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爸爸发了高烧,幸好送来的及时,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输了一晚上的液,温度总算是降下来了,脸色也稍微好了一点。”
顾笙的话在我的耳边响起,我却顾不得多少,掀开被子下了床,朝旁边的顾谦修走去。
他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看得我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昨天怎么就没注意到呢?
他都发那么严重的烧了,我还任由他在浴室里胡来!
为什么都那么难受了,也不肯告诉我?
顾谦修,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眼睛一酸,眼泪也止不住往下掉。
“妈咪,爸爸没事,你别担心。”
顾笙拍着我的肩膀安抚着我,我擦了擦眼泪,哽咽道:“你爸爸都没醒来过吗?”
外面的天已经亮了,太阳从窗户照射进来都有点热度,可想而知现在怎么着也到大中午了吧?
顾笙说:“醒过一次,喝了一口水,然后又睡过去了。医生说多睡睡有助于身体的恢复,没事的。”
“嗯……我知道了。”
“妈咪,你肚子饿吗?我下去给你打点饭吃吧。医生说你受刺激了才会晕过去的,不要吓唬自己,爸爸没事的。”
“好,你去吧。我在这里看着他。”
顾笙的温声细语我已经听不大进去了。
满脑子都在想顾谦修昨天的异样。
是因为生病了难受,才会这样子抗拒我吗?
那么,醒来后一切都会好吧?
听到他高烧昏死过去的那一刻,我是真的没办法接受。
我就怕自己一眨眼,就听到了他已经死亡的消息……
那样的恐惧谁懂?
不像是在m国的时候,好歹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知道这个手术有可能发生意外。
但昨晚上的,是毫无预兆的突发情况。
顾谦修拒绝和我交流,他在抗拒我!
明明回国后的生活逐渐平静下来了,他在家里的时候也会和孩子们玩的很开心,脸上又了笑意……
越想,我便越觉得心慌,恨不得现在就打电话给赛文教授,问问他,顾谦修突然变成这样是不是有原因,他是不是还在痛?
可现在顾谦修还没有醒过来,我不知道他现在的感觉是怎么样的,就没办法跟赛文教授讲述自己怀疑的情况……
只能等他醒过来。
我握紧了他的手,看着他的睡颜,感觉这辈子从来都没这样希望他醒来过。
只想跟他好好地谈一谈,问他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或许是在睡梦中都听到了我祈祷。
顾谦修醒了。
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也跟着活过来了一样,连忙轻声问他:“谦修,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吗?告诉我好吗?”
他看着我,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就拧起了眉头,声线沙哑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我在这里陪你啊!”
我酸着鼻子说,实在说不出口自己吓晕过去的事实。
他挣扎着要坐起来,我连忙拿了枕头给他靠着,然后倒了一杯水给他。
他喝了水,神色复杂地看着我,末了,又低下头不说话了。
这个样子,几乎是把我整颗心都给揪了起来。
“谦修,你还有哪里不舒服?跟我说好吗?你这个样子我看着都难受……昨天,都是我不好,如果我早点发现你生病了,就不会让你难受那么久了……你应该告诉我的。”
我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吻着他冰冷的手背,目光祈求地看着他,“谦修,别再吓我了好吗?”
“我没事……”
他推了推我的手,声线沙哑地说道。
或许是我真的太胆小懦弱了,他越是这样说自己没事,我就越发担惊受怕。
因为他总是这个样子,就算是不舒服了,也不愿意说出来。
自己忍着,忍着……
忍出了胃病。
忍出了脑癌。
现在……还是在忍。
“那等你身体稍微好一点,我们再去做个全身检查。谦修,你才刚刚大病初愈,哪怕是小小的感冒,我也害怕极了。你知道吗?现在看见你好好地在我的面前,我都有种是从上帝手里把你抢回来的不安感。我就怕什么时候,我抓不住你的手,他就会把你从我身边带走!”
“乔静……”
顾谦修握紧了我的手,我感觉到了他手里的温度,感觉到了自己因为情绪波动加快的心跳。
“我把新伦给顾氏合并,是不想你那么辛苦……我知道我没用,从前是,现在也是……从前跟丁文柏在一起的时候,是你给了我勇气,把我从那个狼窝给救出来,又是你给了我勇气,让我继续生活下去……这十几年走过来,我已经完全不能没有你了,我害怕……我没办法想象自己失去你的那一天会是什么样子的!”
这一次,我是控制不住自己了,近乎歇斯底里地哭泣着。
从得知顾谦修生病以后,我这颗心就都悬着,他稍微有一点不舒服,就各种担心害怕。
许玥说这是杞人忧天。
但是,何尝不是埋在我心底的恐惧作祟?
“我不会离开你的。”
他伸出了手,将我紧紧地抱在了怀里,温柔地亲吻着我的脸颊,低声说:“昨天是个意外……我感冒了,头疼得有点控制不住自己,抱歉……以后不会那样了。”
我紧紧地抱住了他,感受着他的体温、心跳、每一口呼吸。
“求求你了,不舒服的话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好,我知道……”
“一定要好好养病,乖乖吃药,直到康复了我们才回家。”
“好。”
我一句句地要求着,他一句句地耐心应着,紧紧地抱着我,这种感觉,就好像他也真的离不开我一样。
顾笙回来的时候,就带了几份饭菜。
“爸爸,你也醒了啊?刚好我买了点清淡的粥,你们快些吃一点吧。”
大姑娘将东西放在了小桌子上,就看着我和顾谦修,也不由得湿了眼睛,说:“你们昨天晚上都把我给吓坏了……幸好大伯父和大伯母都在,不然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伸手拉住了顾笙的手。
那双画画的手,纤细修长又漂亮,对她温柔地笑了笑,说:“只是意外,而且爸爸都答应我了,以后都不会再出现这样的状况了,你放心吧。”
“这样就好!”
