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婠婠“哦”了一声,默默绕开他。
裴时却追了上来,仿佛感觉不到姜婠婠的冷漠一般,径自笑得暖如春风,“婠婠,我送你回去。”
“可我不想回家。”姜婠婠老实地说。
“那你想去哪里?我陪你。”裴时今天态度格外耐心,已经没有那时拿钱砸姜婠婠的讨厌了。
姜婠婠想了想,直接问裴时:“裴时,你喜欢我吗?”
思无邪,连问这种话都格外坦荡,裴时笑得凤眸往上挑,心里柔软得无以复加。
他笑问:“我表现得有这么不明显吗?你现在才看出来。”
姜婠婠点了点头,又问:“那你以后可以一直把我放在心尖尖儿上最重要的位置吗?如果你可以,我就和你在一起。”
裴时眼睛里的笑容凝了凝。
姜婠婠问得很直接,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盯着裴时,她的睫毛长长翘翘,几不可察地轻颤。她的眼睛仔细看还有点红,因为太轻浅,并不能确定是不是因为伤心,所以眼睛红。姜婠婠是真的在问他,在等一个答案,并不是作弄他,为难他。
裴时看懂了,所以,他说不出话来。
当今社会,速食男女,裴时一直自认个中高手,潇洒丛中过,游刃有余。他一开始的确是被姜婠婠的美貌吸引,这样的姑娘,总也懂几分男女间的暧昧和调情吧,谁会一上来就要求承诺?即使承诺给了,又有几分真假?
可是姜婠婠就是问得这样天经地义。
而裴时在这样清澈认真的目光里,败下阵来,他不想骗她。
“对不起,婠婠,我不能保证。”
姜婠婠眼里的失望好明显,明显得裴时心都疼了,他正要说:“至少我们在一起时,我会把你放在心尖儿上疼。”他想,这样好的姑娘,谁会狠得下心不疼她呢?
姜婠婠已经先一步对他笑了,“谢谢你,裴时。从前我觉得你这个人真是好坏,不过今天我知道了,你是好人。”
裴时赶紧趁热打铁,“那我们以后是朋友了,对吗?”
姜婠婠笑眯眯地点点头。
姜婠婠独自回家,心里继续难过。
连裴时这样惯会哄姑娘欢心的男人都不能疼她,那谁才可以呢?
是的,此时的姜婠婠有些病急乱投医了。从前她从未想过和人类谈恋爱,可是今天,她格外想有人疼她,就像姜濉疼林丽雅一样,放在心尖尖儿上的那种疼。
姜婠婠从前懵懂,今天经赵小亿点拨,忽然就羡慕得不得了,她还在朋友圈找了一圈。然而,排除了没印象的,年纪太大太小的,哦,重要是有女朋友的,最后竟然只剩下三个男性,其中一个还是苏,先,生。
姜婠婠被虐倒在了沙发上,奄奄一息地垂着眼皮。
林丽雅当晚就回来了,不只回来了,还眉飞色舞的。姜婠婠还以为她要在医院里作个好几天呢。
更虐的是,林丽雅把她的小侄儿林冬冬一起带回了家。
林冬冬今年六岁了,因为“家教”的关系,性格颇为暴戾,幼儿园里一言不合就上手打人,将人打得血流是常事,且对姜婠婠存着与生俱来的敌意,从会走路起就追着姜婠婠打。但姜婠婠也不是他可以打的,几年前林冬冬一次拿玩具枪打了姜婠婠的手后,姜婠婠再不让他来姜家,为此林丽雅闹了好多回。但姜婠婠毕竟是姜濉的女儿,她比不上林丽雅,还比不上林冬冬吗?
今天竟然带回来了。
姜婠婠在房间里听到熊孩子在她门口故意尖叫吵闹,心想林丽雅这院可真不是白住的,她怎么不多住几天呢?
