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山儿提供的线索,郑捕头很快把那几个贼人的底细摸了个清楚,老铁几个原是保定一带的混混,仗着有几手拳脚功夫,替人做打手,那魏子的底还没摸出来,隔日,在顺义一带,擒获了老铁几人,据他们交代,人不是他们掳的,他们只是负责看守,事情都是魏子跟上头联系的,山儿逃走,他们怕上头饶不过他们,当即也逃了,他们也不太清楚魏子的底细,只知道魏子早年在兵营里呆过。
兵营里的事郑捕头插不上手,林兰就给靖伯侯府递了信。
随后,京城里就传开了,怀远将军的独子林山失踪,被贼人掳了,一时间此事闹的沸沸扬扬,各家都紧张起自己的小孩,叫内院管着,大门都不让出,这事还惊动了皇上,皇上大怒,怀远将军可是朝廷的大功臣,人家在边关流血流汗,儿子竟在天子脚下被人掳了,岂不叫功臣心寒,立时严责京都府尹、巡城司务必将孩子找回,严惩贼人。
一些平日里与冯淑敏要好的夫人们纷纷上门借安慰为名打听内情,冯淑敏托病不见。
与此同时,京中又有传言兴起,说怀远将军的小公子是在李府做客的时被人掳走的,那些人原是想对李府的人不利……谁要对李府不利?大家的脑袋瓜子都是活络的,很快把秦家出了个叛贼的事情联系到一块儿,更何况这叛贼还是被李大人拿获的,如此诸般猜测越演越烈,把秦家推向了风口浪尖。
秦承嗣又被秦忠狠狠训了一顿,差点被镇纸砸死,秦家与朝廷那些武官们原本关系紧张,好死不死的偏生抓了怀远将军家的公子,这事要捅破了,又是一桩大祸。秦承嗣心里冤屈也不敢叫,只能自认倒霉。谁知道李家二少奶奶天天带在身边的孩子是怀远将军家的公子呢?秦承嗣不禁气馁的想,秦家这两年诸事不顺,眼看着一步步陷入窘境,是不是大限将到?
林兰总算可以松一口气。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秦家为避嫌是再也不敢对她起什么歹心了,别说秦家不敢,秦家还得祈祷李府不要再出什么意外才好,李府要是再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这账可都得算到他们头上去。
好事一桩连一桩,靖伯侯让人递来消息。说林将军已经班师回朝,这意味着明允也快回来了,韬光养晦的日子快到头了。
林兰心情极好,掰着手指数日子,算起来,跟明允分别都快一年了。
这日莫子游上门来,说他和二师兄这几个月闲大发了,浑身不得劲。问什么时候回春堂可以重新开张,一双眼却是偷偷的直往银柳身上瞄,银柳拿眼瞪他。他脸一红忙瞥过眼,过会儿又忍不住去看。
两人的目光交战,林兰只做不见,心里暗笑,什么闲大发了,分明是几个月见不到伊人,得相思病了。
“回春堂先不忙着开张,文山已经来过信了,东阿那边的阿胶制作坊已经弄的差不多了,你和二师兄若是实在闲着无事。便去东阿那边转转,顺便把方子带过去,制一批成品回来瞧瞧。”林兰慢悠悠的说道。
莫子游张了张嘴,半天才憋出话来:“师妹,我和二师兄若是都走了,万一你这回春堂要重新开张。还有一大堆事要张罗呢!到时候没人手怎么行?要不,让二师兄去东阿好了,我留下来帮你。”
林兰忍着笑,闲闲道:“这有什么,我只等你们回来了再重开回春堂就是,反正我现在也不等银子用。”
莫子游这下半响接不上话来,只一张脸憋的通红,良久他咬了咬牙,说:“师妹,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商量。”