顾笙上来将我和顾谦修紧紧抱住,在我们的耳边说:“爸爸妈妈,我知道我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但是这么多年,我却只认你们为我的爸爸妈妈,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坚强地站在你们这一边的!”
“嗯。”
我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说:“你也一样。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们的家,就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顾谦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却用最温和的笑容给了回应。
顾笙感动哭了,哭得稀里哗啦,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喊着我们赶紧把饭菜给吃了。
差不多吃完饭后,顾大哥和顾嫂子,以及顾子明夫妻就过来了。
“看你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看来恢复的还算不错……谦修,昨晚可真是把我们都给吓死了!”
顾大哥笑着上前拍了拍顾谦修的胳膊。
顾大嫂也附和道:“就是,都多大的人了?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否则这心脏没毛病,都要给你们吓出病来了。”
“抱歉,大哥大嫂,以后不会了。”
“那就把自己的身体尽快养好!健健康康的,才不用大哥跟你嫂子这么操心!还有小静,你看看,昨天你那么一闹,直接把她给吓晕过去了!”
听到大哥这话,我都不好意思说了,连忙道:“我就是……太累了,不管谦修的事情。”
说着,我便转头看向了顾谦修。
他似乎有些错愕,但很快就恢复常色了,缓缓说道:“以后不会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我就觉得有点难过。
但看顾谦修转头又继续跟顾子明夫妻问好的模样,仿佛是我自己刚才多想了什么。
多心了么?
因为顾谦修的事情,我也算是心力交瘁了。
新伦合并的事情和顾大哥商量之后也都提前了。
仪式按照流程走,合并之后正式改名为顾新集团,至于管理层人选安排,我表示没有兴致参与,便全权交给了顾大哥。
之后就一心一意地扑到了顾谦修的身上,照顾他的一切。
自从高烧之后,他的身体也是雪上加霜的状态,脸色不太好,煞白煞白的,喝了不少进补的东西,才稍微有血色了那么一点。
我问他头还疼不疼,他经常是摇头的,说:“疼倒是不疼,就是有一点让我会莫名地烦躁起来……”
“哪一点?”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后,笑了笑,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这样我觉得很纳闷,也有点莫名其妙,但也不好去逼他说。
只得在日常生活中,照料得更加细致一些。
不管是他贴身的衣物,还是吃的饭菜,手里捧着看的书,每一样每一件都是我亲力亲为。
我觉得,只要看着他能坐在阳台上一边晒太阳一边看书,都是一种满足……
然而直到有一天,我被许玥告知自己病了。
是很严重的病。
抑郁症,再不去看医生的话,我可能会把自己逼疯,把身边的人也逼疯。
第一次听到她说这话的时候,我以为她在开玩笑,还回了她一句,“那你怎么还没疯呢?你见过抑郁症的人还有心情在这里和你喝茶聊天的吗?”
许玥用极其复杂怜悯的目光看着我,说:“抑郁症是精神病,一般是看不出来的,甚至病患自己都察觉不到。可是乔静,你真的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轻,尽可能快点找医生看看吧。如果你不介意,我这边就有个认识的心理医生。”
“许玥。”
我放下了手中的咖啡,神色不虞地看着她,“本来心情不错地找你出来喝杯咖啡,聊个天,你怎么尽说些扫兴的话?难道最近冷亦杨的妈妈和嫂子应付多了,你也变婆妈了?”
“没事干嘛跟我提那两个祸害!”
许玥一脸气愤。
但很快,她在看向我的时候,又如同泄了气的皮球,拧着眉,看了我好几眼,张了张嘴,好像有什么话想说,又说不出口。
“怎么了?你这个样子可一点都不像你。”
“是吗?我只是有些话……算了,不说了,不然你又说我骗你……有些事情,总是这样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我好笑地看着她,“你不会是在很的受了什么刺激吧?怎么说话都奇奇怪怪的?”
“乔静,你还记得我们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吗?”
“上次?不就是你在我家吃晚餐的时候?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难道那天的晚饭没喂饱你?”
“没事……现在想想,过去也很久了。”
“……”
我莫名其妙的看着许玥,真的越来越听不懂她到底在说些什么了。
我看了看手表,说:“子扬和子欣马上就要下课了,你们家许愿也是吧?要不要一起去接孩子?最近他们两个老是吵着要谦修陪他们去游乐园玩,我不准,因为谦修身体情况不太好,所以今天准备带他们出去大吃一顿,安抚一下。”
许玥坐在椅子上,愣愣地看着我。
我奇怪地看着她,“你怎么了?不去?”
“去。”
许玥嚯地站了起来,着实吓了我一大跳。
接了孩子之后,我如约带他们去吃了顿大餐,填饱了他们的小肚子之后,才和许玥分道扬镳各回各家。
“乔静!”
离开前,她又忽然喊了我一句。
我转头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怎么了?”
她拧着眉,脸色看起来很严肃凝重,说:“你还是去看一看吧。这样下去,对你和孩子们都不好。真的……”
我低头看了看已经快长高到我腰上的顾子欣和顾子扬,两个小朋友正低着头吃冰淇淋呢,我笑着回许玥,“挺好的呀!你不用担心,快点回去吧,可别让你们家冷亦杨等着急了。”
说着,我便拉着两个孩子回了屋里头,一撒手,两个孩子就脱了鞋子,飞快地跑到楼上去了,我看着坐在阳台上温柔逗猫的顾谦修,忍不住笑意,缓缓朝他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