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曲家丫头的定亲宴,算是一时风光无两,成了村民们谈论的对象。
不说这东山村,就是整个关溪镇也没有过平民女儿嫁入豪富之家的先例,更别提李天磊还是从三品大将军外加开国候的封号。
也有人说这李天磊年纪大了些,且还曾娶过妻室,脸上还有那么一道吓人的疤,而这曲家丫头,小小年纪,如花似玉,是难得的美人儿,配李天磊有些可惜了。
也有人说,不管李天磊本身如何,可人家的身家地位在那里,谢玉娇能嫁给人家还是曲家谢家祖上积德了。
不管别人如何说,说什么,夜深人静的谢玉娇躺在炕上,也有一丝丝的不真实感。
谢玉娇前世二十多年,这一世十五年,加起来也有四十岁了。
这四十年里,她从来没有亲身体会过爱情的滋味,也只有在前世的言情小说里,通过文字想象过别人的爱情。
所以,李天磊于她来说,算是不错的选择。
首先,自己心里年龄虽说没有四十岁那么夸张,可绝对不会低于二十五岁,如果让她与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成婚,这会让她有种负罪感,感觉自己在辣手摧花,摧毁大宋的美好花朵。
她有些下不了手,不然村里这么多小男孩,她早就来个小丈夫养成记了。
当初还没长歪的富途不就是很好的选择吗?
还有这个时代的女子嫁人后,可不像前世那样小两口单独过自己的二人世界去。
这里的小媳妇是上要伺候公婆,下要照顾好小姑子小叔子,平日里还要妥善处理好妯娌之间的关系,回屋必须把丈夫伺候妥帖自己才能歇息。
这一大家子共同生活在一个屋檐下,让她这个最不会与人打交道的人如何能应付?
当初她就想过,生活在这个时代的女人真悲哀,哪怕做姑娘的时候被爹娘无限的宠着疼着,这一旦嫁了人,那就是从家里的公主,一下子沦为一家的仆妇,从云端跌落到泥里。
谢玉娇自己就是这样的人,不论是在戎州还是在东山村,爹娘和爷爷都对她疼宠无比,没让她吃过一点苦。
皇帝说要给她找夫婿的时候,她心里就隐隐的有些排斥,她有些怕嫁人,怕嫁人后面对一大家子的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人际关系。
特别是她本身只是个平凡无奇的农家女,若是依旨高嫁了,男方不敢明着抗旨,却暗地里磋磨她,让她有苦说不出,她能怎么办?难道除了跟夫家的人斗智斗勇的活下去,真的就别无出路了?
这样的人生可不是她今生所愿!
还好,最后皇帝把她指给了李天磊,这让她大松一口气,也是她毫不犹豫就答应了的原因。
当日回来之后爷爷就问过她,“李天磊曾经娶过妻,你如今嫁过去的话,就必须在他先夫人牌位前执妾礼!你可要想好!”
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爷爷的?
好像是说“我只是个平民女子,能高嫁给身为侯爷的李大哥为继室,在旁人眼里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再说,我自己并不介意李大哥曾娶过妻。”
“铁嫂子已经去了,铁嫂子也没给李大哥留下一儿半女,铁嫂子的娘家人也是走江湖的,他们已经回了北方,轻易不会再来汴京。我不与他们接触,想必他们也不会特意到我面前摆原配侯夫人娘家人的款。”
“最主要的是,李大哥的为人!他的为人如何咱们很清楚,他不是暴虐之人,没有不良嗜好,为人正直,一心为国,在女色上也从不乱来,这才是我答应嫁给他的最主要原因。”
谢玉娇想到了李天磊动不动就红脸红耳朵红脖子,也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还有点萌萌的。
夜逐渐深沉,谢玉娇想着想着也渐渐入睡。
新的一天随着太阳的升起而到来。
富途被人从曲家拖出来后,本来江绾是不想管他的,可富途不想回村里那个家,不管江绾如何挖苦,就是赖在江绾的马车上一起回了县城。
到家后的富途越想越郁闷,越想越火大,他看着自己少了一条腿的空荡荡的裤管,发泄般的把家里给砸了个稀巴烂。
砸了屋子的富途还不解气,他急需要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他想跟人说说他曾经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儿,不久就要成为别人的女人。
他怨!他恨!他怒!
富途想到了已经叫云儿的牛三妹。
对,找云儿去!
如今的云儿最知道他的心思,也最懂他,去找云儿说话也比在这里被看江绾的臭脸,听她的挖苦要强。
说走就走,富途在屋里搜寻了一圈,找了些银子,也没跟谁打招呼,就自己出门顾了马车往京城去。
富途还记得,两年前就是在红馆里遇见的云儿,所以这次他也是熟门熟路的找了过去。
这个点,楼里正热闹,欢场上都是讲究的有钱是大爷,龟公没因富途少了一条腿就瞧不上他。
“我找云儿姑娘,前方带路!”富途随手扔给龟公一块碎银子喊道。
龟公高兴的接过银子,听这客官开口要找云儿,怕他好久不来,不知行情,就想给他推荐别的姑娘,“哟,客官,您是要找云儿姑娘?你是好久不来了吧?要不我给您推荐位更年轻漂亮温柔花红姑娘?保证比云儿好!”
“少废话,我就找云儿姑娘,你只管带路!”富途不耐烦的把人拨开,拄着拐杖直往里走。
龟公赶紧跟上去,好心的提醒:“客官,云儿姑娘早已过气,没有专属屋子。要不给您安排个雅间,我这就叫云儿出来陪您?”
“快去快去,啰嗦个什么劲儿!”富途也不管什么过气不过气,有没有专属屋子,他此刻只想坐下来,让云儿好好的挺他说道说道。
“哎,好勒,客官您这边请!”
富途被龟公领着上了楼,进了雅间,然后就有丫头陆续送了酒水点心等上来。
不一会儿云儿就走了进来。
富途看着走近来的云儿,把她与印象中的云儿对比了一下,觉得她变化好大。
“云儿?你怎么成这幅样子了?”云儿虽说也是收拾了一番才来见客,可再怎么样也能看出她混的不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