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起来......”箭步流星的走到床边,柳瑟一把揪住他的耳朵想要将他从床上拉起。
“痛痛痛.......”叶桑吃痛一声,猛地从床上坐起。
“你这小丫头还真是厉害,小心以后嫁不出去.......”叶桑像是被气着了,大口的喘着粗气,却是坐在床沿怎么也不肯起来。
外边走廊不时有路过的人,看到这一幕,都不免笑了起来,眼里的暧昧柳瑟看的清清楚楚。
她果断的向门口走去,啪的关上了房门,瞪着床上正笑的欢快的叶桑,转而坐在了椅子上。
“看你这样子,我还真是不忍心,来,你睡床上......”叶桑主动提出邀请。
柳瑟眯了眯眼睛,不太相信他会这么好心。
“怎么,怕我占你便宜?”叶桑眼里带着玩味的笑意,反问的语气扯得柳瑟头皮发麻。
“你到底想怎么样?”柳瑟没有顺从他的意思,依旧保持之前的坐姿,目光落向窗外,冷冷的问道。
“你的心怎么这么狠!”叶桑从床上跳起,没等她反应过来便走到她跟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质疑的语气令柳瑟心中一抽。
他的脸上失了几分笑意,似笑非笑的眼眸看着她,却令她感到一阵心慌。他也可以是冰冷的,甚至比她还要冷淡,清澈的眼眸里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雾水,看的并不透彻。
柳瑟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这番话语令她沉默。
心狠......
呵,她又何尝不想做回那个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孩童,只是她没有资格,活了两世,看清了人心叵测,看懂了世俗无奈,如何可以,谁又不想活的简单快乐一些。
只是,从来都没得选择。
不是么......
柳瑟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眸子里的光一点点暗淡下去,拧着的眉头,让人只觉她心事重重。
“我带你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好吗.......”耳边的男音轻飘飘的,听上去好不真实。
柳瑟呆呆的望着这双漆黑的眼眸,这一瞬只觉得是自己的错觉,离开...她真的能离开吗?
“你......”柳瑟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前的男子,眉眼温柔,看着她眼底溢着笑意,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叶桑吗?
那个整天嬉皮笑脸,以取笑她为乐的无赖吗?
她和他并不熟悉,他又为何会说出这番话来?
是真假还是假意?
她似乎有点分不清,到底是迷雾还是扬沙?
这世上,还会有真心待她的人吗?
柳瑟到底还是推开了他,有那么一瞬间,她清楚的瞧见他眼底的失望与神伤。
他,在难过?
“小丫头,你怎么还哭了?”他伸手想要为她擦去眼角的泪,柳瑟却敏感的躲开了。
她吸了吸鼻子,大力抹了一把脸,面色又恢复到最初的平淡:“我没有哭。”
她一口回绝了他,叶桑耸了耸肩,讪讪道:“好吧,那我就看错了。”
柳瑟抬头望他,清秀的五官,清晰的轮廓,修长的身形,恍惚中她竟问出了口:“你方才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什么话?”凉凉的语调像是给了她当头一棒。
她就知道,是她的幻觉。
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她笑了笑,眼底藏不住的悲伤,即使是她,又怎么可能对才认识几天的人产生感情......真是荒诞。
“也是,我们不过认识几天而已。”柳瑟喃喃自语道。
“你说的话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叶桑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扔给柳瑟一个不明所以的眼神,转身走到床边又躺了上去。
“你不睡的话那我可睡了。”他一点也没有谦让的意思。“昨天可真累死我了......”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慵懒的语气让人听着只想打他。
累?他做了什么,真的有这么累?
柳瑟撇了撇嘴,砸过去一道幽怨的目光,这时候的模样,倒有些小女孩的天真与可爱了。
今晚,她必须去看看母亲!