林兰笑微微的说:“师兄有话只管说。”
莫子游窘迫的看看银柳,支吾道:“这事,我只能跟你一人说。”
看二师兄急成那样,林兰温言道:“银柳你先去忙。”
银柳甩了莫子游一记白眼,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说吧!什么事?”林兰悠悠问道。
莫子游讪讪道:“师妹,那个……你瞧,二师兄年纪也不小了,至今还是独自一人,他脸皮子薄,不好意思张嘴,咱们做师兄妹的也该替他想着些不是?师妹,你认识的人多,帮二师兄参详参详,给他物色个人,有了家室,安稳了,别说去东阿,就算再远些也不打紧……”
林兰心笑,五师兄想娶银柳偏拿二师兄说事。
林兰微微颔首:“是这么个理,其实我一直留意着呢!就是没看上合适的人,要不过几日我托媒婆给二师兄物色物色。”
莫子游嘿嘿道:“师妹有这份心就好,其实二师兄这人很好商量,只要对方人品好,相貌过得去,家世什么的都无所谓,咱们也是苦孩子出身,不挑这个。”
林兰笑笑,就是不挑破他的心思,只顺着他的话说:“嗯!人品好,性子好才是最要紧的,不过也不能太讲究了,成了亲就是一辈子的事,马虎不得。”
莫子游急的都快出汗了,师妹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真糊涂?莫子游干咳了两声,长长叹道:“你说我和师兄其实差不了几个月,就因为他比我早入门,他就是二师兄了……”
林兰挑眉道:“你不说我还真忘了,五师兄好像只比二师兄小两月哦!”
莫子游忙道:“可不是。”
林兰斜睨着他:“这么说起来,五师兄的年纪也不小了呢!也该成亲了。”
莫子游嘿嘿笑了起来,难得一见的腼腆。
“那这样吧,回头叫媒婆给你也物色一个。”
“啊?”莫子游睁大了眼:“那个……我……我还是比较喜欢认识的,相熟的,彼此知情知性,知根知底的,处起来也不累,师妹,你说对吧!”
林兰故意皱了眉头:“这可不太好办。”
“这有什么不好办的,我又不挑什么,其实……其实……”莫子游眼神闪烁。吞吞吐吐的。
林兰抿了笑追问:“其实什么?”
莫子游老脸红起来:“其实我觉得银柳就挺好。”
林兰不以为然:“银柳有什么好的,别看她在我面前老老实实,其实性子糙的很,有时还挺迷糊。”
莫子游道:“哪有?我觉着她挺好的。真的,若能娶了她,我这辈子就算安稳了,再没什么不足的了。”
林兰忍着笑意,一本正经的问他:“真觉得她好?”
莫子游直起身子,认真的点头:“真的好。”
林兰蹙着眉头想了想:“不行,这事不行。”
莫子游紧张道:“怎么不行?”
林兰慢悠悠的说:“你想啊!你是我的五师兄。银柳若是嫁给你,岂不成了我的师嫂?我这不是亏大发了?”
莫子游急切道:“那咱们换换,我叫你师姐也成。”
林兰瞅着他:“当真?”
莫子游无所谓的摊手:“这有什么,不过是个称呼罢了,你在乎,我可不在乎,以后你就是我师姐了。”
林兰抚掌,干脆道:“好。那我便替你去问问,我可把丑话说前头,这事得银柳自己点头。她若不答应,我是不会勉强她的。”
莫子游嘿嘿的笑:“那还请师姐帮我多美言几句,若是成了,师姐可就是我的大恩人了。”
林兰忍俊不禁,扑哧笑出声来:“你这师姐倒是叫的顺溜。”
送走了莫子游,林兰关起门来跟银柳说话。
“你知道我五师兄今儿个来所为何事?”
银柳低着头绞着帕子,低低道:“谁知道他来做什么。”
林兰笑道:“他的心思,你不知道?”
银柳面上飞起一抹红霞,头垂的更低了:“奴婢该知道什么?”
