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感受到了她的注视,邢卉转头望了过来,看见顾娅便微微一笑。那逐开笑颜的瞬间,不知道是不是顾娅多心了,隐隐带着一丝炫耀在里头。
滕洲也瞧见她了,不咸不淡地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路过她的时候,他的脚步没停,于是,顾娅只好出声叫住他,“滕先生,有没有空说几句话?”
滕洲转头,“我们没有预约吧?”
顾娅一怔,在德国和教授、医生、律师什么的见个面,一般都先约好时间。她没想到,滕洲会这样回答。不过,转念想想觉得也正常,严格说起来,他是校长,她是学生,学生要见校长,确实得事先预约。
“那你明天有空么?”
滕洲想也没想,一口回绝,“没空。”
顾娅微微一皱眉头,暗忖,下个星期学校就放假了,明天她和尤里安去他父母家过节,今天要说不上话,就得等明年了。
于是,只好厚着脸皮恳求,“我就几句话,你只要给我5分钟就行。”
滕洲看了眼她,沉默了一会儿,道,“那你先等着,等我处理完手头上的事。”
见他让步,顾娅一喜,赶忙点头,“好的好的。我就在图书馆里等你。”
滕洲点头,然后带着邢卉走了。
没事干,顾娅就从书架上找了本专业书瞧瞧,翻了十来页,滕洲走了进来。顾娅刚站起来,后面邢卉也跟着进来了,显然他不是来找自己的,不免一时尴尬。
滕洲瞧都没瞧她,倒是身后的邢卉不好意思地伸了伸舌头,“不好意思,再占用一点时间。”
“没关系,你们忙。我不着急。”顾娅又在位置上坐了回去。
滕洲坐在电脑前,邢卉就站在他身边,她一手撑在他的椅子靠背上,另一手撑在电脑桌上,因为近视的原因,还时不时弯下腰去看屏幕。从顾娅这角度来看,两人的动作行为有些暧昧。
滕洲低声问,“是不是这个?”
邢卉点头,“是的。”
“定了。”
“多久能到?”
“走集装箱的话,要一个月。飞机的话,三天。”
邢卉甜甜地笑,“谢谢了。”
自从两人进来后,顾娅就看不进去书了,胸中那颗八卦的心几乎要爆炸。好奇的目光在他们身上转来转去,暗忖,邢卉这是咋勾搭上这只冰山傲娇的?
他们交谈的声音很轻,也就偶然吹来几句,没头没尾的,听不出个端倪。看起来他们还有一会儿要磨叽,于是顾娅拿出平板电脑,想聊聊天刷刷博。谁知,刚打开游览器,冷不防跳出一个色.情网站,一个全身赤条条的金发女人挺着两个大球,岔开了双腿在那边嗯嗯啊啊的叫.春。那声音太淫.荡了,想忽略都不能,让房间里的三人不约而同地浑身一震,犹如春风拂面般,三颗心脏同时激烈一荡。
顾娅反应过来后,顿时脸就红了,七手八脚地将关掉音量,见滕洲和邢卉两人转头望过来,忙摇头道,“不是我……”
平板拿在她手里,声音是这边发出的,不是她还能是谁?顾娅啊顾娅,你这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用脑子想,她也知道罪魁祸首是谁。除了尤里安这没节操的死小子,丫的还能是谁?
怪不得这几天抱着她的平板不放,还以为他在学中文,原来在看成人电影!他也满拼的,看片看到她电脑都中毒了,也不怕精尽而亡。
在心里头把尤里安骂个十七八遍的时候,滕洲起身,向她走了过来,看不出表情地道,“你一个女孩子居然也看这个,很好很强大。”
顾娅本来就脸红耳赤,被他这么一说,更是无地自容。发生这种事,就算浑身是嘴,都说不明白了。
滕州见她窘状,没再说下去,而是换了个话题,问,“你找我什么事?”
撞见邢卉好奇的目光,她忙道,“有些话我想单独和你说,这里恐怕不方便。”
闻言,滕洲找了一间空教室,将门关上后,道,“给你十分钟的时间。说吧,什么事?”