不知道哈欠是不是会传染,她连连打了好几个哈欠,一晚上未眠,这时候真的有些困了。
可能真是累了的缘故,她趴在桌子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期间,她做了个很可怕的梦。
梦里是黑衣男子的模样,他负手背对着她,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柳瑟心中一跳,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不好的念头。
放眼四周,一片漆黑昏暗的环境,没有一丝光线,令人踌躇犹豫的不敢往前走,空气像是凝固起来,异常的诡异。
空气里散发着一股恶臭味,这味道她是熟悉的。
难道她又回到了暗格?
她怎么又回到了这里!柳瑟心下一慌,努力使自己此时的表情看起来不是那么慌乱。
她厌恶这个地方,这里处处弥漫着令她作呕的血腥味,那么浓烈,那么恶心。
而这里,同样令人看不清楚。
是地狱,是地牢,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站在她前面的那个男子。
他的背影好生高大,柳瑟只能仰视他,他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如一尊雕像般。墨染的发在微风中扬起,青色的衣衫看着一尘不染。
这样的他,是她所不熟悉的。
他向来是一身黑衣,而眼下,这样的素色衣衫衬出他超凡脱俗的气质,在他的身上,已不见了那股子阴厉之气,倒更像是儒雅的书生。
柳瑟微微怔了怔,犹豫了好半会儿才决定走上前去一探究竟,也许,他不是那个人呢......
可是这暗格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柳瑟心中不免狐疑,踩着的步子轻盈,生怕惊动了对面的男子。
“你还是来了......”清冷的男音响起。
“你是什么人?”柳瑟厉声道,面色一沉,黑眸直直的盯着那个男人。
“我是什么人?”男子似乎笑了起来,“你应该最清楚吧。”
声音很熟悉,夹杂着那份不真的笑意,就给人一种缥缈之感。
他缓缓转过身来,没有了面具的遮掩,露出他本来的样子。
柳瑟步子一顿,心中扑通扑通的狂跳不已,怎么会是他!
“惊讶么?”男子向她逼近,柳瑟不由自主的向后退,该死,她的手心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你太没用了......”男子眼里带笑,可那笑意令柳瑟直起鸡皮疙瘩。
怎么会这么恐怖,这么阴森可怕......
他的眼眸褪去了几分冰冷,炽热的目光让她不敢直视。她一步步后退,他一步步上前,直到将她逼到墙角。
她再无退路。
“叶桑?”柳瑟试探性的问,男子听后仰天大笑:“我一直在你身边,你没发现么?”
他的语气变得柔软,柳瑟霍然睁大双眼,只感觉这张脸孔离她越来越近......
柳瑟从梦中惊醒,一睁眼眼前便有一张被无限放大的脸,偏偏还和她梦中一模一样,她当即吓得坐起,不可思议的望着笑眯眯的男人。
脸色被吓得苍白,眸子看的也有几分迷离。
“醒了?”他轻笑道。
柳瑟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一脸懵懂的看着笑得越发欢快的叶桑,目光里全然带着警惕。
“你别这样看着我......”他吸了一口气,神色骤然转冷。
“我怕我会爱上你......”他突然凑近,眯着的眼睛弯弯带笑,增添了几分特有的男子魅力。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柳瑟将他推开,长而卷的眼睫毛却眨个不停,看的叶桑直乐。“看来你是害羞了......”
听他这么说,柳瑟当即涨红了脸,背过身去不再看她。
而她的反应,叶桑看在眼里,笑的越发欢快了,偏偏这爽朗的笑声在柳瑟听来是那么刺耳。
“我刚听见你做梦喊我名字了......”他笑眯眯的凑了上来,一副讨好的笑。
“没有......”柳瑟矢口否认,烦躁的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想着自己怎么会梦到他。
只是这张脸和梦中的男子重叠,让她分不清到底是梦是真。
他,真的是那个黑衣男子么?
柳瑟打量着这张脸好久好久,直到感觉到一道炽热的目光,她这才别扭的移开视线。
那一定是她的错觉......
