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席家是顾之惜从未接触过的地方,光从明安夏口中听到的足以让她心寒,究竟有多么冷血的人才会那么对待他的亲生孩子。
“惜惜姐,你的脸色怎么这么白?”明安夏歪着脑袋微微惊讶道。
顾之惜收回思绪,淡淡的拢了拢头发,明安夏温柔的摸着她的发顶继续道。
“很可怕是不是?惜惜姐,在这些顶级豪门里令人更加恐惧的事还有很多,如果你还要进席家就要做好直面这些的准备……惜惜姐你知不知道你的样子多让人想怜惜,你就应该活在阳光下而不是黑暗中。”
从明安夏口中说出这么一段违和感的话,顾之惜听着浑身都不舒服,她皱着眉,对上她幽幽的目光。
明安夏唇角微微一扯,笑容苦涩又道。
“我真的不贪的,我只想做席哥哥的妻子,而你做他的情人,不用生活在阴暗无比的城堡里,除了没有名分其他的都会拥有,这样还不够好吗?”
顾之惜绷着身子不禁后退了些距离,此时她无法再把明安夏当成天真无邪的小姑娘。
黝黑发亮的眼瞳,嫣红的嘴唇,不苟言笑的默默望着她,像极了会施魔法的巫师少女。
“安夏这些你都明白,为什么还要去争取?”
“对啊,我都明白,就因为明白啊,所以才别无选择!”
她还是灿烂的笑着,带着似有若无的晦暗。
……………………
明安夏还记得正式认识席连佑的那场宴会上,那时她还不过是十几岁的小女孩,父亲还没有明码标价的把她当作商品,对待感情亦是一张白纸。
她站在年纪相同的名媛们堆里,听着她们不矜持的交谈,无疑是对席连佑的各种夸赞和仰慕。
身为席家的大少爷,每场宴会有他的出现势必引起轰动,那天他是最后一个到场的,占据了宴会上最大的焦点。
他确实有令女人疯狂的资本,隔着人海遥遥望了一眼之后,明安夏这么想。
后来她因为在宴会上表现不佳,被父亲扯到角落里凶了一顿,她委屈的跑到花园的台阶上偷偷抹眼泪。
不曾想遇上了在花园里吸烟的席连佑。
“喂,小家伙,你在哭鼻子吗?”
他淡淡的问了一句。
明安夏没搭理他,快速的擦干眼泪抬头瞪着他,正要反驳时,看清了眼前靠在路灯下异常俊美的男人。
右手的指间夹着香烟,缭绕弥漫的灰蓝色烟雾围着他的周身,半张的眼眸如彼时黑夜中璀璨的星光,划破朦胧的烟雾直视她湿漉漉的眼睛。
她一时没有说话,耳尖通红滚烫。
他大概她见过所有吸烟中最好看诱人的男人吧!
“是个小哑巴啊?”
“不……我我不是……小哑巴……”
明安夏涨红着脸小声反驳道。
“原来是个小结巴。”
席连佑不以为然的睨了她一眼,长眸仰望着夜空,明安夏一门心思放在他身上,凝着他清隽的侧脸万缕情丝砸进心田,痴痴的看着他。
“我有个小侄女也像你这般爱哭,每次和我说话时结结巴巴的真是烦死了。”
虽然说话的口气很不耐烦,但嘴角扬起的微笑还是暴露了他愉悦的心情。
明安夏微微哑然,没听说席家有这辈分的孩子,他口中的小侄女会是谁呢?
直到后来,她知道了顾之惜的存在。
…………………………
“上帝啊就是公平的,给予你某方面的优越感,都是拿等价去交换的,我生在明家的使命就是带来利益,不是席家还会是其他的家族,能遇上刚好自己喜欢的联姻已经是我的福气了。”
这样就够了,明安夏不会再求别的了。
顾之惜却以为他们都是疯子,盯着笑容温淡的明安夏心头一阵发凉,她起身。
“世界上还是存在美好的,整天谈论这些多愁善感的事情,人也会变得不舒服!没有太过绝对的事,连去反驳的勇气都没有大概只能呆在灰暗里,惧怕阳光了。”
顾之惜掀起眸看向坐在沙发上的明安夏沉沉的开腔,
说她思想单纯,幼稚吗?其实她并不这样觉得。
她淡淡叹了叹气,想起认识她的这段时间,似乎每天都生活在某种不知名的沉重里。
说起来,她挺想外出散散心的,扫扫浑身上下的阴霾。
“我去后院摘些蔬菜准备午餐,安夏你留下吃午饭吗?”
“不了惜惜姐,我还有约呢,等改天再留下蹭饭。”
午餐。
顾之惜独自坐在象牙白的餐桌前,桌面上安静放着的都是她素日里爱吃的饭菜,她呆呆的望着,戳着碗里的米饭,左右没有胃口。
期间她接了一个电话,很意外是顾婧阑打来的。
“喂,哪位?”
