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滨海处处就写着一个字:堵,大街上四处都是喇叭声。
我不断给白莎打电话,手机永远都是那个冰冷的声音,“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坐在车里的我心急如焚,拼命催促司机,“师傅,能不能再快点。”
“我倒是想快,你给双翅膀?”司机倒是够幽默,只是此时我却无心欣赏这种幽默。
车在慢慢移动,望着窗外的景象,有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过年回来后,白莎到车站来接我,走得也是这条路,往昔的甜蜜依然历历在目,转眼间却成了往事。
我闭上眼睛,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小兄弟,到了。”不知道多久司机突然开口。
我睁开眼睛,火车站到了。
火车站永远人来人往,每天都有大把人怀着梦想来到滨海,每天也有兜着破碎的梦想落魄得逃离滨海。滨海梦,滨海梦……
“莎莎!”
“莎莎!”
……
我在广场大声呼喊,很快我就知道了徒劳……
我很快就迷失在人流中,我冲进售票大厅,电子牌不断跳跃,显示车票的信息,我根本就不知道白莎会去往哪里,我甚至根本就不知道白莎到底是坐得是火车还是汽车亦或是飞机。
不管我如何拨打,白莎的电话依然是关机,我颓然倚在火车站售票厅的柱子上,慢慢滑落……
我泪流满面,木然看着人来人往的人群,没有人关注我的存在,沧海一粟就是这么来的吧。
“莎莎,你在哪里?”我在心里大声喊道。
突然手机响了起来,我急忙掏出来一看。
我操,竟然是10086打来的,我fuck你妹啊,我挂断了电话。
这心里一哆嗦,赶紧拿起手机,拨通了李大姐的电话。
“大姐,大姐,我是小林,我是小林。”我有点激动。
“小兄弟,有啥事说吧,别那么着急。”
“那个,那个,那个白莎去哪里了,您知道吗?”
“白莎?”李大姐奇怪问道:“她辞职了,你不知道吗?”
“辞职?”我长出了一口气,“什么时候?”
“好几天了,你难道不知道吗?我们陈总还有肖总监都极力挽留,听说要给她加薪,可是不知道为啥她非要走,说家里有急事。”李大姐反问道,“小林,你难道不知道吗,你们是不是吵架了啊?”
“嗯。”我轻轻回答道,心里一阵阵发冷。
“小兄弟,不是大姐说你啊,白莎可真的是个好女孩啊,我们那个肖总监可是追了她好久了,人家肖总监的条件多好啊,可是她愣是没动心啊。这年头这样的女孩子真的好少了,你可要抓住了……”李大姐还在絮絮叨叨。
可是我已经没有心思再听下去了,看来李大姐也不知道白莎去了哪里,“谢谢你大姐,我会的。”我挂断了电话,最后一根稻草也断掉了。
我拖着沉重的步伐,如丢了魂一般往回走,结果走了相反的方向我都没发现。
突然一个人撞了我一下,我抬起头一看,他手机掉地上了。
我刚要骂人,两三个人突然围了上来,“兄弟,你说怎么办吧?”
我打量了一下他们,撞我的那个一米八左右的个头,留着光头,穿着一个花衬衣,还敞着怀,然后有一个留小平头、刺青的小烂仔,还有一个大胖子,肚子如十月怀胎一般。
我心里一沉,我知道我遇到碰瓷了,因为我明显能感觉到是那个光头佬故意来碰我的,换了平常,我肯定会满脸堆笑着道歉,但今天不知道为啥,我甚至想闹点事,我知道我肯定不是三个人的对手,而且我知道他们一定不光是三个人,但我就是想闹事,也许肉体的伤痛会治愈心灵的伤痛吧。
“什么怎么办?”我冷冷道。
“兄弟,装傻是吧?”胖子靠过来。
我双手握拳,浑身蓄力,我就等他动我的那一刻。
“装什么傻?”
“你把我手机碰到地上了,你说应该怎么办?”
“我把你手机碰地上了?”我冷笑道。
“我刚才正在跟一个客户谈一笔大生意,你这一碰,这笔几百万的生意可能就黄了,你说怎么办吧?”
“才几百万啊,你怎么不说上千万甚至上亿呢?”