等两人坐下来后,她决定开门见山,“关于税。”
“然后呢?”
“我想和你商讨下税金的事,你的会计师算出来了吗?我一个月具体需要支付你多少。”
“450。之前不是就说过了么。”
“之前你就笼统地提了一下,现在要还你钱,所以我得知道一个具体数额。”说到这里,顾娅咬了一下嘴唇,厚着脸皮要求,“你能每个月都给我一张工资单么?这样我好知道,具体的扣税情况。”
滕洲皱起了眉头,声音中有些不悦,“你这是不相信我?觉得我会骗你的钱?”
她忙将自己想好的说辞说出来,“不不不,当然不是,你别生气呀。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想要工资单,万一想担保父母来欧洲旅游,移民局也需要看税单呀,是不是?而且,在德国,这些都是重要的凭据,将来回国,牵涉到养老税退还什么的……总之,对我来说,用处多多。”
听她这么解释,他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些,道,“工资单都是一年一发。我可以和会计说一下,让她每年年底的时候给你寄一份。”
顾娅听他这么说,心里顿时松了口气,一件说完继续说第二件,“还有关于还钱的事。”
他有些不耐了,“有话直接说,别吞吐。”
“一个月450欧元,六个月2700,我能不能半年还你一次?”
“可以。”
“还有,我可不可以让我爸爸在国内转人民币给你?我觉得这样比较保险,德国银行查得太紧了,我怕会被移民局查到我们有交易,继而取消我的签证。反正你也经常回国的,人民币也需要,汇率我就按照当时银行的算,你看怎么样?”
滕洲扯了扯嘴角,道,“你想得倒仔细。”
她追问,“这样可以么?”
“可以。”
顾娅知道这几万人民币的小钱,他大老板不放在心里,不过,对她来说却很重要,所以能想周全点最好。
“好了,我要说的都说完了,不打扰你忙了。”
滕洲站了起来,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又停下脚步,转头问,“这钱你打算伸手问父母要?”
她有些无奈地道,“在我自己赚钱之前,只能先让爸爸帮我填补一下。不然还能怎样?”
“让男朋友帮你付。”
她摇头,“他没那么多钱。”
“那就找个有那么多钱的。”
顾娅一怔,他这是在暗示什么,还是自己又想多了?实在猜不出他的心思,所以一时间,也不敢开口乱说话。
滕洲侧转身,手搭在门柄上,却站着没动。一双眼睛紧紧地虏获她,双唇微抿,似乎在思考什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教室里很安静,只剩下顾娅的心砰砰直跳。她忍不住暗忖,要是他现在突然将一些话问出口,自己又该怎样回答呢?
然而,这只是她一个人的想入非非,滕洲自始至终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
下星期就是圣诞节,顾娅答应和小鲜肉一起回他父母家过年。他的父母住在林堡,离法兰克福才80公里,开车过去也就一个多小时的事。腿还伤着自然没法开,不过尤里安说了,有人带他们一程,所以她隔夜就将行李准备好了。第二天她照常上课,等放学后,他拿着行李过去接她,然后一起上路。
见女票从学校出来,尤里安立即开门下车,瘸着脚迎了上去。
两人拥抱了下后,顾娅在他怀里撒娇,“你怎么才来?我都等了一个小时,你再不来,我就打算一个人回家了。”
尤里安还没来得及回答,前方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娇滴滴的,还挺动听,“对不起,是我车里的蓄电池用尽了,我们临时去找加油站充电,所以才耽搁了。”
我们?
不知是她多心了还是怎么的,这一句我们让她听得很不舒服,有种被排除在外的即视感。她抬起头,从尤里安胳膊的缝隙中望了过去,随即看见一个金发妹纸。先不说长得怎么样,但她胸前的风景却绝对伟岸,跌宕起伏、珠圆玉润、有容乃大……总之,完全就是两只柚子藏在衣服里,以至于顾娅一见到她,目光就没再离开过那个部位。
内啥,至少得有doubled了吧。
她干咳一下,掩饰下眼底对同性的惊艳,拉了下尤里安的袖子,问,“这位是?”
