伙伴关系,比如田威,田威将西北军暗中借给慕秦易,而慕秦易则是保证能保护田家龙凤胎的安全,这便是交易。
慕秦易大多都是这种不带感情,或者只带有少数感情的交易,不似慕成凰,全都是童年的回忆。
“有点点。”慕成凰希望自己的语气说出来能够是轻松的,可是她高看自己了,慕秦易叹了口气,反手将慕成凰搂在怀里,“待入了京城,事情很多,许是不能像现在时时刻刻照顾你了,如今在军营里头,只因为以保护你为名,和你同处一室,虽然有人有怨言,怕也是不好多说,可是入了京城,便是要替你正名,替当时的天池国,替当时的北方七小国的惨案正名,连同当年的太子冤案一起,自那时候起,你便不再是大顺的五公主,而是天池国唯一的小公主,我们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在一起。”
“你……,”慕成凰欲言又止,却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你有想过当皇帝吗?你最终的目标,到底是替原本的太子正名,还是天下?”
这句话,问到了慕秦易的心坎里,若是换作平常的身份,若他不是大顺的肃亲王,若他的哥哥不是身负血海深仇的先太子,若他的母亲不是母仪天下却又惨死奸人之手的皇后,许是慕秦易这一生,只需要有慕成凰一个人就好,什么锦衣华冠,都是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罢了。
可是如今他不是,且不论他如今的身份,只看他要保护的人,慕成凰是公主,田家一族人,又是大顺的望族,他手中必须拥有足够的权力和权势,才能保护他想要保护的人。
若是能成为一国之君,这便是他所能拥有权力最多的时候,也就能保护自己真正想要保护的人,出于这个目的也好,还是出于一个男人对事业应该有的野心也好,他都不想要放弃,如今已经将要摆在眼前的美餐。
“若是我成为了一国之君,你便是皇后,是我整个后宫里头唯一的一个女人。”
他终究还是承认了,不知道为何,慕成凰心目中倒是没有自己所预期的那种失望,像是这种答案,她已经在自己的脑海里演练过了无数次,她看着慕秦易,看着他充满血丝的瞳仁,看着他眉头微蹙的样子,却是不忍心多责怪他一句,甚至连一丝丝不好的想法都不敢有。
“嗯,”慕成凰嗯了一声,却还是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道,“可是,父皇也曾经和母妃说过这样的话,他说母妃心善,曾经为了救他,割肉做药引,一辈子都不会负她,可是最后,还是拥有了那佳丽三千,美人无数,对母妃美好的承诺,也只存在那承诺的一瞬间了。”
“你居然还喊那个人,叫做父皇。”
慕秦易声音冷冷的,倒不是出于对慕成凰的责备,只是出于对哥哥和母后的怀念,他委实对慕元安没有任何多余的好印象。
慕成凰叹了口气,连连摇头:“是我错了,我只是习惯了。”
“他的确承诺过喜欢你的母妃,爱你的母妃,慕元安是个十分奸诈的人,他只说了爱,却没有说唯一爱,我与他不同的,我只说喜欢你一个人,你是信是不信呢?”
慕秦易的语气很是肯定,仿佛只要慕成凰稍微有些反对,慕秦易便是可以将自己的心肝掏出来给慕成凰看。
“只等……。”慕成凰话语才说了一半,突然,外头传来一阵杂乱的声音,间或听到有人在呼喊:“有人半夜突袭!”
纵然军营里素来军备严明,可是突袭却也足以让人有些惊讶,慕秦易立刻披了铠甲起身,慕成凰紧随其后,慕秦易出门之际,见着慕成凰衣着单薄,随手便是取下自己的披风给慕成凰披上,原本想要慕成凰留在营帐里头,可是这突袭来得突然,也不知道外头情况究竟如何,不能让慕成凰时刻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慕秦易反而觉得不安心,便是嘱咐了一句:“跟着我,别走丢了。”
慕成凰拼命地点头,突然一下,却是被慕秦易推开,瞬间,一直带着火种的箭便是射中了慕成凰身边的那只柱子上,若不是慕秦易推开得及时,这只箭,只怕射中的便不是柱子,而是慕成凰的心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