怎么不多住几天呢?因为林丽雅忽然弄到了请柬,明晚要去裴夫人寿宴啊,那可是妥妥的上流社会。上一次拍卖会被姜婠婠破坏,林丽雅至今恨不得撕了姜婠婠,这次她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她已经对姜濉放话了,“你要再敢让你女儿跟我去,我们就离婚。”
第二天,姜婠婠提前一个小时下班,先去了银行,把保险柜里的金珠项链取出来。ch的做派实在太高调,包装袋都要镶颗钻石,高色克拉钻聚焦功能无与伦比,她刚刚拿出来就把周围的目光全吸引了过去,姜婠婠觉得这个样子走出去肯定要出意外,赶紧用力往自己的包里塞。
真是个烫手的山芋,偏偏山芋的主人还不怎么可爱,姜婠婠觉得人生真是太不容易。
结果出门就看到了山芋的主人。
苏则的车停在路边,实在太惹眼,姜婠婠心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想假装没看到,往旁边走了两步,结果旁边两步就是一对情侣,站在路边不动。
女孩指着苏先生的车子激动得跳脚,对男朋友叫,“快看,快看!”
“停在路边挡道啊。”
女孩斜了他一眼,娇气地嚷:“还不许人家等一等女朋友啊?温柔又深情的男人越来越少了,社会应该支持鼓励。”
一旁的姜婠婠,“……”
有钱人就是有这么多优待,真是个让人心酸的世界。
这个时候,后座的车门被推开,苏则看向姜婠婠,“上车。”
姜婠婠感觉到一旁“刷”地投来一道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一瞬间,姜婠婠的心情奇妙地好了起来。
姜婠婠问苏则,“苏先生,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啊?”
苏先生若有所思看向她,“我问了a,特地过来接你。”
砰砰砰……姜婠婠听到自己心脏那个地方乱跳了三下。赵小亿说的就是这种感觉吗,她也要做一回小公举了?
不过姜婠婠就是傲娇,“其实不用麻烦苏先生特地来,我可以打车嘛。”
苏则的眼底渐渐蓄起笑意,“我不放心。”
姜婠婠心尖儿颤了一下,睫毛轻轻垂落。
是因为她长太漂亮了所以不放心吗?
女孩子都会有自恋得毫无理智的时候,而越是简单的话越是容易让人想太多。从这个角度来说,苏先生简直是个中高手。
他眼底闪过一丝恶劣,不疾不徐就补了一句,“毕竟是这样珍贵的东西。”
什,什……么?!
他不放心的不是她,是,是项链?
姜婠婠,你还没有一条项链重要,呜呜。
生无可恋。
后面,姜婠婠再没有和苏先生说过一句话,苏先生也没有主动理她,只是眼睛里的笑一直没有退下去。
☆、第25章
男人看女人的身体,常常并不能点到即止,荷尔蒙的分泌自然会催生出其他的东西,天性使然。某些情绪苏则并不陌生,他和小美人鱼也曾共享过最原始的快乐。只是时隔太久,他几乎已经忘了情动的感觉。
三百年,他将自己冷冻,从里到外。目光更从来不曾在一个女人身上停留这样长的时间。
姜婠婠见苏先生目光深邃看自己,总算找着傲娇的时机了。她骄傲地抬了抬下巴,显然还在生气刚才发生的事。新仇常常牵动旧怨,姜婠婠又想起来昨天他对她的不闻不问。
昨天那样的通话,就算是点头之交,也会关心她一下好么?
姜婠婠没有察觉,自己现在看苏先生的眼神有多么别扭和复杂,像是在说:“你为什么不关心我?”
又像是说:“哼哼我才不要你关心。”
还有那么一点点幽怨:“我真的就一点都不能让你关心么?”