他给两人介绍,“她是我的物理治疗师之一,丽萨.格尔希。”
听到名字,顾娅顿时了然,原来,她就是那个星期六晚上还打电话来骚扰尤里安的人!
女人就是这样的敏感,看见丽萨后,她脑中拉起红色警报。男人都是视觉动物,这个女人的胸又大又诱人,走一步抖三下,连她这个女人看得都血脉喷张,更别提习惯用下半身思考的雄性动物了。
丽萨等他介绍完毕,立即走过来热情地和她握手,“你好,顾,我可以和尤里安一样叫你娅娅吗?”
出于女人的直觉,顾娅已自动将她归为情敌一类,只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只好敷衍地扯了下嘴角,问,“你也去林堡?”
她点头,“我去波恩。正好顺路。”
“不顺路啊。要绕个圈吧。”哼,欺负她不是德国人,不熟悉德国地图么?
被揭穿了,丽萨有些尴尬,掩饰地笑了笑,道,“时间不早了,上车吧。”
顾娅想也没想,直接拉车门坐进了后车座,还以为尤里安会坐在自己身边,谁知,这小子在替她关上车门后,一委身钻进了副驾驶。顾娅见了,眉头顿时皱成一团,不开心地腹诽,哎,你怎么回事啊,居然把我一个人扔后座!
她凑过身体,将手伸到前座,悄悄地拧了尤里安一把,发泄心里的不满。谁知,这个没眼识的蠢蛋居然还嗷嗷地叫了出来,“你干嘛拧我?”
卧槽!顾娅双手抱胸,气呼呼地向后靠在座椅上,在心里骂道,丫的你个不转弯的二百五,快去给智商冲个费。
他没反应过来,反倒是丽萨从反光镜中瞧了一眼过来,笑着解释,“我不认识路,所以请尤里安坐副驾座指路。”
心情不好,顾娅不打算客气,一针见血地道,“不是有gps导航仪么?”
被她一堵,丽萨顿时没话了。
车子很快就驶上了高速公路,顾娅望着两边倒退的风景,心情不爽到家。两人在前面聊天,完全将她晾在一边,他们说的都是一些德国娱乐节目,作为一个外国人完全摸不到笑点。不能融入,这不是她德语好坏的问题,而是文化的空缺。就好比,一个老外中文学得再好,你和他说跑男,他就算知道这节目,但也未必能体会到其萌点。如果这个时候,尤里安能润滑一下,时不时地解释两句,那就是另一片光景。
所幸的是,这段路程总共才80公里,时间眨眼就过去了。丽萨再不舍得,也得说再见。尤里安提着顾娅的行李下车,车呼啸而去。他突然觉得后背有些凉,一回头,就看见顾娅瞪着一双眼睛,极其幽怨地看着自己。
他吓一跳,忙过来搂她,问,“路上你为什么这么安静?”
嘿,还恶人先告状了!顾娅气着呢,用力甩掉他的手,不让碰。
见她气呼呼,尤里安不解,“怎么了?”
“你和她聊得开心吧?”
他不知死活地点头,“挺开心。”
“去死。”顾娅用力踢了他一脚,转身就走。
尤里安哀叫了声,忙一瘸一拐地追上去,按住她的肩膀,道,“怎么了啊?”
“你装什么死?这个女人喜欢你,你感受不到?”
尤里安后知后觉地吃了一惊,“她喜欢我,你开什么玩笑,人家有男友的啊。”
顾娅冷笑,“信不信,我和你分手后,她立马也和她男友分手?”
他不顾她挣扎,将她抱在怀中,“你怎么了啊,为什么突然变得那么敏感?就算她喜欢我,对我来说,她也只是我的一个治疗师而已。你想太多了。”
“不是我想多,是你少根筋。好,先撇开这个不提,我们再来算下一笔账。”顾娅气鼓鼓地责问,“你为什么把我一个人扔在后车座?”
“她又不是出租车司机,我俩都坐后头,多不礼貌啊。”
“那把我一个人扔在后面就礼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