“惜惜是我。”
“顾女士,有什么事吗?”
“……惜惜,我们是你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啊,你怎么也这么残忍。”
电话那头,顾婧阑控诉道。
顾之惜隐隐冷笑,现如今对顾泽的亲情或许还存在些,但顾婧阑她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从小在她的身上从来没看出有亲情这两个字。
该利用的也利用了,该得到的也得到了,还想怎么样?
“顾女士,有些话说太多遍就显得没意思,况且我已经说的够清楚的了!亲人?以后我还会有丈夫和孩子,不劳烦您挂心。”
“呵呵……惜惜,说到底你还要感谢我的,如果不是我推波助澜,你和阿佑会那么快在一起?”顾婧阑稍稍傲慢的淡淡道。
“而且就算阿佑再不喜欢我,他也是我怀胎十月从我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血脉相连这是不可磨灭的真相!”
“你伤害他的时候为什么不想想他是你的亲生骨肉?”
顾之惜红着眼质问道,声音浅带着哽咽。
别去揣摩别人善良或残忍的心思,很有可能极致的让人不知所措。
“你不明白,你不懂……惜惜你才是那个罪魁祸首,难道你忘了吗?我犹豫过送他喝果汁还是牛奶,是你执意捧起那杯牛奶送过去的。”
她的话突然恶毒的像是渡着毒液的银针,毫不犹豫的冲着她的心脏插去。
忽地她的胸口真的好疼,没有预兆,一下又一下的。
“惜惜,别以为没人提醒,你就忘了那件事是你做的,我要让你疼痛内疚一辈子,我倒要看看阿佑以后会不会怪你。”
“你想做什么?”顾之惜不是害怕她的要挟,打心底不想交流太多话题。
“是我小看了阿泽对你的感情,最近阿泽已经好久没去上班了,整天不见人影,偌大的公司没有人管怎么可以?惜惜你去劝劝他!”
顾婧阑恍如黄粱一梦的隔世感,她语气很是理直气壮的道。
顾之惜不免皱眉,现在的顾泽已经不同于她众多记忆中的男人,阴郁、颓废、深沉太多负面的形容词用在他的身上。
距离上次见面没隔几天,可他那副阴晴不定的样子,纵然无法让她再踏足一次的。
“我不合适,你再找其他人吧!”
“你是害怕阿佑会生气?惜惜你还真是专一的令人好笑,女人就该对自己放纵点,为什么只许男人花心,不许女人滥情!别以为你的男人有多纯情,按道理讲,天下的男人一般黑。”
顾婧阑莹莹发笑,嗤之以鼻的开口道。
顾之惜卷曲的长发披肩,五指并拢,紧握成拳,幽黑的眼眸视前方无物的出神,没等她接话,她又接着道。
“外面的八卦新闻我不是全然不知的,阿泽前两天不小心撞到了位孕妇,被他送到医院里,名字好像是叫沐婼晴,我还听说是阿佑的初恋,更有人说怀着的十有八九是阿佑的孩子。
阿泽软禁了她,可能是准备替你教训她吧!”
“什么?……”
顾之惜草草说了两句挂断后,内心久久不能平复,顾泽在她之前知道的沐婼晴的存在,那只能说他是在刻意的找她。
她低头,从电话黑名单中拉出顾泽的名字,想也没想的播了出去。
没聊几句,顾泽张口闭口要让顾之惜去找他,顾之惜有些不耐烦的拢起眉心,电话被顾泽掐断,顾之惜待在原处又是愣了几分钟,其实那女人会被如何与她没有关系。
可内心急切想知道事情真相的因子,不厌其烦的乱跳乱动,她想见她一面,听听她的故事。
于是她不知怎么回房间化了个妆,这大概是暗恋顾泽多年遗留下的习惯,像这种情况下,最重要的是妆容,从外貌上压倒她那一方。
开着车很快到达了地方,见到她时,顾之惜不免有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
她穿着医院的病服躺在床上,脸蛋是清纯漂亮,可疲惫不堪的模样煞了她几分美貌。
“原来是顾小姐来了,终于有幸正式见面了,你好,我是沐婼晴。”
可能她也是普通人出生,沐婼晴姿态谦虚,看不出一丁点的傲气,恰到好处的微笑柔和的向她展开,继而伸出了友谊之手。
顾之惜垂着眼眸望着她的肚子看,原来就是在这么一张肚皮下生活着小宝宝,不知道它会不会闷。
如果不是席连佑的孩子,她想她会挺乐意它的到来。
“你好,顾之惜。”
明明顾之惜没作什么为难的姿态,声音吐在空气里却是微冷的。
或许潜意识中,她就应该这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