姜婠婠不自觉,当然即使她察觉也不会懂得这样复杂别扭之后的含义。但苏则是活了三百多年的男人,他看得懂,姜婠婠这样几乎是给了他回应。显然,他的情动并不是一厢情愿。
然而,这样的悸动时间不对,苏则眼中渐渐生了冷意。
敏感的姜婠婠终究有些怕这个人,立刻垂下眼皮,不傲娇了。
苏则见她小心翼翼的样子,一时心中更加烦躁。既烦她,更烦自己。烦她这样明媚娇美,轻易就勾~引了他,更烦自己到现在还没弄清楚。
行动太慢,情动却太快。
若最后发现不是她,这样的情动应当如何收场?可若真的是她,这样的冷待,他又要如何才能补偿?那应当是他分分秒秒捧在手心、放在心尖儿的人。
苏则有些疲惫地闭了闭眼,尽量缓了语气,“进去吧。”
姜婠婠还是没有和苏先生走在一起。苏先生虽然行事低调,甚至在cr,知道他是大老板的人也能用一只手数完,但他低调并不代表他可以被怠慢。裴复亲自携了夫人和两个儿子守候在外,只等恭迎苏先生。
苏先生是贵宾里的贵人,姜婠婠还算有自知之明,这次不敢再蹭老虎的风光,主动去找a和angela。
cr总裁夫人六十大寿,场面无比尊贵奢华,前来祝贺的全是举足轻重之人,半点怠慢不得。姜婠婠跟着苏先生到得迟a早已忙得脚不沾地,真是风一样的女子。angela轻松许多,但看姜婠婠的眼神有些违和。
“a说,苏先生亲自去接你?婠婠,苏先生好像真的很在意你呢,我要和你竞争,是不是太不自量力了?”angela叹了一声,“我想,明天我还是申请调回市场部吧。”
姜婠婠想,苏先生一点都不在意我好么?
姜婠婠大方地告诉angela,“他不是在意我,他是怕我弄丢了今晚送给裴夫人的寿礼……寿礼,天!”
姜婠婠想起来这茬,大惊失色。
项链此刻还在她包里,她和苏先生两个人脑子一起坏掉了么?一路上这么长的时间,竟然谁也没有想起来,寿礼啊!
姜婠婠想到苏先生就这么空手享用裴总裁和裴夫人一路恭迎护送,真是好替他的失礼脸红。
不过她主要还是该担心自己,这样办事不力,明天申请下台那个人就不是angela,而是她了。然而angela还能回市场部,她捏?呜呜,她好像只能回家了。
想到这里,姜婠婠赶紧跑去找苏先生。
苏先生是最后到的,会场早已宾客云集,姜婠婠找了一圈不见苏先生和裴家人,抓了侍者问休息室的位置。
姜婠婠正要去休息室,迎面就被什么东西撞了,她低头一看,顿时瞪大了双眼。
“林冬冬!”
此刻直挺挺站在她面前,身着小西服,双手掐腰,神色倨傲斜着她的小孩可不就是林冬冬么?
“姜婠婠,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妈妈已经和爸爸说过了,不带你这个拖油瓶过来,你偷偷跟过来的是不是?”林冬冬脆生生地问,小男孩的声音很大很亮,会场都是有身份的人,本也只是低声交谈,林冬冬这声音一出,效果真如一粒石子狠狠砸入平静的湖面。
姜婠婠觉得好丢脸,不过丢脸现在已经不是重点了,林冬冬话里的两个关键字让她脑子忽地“嗡”了一声。
“你……爸爸妈妈?”姜婠婠的脸有些白。
林冬冬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气儿来,“你还不知道吧?我现在已经是你家的小孩了,姜姑父就是我爸爸,姑姑就是我妈妈,他们告诉我,你以后就是我姐姐,可谁要你这个拖油瓶姐姐啊?”
姜婠婠身子重重晃了晃。
爸爸,妈妈……
姜婠婠觉得眼前是黑的。
“林冬冬,你闭嘴!”
姜濉找了半天没找到林冬冬,正头疼得不行,回到会场就见中间围着小小一个圈。虽然不像市井那样理直气壮围拢,但即使众人假装忙于其他的事,目光围起来也是紧紧一个圈儿了。
他心下有非常不好的预感,还没走进去就听到了林冬冬脆生生的话。
姜濉额头重重一跳,连忙呵斥住他。
可呵斥有什么用?这个时候,该说的都已经全部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