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点点头，示意刘子文继续说下去。
    “他好像靠走私赚到了第一笔钱，现在他还在卖摩托车，而且应该也是他的主业，现在他的摩托车份额在当地也是数一数二的。他的整个卖场，一楼是摩托车，二楼才是家电。”
    我心里咯噔一下，在我所接触的万晶的客户中，基本都是以做家电为主，尽管不见得所有的客户都是将空调作为第一主推，但我很少会遇到万晶客户有经营跟家电无关的产品。尽管在零售终端倒是有客户将家电与自行车、摩托车放在同一个店面销售的，但那仅限于终端小客户，在像这种厂家代理商中，我确实还没见到过。
    “那他是不是很难相处？”
    刘子文看了看我，说：“嗯，这个人挺没有礼貌的，然后脾气又不好，平常对我们说话很不客气。”刘子文吞吞吐吐的，显然在斟酌字句。
    从刘子文昨天的表现和今天的反应来看，我看得出刘子文对龙彪颇为忌惮。从刘子文的断断续续吞吞吐吐的发言中，我大概对龙彪的为人处事有了个简单的了解。龙彪的公司其实并没有在华严的主城区，而是在华严的一个镇，这个镇其实是华严一个非常有名、非常富裕的镇。
    从谭耀国的报告中，从刘子文吞吞吐吐的回答中，这个龙彪应该带有一定的黑社会性质的。不过这也不奇怪，敢走私的人，哪个不是在浪口刀尖过日子的。没有一定的赌性，没有一定的魄力，他也不敢进行走私。
    在很多老板的发家中，第一桶金都不是特别干净。包括万晶的刘胖子，据说屁股也不是特别干净。
    这些人擦干净屁股上岸以后，有的退隐山林、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有的漂白自己，成了红顶商人，还有的人，更进一步，成了……不管怎么样，这些人，在人前都是以彬彬有礼的成功人士出现。
    还有一小部分人，就像龙彪这种，还保留着匪性，虽然从严格意义上，龙彪这种人在这一群人中算是没出息的一类，但由于这种人在某种程度上算是黑白通吃，对普罗大众来说，其实危害还算蛮大的。
    在刘子文叙述的时候，尽管我表面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我心里还是有点发怵，因为我虽然平常也打打架、斗斗殴，但那都是小混混这样的流氓，我并没有接触过。当然我不能在刘子文面前表现出来。
    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我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的箭，来到华严后，前方不管是刀山火海，我都必须硬着头皮往前闯。
    “林经理，”刘子文见我端着茶杯，慢慢喝着茶，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终于忍不住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去龙彪那里？”
    我看了看手机的时间，十点半，然后问刘子文，“你吃早饭了吗？”
    刘子文看了我一眼，显然对我的答非所问有点吃惊。
    “没呢。”刘子文吞吞吐吐道。
    “你要不先去吃个早餐吧。”我说道。
    刘子文狐疑地看了我一眼。
    “去吧。”我点点头。
    刘子文迟疑了一下，没说话。
    “你不饿？”我笑了笑问道。
    “那好吧，林经理，那我先下去了。”
    我知道，此时此刻的刘子文肯定是一肚子疑问。我很清楚，其实十点半的时间，也许龙彪已经起床了，这个时间我给龙彪打电话，即使预约了，那我去到龙彪那里，基本上已经是吃午饭的时间了。从昨天龙彪的态度来看，至少龙彪对我的到来其实是不怎么欢迎的，那会给龙彪造成一种口实，我就是为了他的饭而去的，我是踩着饭点去的，这在无形中会降低我的身价。
    刘子文的早餐吃得很快，回来后刘子文看着我，欲言又止，我知道他很想问我，接下来要做什么。
    我笑了笑，不出声。
    其实此刻，刘子文也是我的一个客户，不过是内部客户，我同样要让他摸不着我的底牌，因为只有刘子文不知道我下一步到底要走什么棋，他才会对我有忌惮。如果他把我给摸得透透的，那我这个经理其实是没有什么威望可言，也没有神秘可言。
    我端着手里的水杯饶有兴趣地看着窗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刘子文抬头看看我，又看看窗外，也是一言不发，整个房间的气氛开始微妙起来。其实，这就是我想要达到的结果。刘子文越是摸不到头脑，我就越是高兴。
    约莫十一点半的时候，我对刘子文说：“走，先出去吃个饭。”