林兰莞尔拉过银柳的手慢慢说道:“银柳,你和玉容是最早跟我的。也是我最信得过的人,如今玉容都做娘了,跟福安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的,我这心里也是安慰,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明年就十八了。按着规矩也该放出去了,这事,我已经为难好了些日子,你在医术上有些天分,也跟着我学了好些本领,我是望你将来能成为我的左膀右臂,所以,舍不得把你配给那些小厮,嫁的远了,更舍不得,其实我早看出来五师兄对你有那份心思,五师兄这人,虽然有时候油嘴滑舌,但心眼却是极好的,又有一身的医术,是个可以实实在在过日子的人,你若嫁给他,我是放心的,现在就看你愿不愿意,你若愿意,等二少爷回来,我回了他,就帮你们把事办了,你若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你,五师兄那边我去说,他也不会为难你。这是大事,不急,你好好想想,想好了再给我个信。”
银柳犹豫着,其实她也不是傻子,莫子游的心思她知道,就她的身份,能配个小管事就不错了,就算二少奶奶随便给她配个人,她也没得挑,也得应从不是?她不是不愿意,只是……舍不得二少奶奶,玉容走了,她再离开,二少奶奶身边能用的人就少了,周妈年岁大了,锦绣又是个毛糙的,云英还小,真正能派上用场的就只有如意了,府里再进新人又得费一番时间调教,她哪能离得开呢?
“二少奶奶,这事……还是以后再说吧!”银柳低低道。
“你不愿意?”林兰问。
银柳忙摇头。
“那是为何?”
银柳踟蹰道:“二少奶奶,奴婢走了,谁来伺候您呀?”
林兰笑道:“原来你在担心这个,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府里再进几个丫头就是,再说你嫁出去,又不是不能帮我了,我还说以后回春堂就交给你们去打理了呢!交给别人我也不放心不是?”
银柳眼睛一亮,羞涩道:“奴婢的事,全凭二少奶奶做主。”
这事说开了,林兰又了却心头一件大事,这晚睡的安宁,天还未亮,林兰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在亲她,那气息,魂牵梦绕的,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林兰迷糊的想,这梦就跟真的似的,她能感觉到他的唇的温热,轻轻点点的。
哎!如果这不是梦该多好,林兰实在不想醒来,懒懒的睁开眼,却对上一双弯弯的笑眼,眼底满满的宠溺。
林兰眨了眨眼,有些茫然的呓语:“你……回来了?”
他笑着,抚摸她的脸颊:“对不起,没忍住,把你吵醒了。”
林兰捉过他的手,狠狠咬了一口。
李明允哎呦叫起来:“干嘛咬人?”
林兰睁着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他:“我不是在做梦?”
李明允吃痛的甩着手,又好气又好笑:“小兰子,你想验证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也不该咬我才是。”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靖伯侯说你们还得有十几天才能回京……”林兰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李明允索性上床,钻进被窝,搂着她,柔声道:“我和宁兴先回了,林将军的队伍在后头,寅时到的家,看你好睡,没敢吵醒你,就在一旁看着你。”
林兰这才醒过神来,撑起身子,看着他,有些语无伦次的说:“你回来怎不叫醒我呢?你连夜赶路的?肚子饿不饿?累不累?哎呀,你该早点叫醒我,我好让桂嫂给你做些吃的,叫银柳给你备好热水洗个澡解解乏,我……我这就去安排……”
李明允一把将她扯进怀里,紧紧拥着她,声音温柔的不像话:“你别着急,我吃过了,也浴过了,大家没敢惊动你,兰儿,我好想你,想的不行,恨不得插双翅膀飞回来,现在好了,终于可以这么抱着你,让我好好抱抱你……”
林兰静静的伏在他怀里,鼻子酸酸的想哭。盼了这么久,终于把他给盼回来了。
“明允,祖母她老人家……”良久,林兰低低的说。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他疼惜的吻着她的额头:“你辛苦了,以后,什么事都交给我,你好好歇歇……”
这个小傻瓜,什么事都自己杠着,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他什么都知道,苦于鞭长莫及,只能心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