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枫园里,问昔往自己的屋子走去,迎面却走来那个叫人颇不舒服的书生,知道他会随身带着虫子,更是想避得远一些,可那人却是直直朝着自己而来,看来,是过不去的。
“这位姑娘,”他叫住了她,阴郁的脸上现出笑容,“恭喜弱水姑娘。”
“何喜之有?”问昔皱眉看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厌恶。
许是发现了她眼中的厌恶,那男子嘿嘿一声:“弱水姑娘,很讨厌小生?”
“客官说笑了,弱水不过是性子不大好,此时有些困了,不知客官有什么事情?”
“那是小生打扰了。小生听说弱水姑娘颇受荥王殿下的赏识,只是不知,可否为小生引荐?”
问昔精神震了震,他竟是要自己上赶着去见萧鞘?为着什么?见她不答话,男人一插袖口,看着她说:“姑娘若是为难,便算了,小生听说荥王殿下是会来园子的,小生便在此多住些日子候着。”
“弱水不过是一个青楼女子……引荐,当真是说不上的。不知客官可否告诉弱水,要与荥王说什么?”
“也不是什么大事,”男子答得爽快,“小生是做的香料生意,只是而今卞都的生意实在不好做的,想着如果荥王能帮忙推广下。”
“这……看客官身形,可是南边来得?”
男子顿了一下才答:“是,姑娘慧眼。”
问昔笑笑:“如今卞都的香料生意基本都是被西漠那边包揽了,客官应是知道的?你此番就算是见到了荥王殿下,怕是也不容易。”
“呵呵,这便不劳姑娘费神啦!姑娘不帮也没什么,在下谢过。”说完他便转身走了。
为何要见萧鞘?香料?难道是要对他下毒吗?这些确实是想不通的,只是这一晚,那人并没有动静,问昔守了许久也不见他们动作。
第二日不过午,荥王府的马车便停在了园子前,这边问昔刚上车,楼上的厢房的窗户便被打开。
“主子,不跟上吗?”
“不用,荥王,会来的。”
“那个姑娘……”
“那个姑娘不简单,慢慢看吧。”
“主子,宫里派来的人不日便到了,到时候咱们可要出去?”
“到时候再看吧。”
马车本是往荥王府的方向,却转了个弯掉转过来,往皇宫驶去,问昔只觉不对,掀帘问前边压着帽沿的暗夜:“这是去哪里?”
“主子不在府里,这会在宫里。”
“那问昔去王府等着好了。”
“主子让姑娘去慈宁宫看看。”
“慈宁宫?”
一路顺畅,想是一早就打点好的,慈宁宫前立了几个人,正是凌肃和萧鞘一行,问昔走上前去对凌肃行了礼问道:“皇兄,太后她……”
“病情有些重了,本来是风寒,今日不知为何,严重了起来。”
“御医怎么说?”
“御医没有诊出,此间是左前辈在里面诊脉。”
问昔看向那立着白衣人,他只看着那寝宫的宫门,并未回视她,她来了也只做没看见。环视了下四周,并未见到那个与许太后如影随形的人儿,便问:“皇兄,麟儿呢?”
“昨日他跑来朕殿中,哄了许久才送回去。”
“皇兄哄他?麟儿怎么了?”问昔想象不出他会如何哄一个痴儿。
“说是太后不见他了,朕告诉他是病了不能见。”
麟儿一个痴儿,竟然会因为许太后不见他,寻到凌肃的殿中吗?他认识路吗?思索间,药仙已经走了出来,问昔抬头,迎了上去:“师父。”
“问昔,”左偃点点头,对着凌肃道,“许太后这不是病,是毒。”
对于毒,最近真的听得够多了,到底是为什么,近来有这么多的毒?左偃并未留意徒弟的面色不善,只接着道:“这毒,不是一般的毒,是蛊毒。而且已经下了许久。”
“蛊毒?!”问昔重复了一遍。目光对上萧鞘,他摇摇头。
左偃看了看问昔:“你可是最近见过?哦,那日邢之意与我也说了。这是西南那边的玩意,阴毒得很。”
凌肃问:“前辈,这蛊毒,可是因为吃了什么?或是碰到什么?”
左偃摇摇头:“这蛊毒说不准的,只是老夫观许太后面相,似是中毒已久,不过一直未发作罢了。这毒中的早,应是后来又碰到了同样的东西才会发作,或者……是因为那种蛊之人已在附近,催动了母虫。”
问昔想起那个一直沉默的女子,虽是过了女子最美的年华,她却依然是美的,静默之美,本不应有什么仇人,又为何会中的此毒呢?谁会对她下毒?
里间有了动静,一身宫服的女子走了出来,面色苍白,却仍是镇定,她看了看庭间几人,问昔他们皆矮身行了礼,她点点头:“你们,进来说话吧。”
问昔在宫里虽是会按时来请安,却知道她向来不是个爱热闹的,就连自己坐得久了些她也会寻了理由叫她去忙自己的,问昔不懂,为何她会在这般年华便甘心在此守着这慈宁宫,她有一种感觉,仿佛这个许太后,是明白自己早便中了毒的。
给众人赐了座,许太后也坐了下去,对于她的身份,凌肃多少有些尴尬,称呼母后是决计不可能的,便也只称了她太后:“太后可舒服些?”
许太后轻轻揉了揉眼角,缓声道:“皇上不用担心,本宫这病,是毒。解不了的。”
左偃点头,似是不意外:“太后知道这毒是何时下的,如何下的吗?”
许太后抬眼看了他一眼:“几年前的事情了……左相救得本宫的时候,本宫就中了这毒。你们来了也好,这么多年了,本宫以为一切就过去了,却不想,有些人……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棋子的。”
凌肃皱起眉头:“太后……是苜国人?”
许太后没有看众人,只接着说:“本宫本就是苜国相爷的小女儿,被下了蛊,安排在了邢府附近,为邢府所救。邢府,确然是对本宫有恩的,所以,本宫入宫这些年,亦是无怨无悔。只是……而今,本宫那狠心的爹死了,本宫的命,现在便在那小侯爷的手上。”
这话如同一声惊雷,乍然而出,竟一时间无人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