只是做梦而已,不是真的。
叶桑嬉皮笑脸,没个正型,男子残忍冷酷,他们两个,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柳瑟心中无比肯定。
转回心神,柳瑟将目光落向窗外,这会儿已经是大白天了,街上人来人往,又是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
她要了些早点,拿在房间里吃,她白了眼正狼吞虎咽吃着的叶桑,反正她见识过他的无赖也不是一两天了,这会儿也不想和他计较。
“要不我们一会儿上街转转?”叶桑提议道。
柳瑟扔给他一个嫌弃的眼神,他还真悠闲......
柳瑟不理他,继续埋头吃饭。
.......
太子府。
一道高大的身影独自站在窗边,目光及向远方,俊秀的脸上,时而眉头紧锁,时而舒展开来,像是在想什么事情。
他着一身暗灰色长衫,身形修长,身上仿若弥漫着浓浓的雾气,怎么也驱散不开。一双冷冽的黑眸沉沉,寒气逼人,让人不敢直视。
已经半月了,却还是没有她的消息。
半月前,她无故从这里消失不见,他发疯了似的寻找,可是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
她定是被什么人带走了,他动用了府上的暗卫竟都寻不到她的踪影。
他也亲自去找了好久好久,久到他已经忘记那是什么时候了。
他的目光里褪去了那层冰冷,渐渐变得暗淡,倒是也难得见他这样黯然神伤。
他记不得他是什么时候将她放在心上的,是那次被鞭打他带她回来?还是那次在寺庙?
他明明冷酷无情,什么时候竟然这么优柔寡断了......
他恨这样的情绪,他要强大到不堪一击,没有什么软肋......
什么时候,那个小丫头竟成了他的牵绊......
“三哥,你在想什么?”耳畔传来男音的呼唤。
景牧抬头,将意味深长的目光放在迎面走来的景尧身上。今日的他,着了件淡紫色的长衫,墨染的发随意披散下来,也没有用发髻挽着,整个人看起来很清爽。
“没什么......”景牧避开他的视线,从侧面绕了过去,走到桌子旁,顺势坐下。
“九弟今日怎么如此空闲,想着来我这太子府了.......”他将方才倒好的茶递到旁边的位置,用眼神示意他坐过来。
“三哥说哪里话,你知道我一向很清闲的,只是有些闷了,便过来看看三哥.......”景尧嘴角扬起一个弧度,笑起来干净明媚。
“哦?”景牧嘴角扯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
“三哥也快要成婚了,九弟在这里先恭喜三哥了.......”景牧的脸色骤然一冷,眼底闪过的冰冷令景尧脸上的笑瞬间凝固。
“那就多谢九弟了......”他看似在笑,但笑容却令人瘆得慌,莫名觉得心寒。
“三哥,那位叫阿瑟的姑娘她...?”景牧动作一滞,看向景尧这里,神色异常冷淡。
景尧大概猜到了什么,移开了视线,眸子蓦地一沉,但很快便恢复如初,让人看不出异样来。
景尧心中一沉,他是不愿接受这个现实的,也不明白好端端的小姑娘怎么突然就去了,但三哥不肯说其中的原因,他也不便多问。
只是到底难过了一阵儿,他念起那双明澈的双眸,像天边的月,纯真美好。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小姑娘不爱说话,也不喜笑,小小年纪,似乎总带着一股子悲伤。
他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或是她的本性如此...他们的交情不深,甚至来来去去只说过那么几句话。
但不知为何,他总是莫名想要接近她,他单方面的认为,她不是冰冷的,或许给人感觉难以接近,清冷的样子,但她心里一定有自己的苦,又或许藏了太多秘密,不为人知的,独自守候的。
这样的她,令人心疼,也令他不由自主的想要去守护。
只是,这样的美好随着她的离开也不复存在了,他再也见不到那双明亮的眼睛,再也看不到她微微一笑荡人心扉的样子。
那日父皇将她赐给太子时,他有过片刻的惊讶,好一会才接受了这个现实。在席位上,他默默的看着她的方向,看着她坐在三哥旁边,一脸安静的样子,他就那样看了她好久,直到她有所觉察他才收回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