    刘子文瞪大眼睛看着我，我想，刘子文一定认为我疯了或者是在玩他。他刚出去吃完早餐不久，我又叫他出去吃饭，更重要的是，我昨天让他约龙彪，而他放弃了宝贵的赖床的时间，就这样陪我在办公室无聊地坐了一个上午。
    “吃饭？现在？”刘子文终于忍不住问道。
    “是呀，是不是早饭还没消化掉？”我装糊涂地问道。
    刘子文张了张嘴，终于把话咽了下去。
    我打开办公室的门，心里不禁暗了下来，整个上午就我和刘子文呆在办公室，也就是说，其他三个人压根就没来上班。我长长吐了一口气，装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在我立足未稳的时候，还不到我整顿的时候。
    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回头对刘子文说：“你跟龙彪约一下时间，我们下午去拜访他。”
    “现在？”刘子文问道。
    “对，现在。”
    刘子文抬头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怎么，有问题吗？”我冷冰冰地问道。
    “没有，没有。”刘子文赶紧摇摇头。
    看得出，刘子文非常不情愿打这个电话。在打电话的过程中，我能看得出刘子文非常紧张。放下电话的那一刻，我看到刘子文不由自主地擦了擦汗。
    “约在几点？”我装作没看到。
    “两点半。”
    “哦。”我笑了笑，“那吃完中午饭我们还可以睡个午觉。”
    吃饭的时候，刘子文低着头，一句话不说。我相信，刘子文一定在心里诅咒了我n多遍，他一定认为我是在玩他，亦或者认为我是一个大变态。
    吃完饭，我对刘子文说：“这样，下午一点半，我们准时出发。”
    “好。”刘子文拖长着声音回答，有点有气无力。
    我在心里笑了一下。
    “林经理，您要小心。”下午在车上的时候，刘子文开口说道。
    “小心什么？”我看着窗外。
    “龙彪是个很难缠的家伙，说话也非常难听，您不要太在意。”
    “怎么个难缠法？”
    “很难打交道，说话又难听，而且……”刘子文吞吞吐吐。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还是问道：“而且什么？”
    “比较凶。”刘子文支吾道。
    “呵呵，”我笑了笑，“再凶他还能吃人？”
    刘子文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很显然，他认为我就是一个未经世事的愣头青，也许他在心里说：不知死活的家伙。
    其实要说我一点没有惧意是不可能的，只不过我不能在刘子文面前表现出来，更重要的是，我还没见到龙彪，如果刘子文怕，我也怕，那从气势上我们已经输了，还怎么拿下龙彪，以后我在华严还怎么开展工作。
    到了龙彪公司的门口，我找了个位置把车停下来。
    老实说，龙彪的公司位置不错，处在镇上的中心位置，如果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处在商业黄金地带。从外观看，还蛮气派的，以这样的位置和这样的规模，难怪可以占到万晶在华严销量的一半。在龙彪的斜对面，还有一家比较大的店铺，从表面看，与龙彪的实力应该不相上下，“同行是冤家”，对面这一家应该就是龙彪的竞争对手。不过这也不奇怪，有国美的地方就有苏宁，一个镇也很难一家独大。
    我跟刘子文进了龙彪的门店，一楼果然是卖摩托车的。龙彪代理或者销售的摩托车品牌很多，国内主流品牌的摩托车基本都能看到。当然这些应该是以零售居多，因为除非你真的实力超群，否则不可能所有厂家都把品牌交给同一个代理商。
    我在一楼简单转了一圈，就往二楼走去。
    到了二楼，我心里咯噔一下，因为龙彪作为万晶在华严最大的客户，他的一举一动都关系着万晶在华严的成败。作为万晶的主力代理商，在龙彪的门店里，万晶的空调并没有摆放在最显眼的地方。
    一进楼梯，我首先看到的是一个品牌的冰箱，然后才是万晶的空调。我看了看，空调的展板放得乱七八糟。也许是因为过了旺季的原因，空调展区居然没有一个导购员，我不禁有些失望，但愿仅仅是因为现在的季节不是旺季。转了一圈，如果是陌生人，根本就看不出龙彪是万晶的代理商，至少从万晶位置、出样等方面完全看不出来。我心里不由叹道，看来万晶在华严算是烂到根了。
    “龙彪的办公室在三楼。”刘子文悄声说道。
    我跟着刘子文到了三楼，走到一个写着“董事长”的办公室门口。刘子文敲了敲门，没有声音，刘子文又敲了敲，还是没有声音。
    “他不在？”我问道。
    刘子文说道，“应该在呀。”
    “什么叫应该？你没和他约好吗？”我一脸不悦地问道。
    “我约好了。”刘子文嘟囔道，显然有点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