“看你这个样子,是不想解决问题了?”光头佬也凑了过来,刺青小烂仔也围了过来。
“不就是碰瓷吗,你们这一套玩得也太多了吧,什么人也勒索是吧?”你横,我更横,“我听你们道道的规矩,好像大部分碰瓷都是挑刚来滨海的下手吧,怎么今天挑花眼了还是饥不择食,谁都挑啊。”我歪着头,不屑一顾,其实不是不怕,但那一刻我真的想闹点事。
三个人面面相觑,显然没料到我会直接这么说,这些碰瓷的家伙专挑外地人下手,他们活跃在火车站附近,拉帮结派,观察每一个路过的人,他们基本都是看你刚到滨海,人生地不熟,就武力威胁加勒索。
“你这是想闹事了吧?”胖子的语气明显没有刚才那么强硬。
每个经过的人都好奇看过来,但没有一个人驻足,其实在滨海呆半年的人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没有一个人敢管。
“你要是这么想也可以,你碰瓷在先,如果就此收手也可以,咱们就当谁都不认识,你们继续发你们的财,我继续走我的路;你要是不想收手也可以,现在你们人多,你可以按照你们的想法来,但只要你们还在这里混,我就会找到你们。”
“要不今天算了吧?”刺青小烂仔向光头说道。
“妈的,倒霉,不跟他一般见识。”三个人骂骂咧咧走了。
就在这时,我看到一个警察站在不到我十米远的地方,我冷笑了一下,唉。
又走了不到二十米,我赫然发现了派出所,太嚣张了,也太心寒了,也就是这个派出所让我发现,原来我走错路了。
其实,我又何止走错一条路了呢?
我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道要去往哪里。走着走着,我就走到了一个公交车站旁边,正好这时来了一辆公交车,正好是经过我公司,我跟着众人挤了上去。
下了车,我继续无意识瞎走,最后我才发觉走到白莎的租住的小区了,尽管知道白莎可能已经不在这里了,我还抱着最后一丝丝希望。
房间的大门是打开的,我狂喜,猛地冲了进去,高声叫道:“莎莎,莎莎……”
“你找谁?”一个中年男人从主卧走了出来。
“你是谁?”我反问道。
“我是这个屋子的主人,你有什么事?”
“租你房子的女孩子哪里去了?”
“你是说白小姐?”
“嗯,嗯。”我有点激动,“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你是……”
“我是她朋友,刚出差回来。”我撒谎道。
“白小姐刚搬走了。”
“什么时候?”
“就昨天吧,她前天打电话给我说,不租了,我说就剩一个月了,如果不租的话押金就不退了,可她说不退就不退吧。”房东叹息道,“房子保持得这么干净,难得啊。”
“那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这个我也不知道。”房东说道,“你是她朋友,打个电话不就行了。”
我失魂落魄走了出来,我不相信白莎就这样走了,以这样一种方式离开了我。我想白莎一定是在跟我开玩笑,她会不会又重新租了个房子,亦或者白莎会不会又回到我们住的宾馆呢?
想到这里,我不死心,我决定再回住的宾馆去看看。
“先生,您好,您的房间时间到了,你还要不要继续住……”前台的小姑娘一见我进来,赶紧问道。
“住。”我掏出银行卡来,“我再交几天的钱,除非是钱不够了,否则不要打扰我。”
小姑娘看了我一眼,似乎想要说什么,最后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打开房门,不用开灯,我也知道白莎不在,没有想像中的失望,也许其实,我已经知道白莎离开了我,只是我不愿意承认罢了。
我没有插电卡,磕磕绊绊躺倒了床上,我想感受一下白莎的温度,我想感受一下白莎的气息,这个房间是我唯一能感受到白莎气息的地方。我知道一旦我退了房,这个房间残存的唯一一丝气息都会消失殆尽。
我把头趴在被窝,想感受一下白莎的温度,被子放了一个上午,已经冰凉冰凉,我感受不到白莎一丝丝温度。
我在被窝里开始哭泣,哭得很小声;为什么哭泣,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昨天晚上白莎问我的时候,我为什么不说让她留下来,我知道也许昨天我只要勇敢一点,事情又会是另一个结局。
白莎看着我的双眸,问我:她应该不应该离开滨海。
我知道我随随便便回答一句:莎莎,我爱你,留下来吧;这样的言不由衷、过口不过心的甜言蜜语话我说过千万遍,这样的话说出来很容易;但那一刻我也认真了,认真到我虽然能猜到故事的结局,却不敢用随便来应承。
我想尝试着开始慢慢长大,用担当去爱白莎,用自己的双手在这个孤独而又喧嚣的城市,给白莎撑起一片蓝天,尽管我知道这个过程很遥远、很漫长,漫长到我自己都觉得不真实。
可是白莎等不了,她等不了我慢慢长大,尽管她那么希望我长大,但我还是让她失望了。
泪水慢慢流进嘴里,苦、涩、咸,一如此刻我的心情,男人有泪不轻弹,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真的是很懦弱,连哭都不敢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