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贵人事多,那就两顿合一起吧。”
“我不介意再请你一顿。”
征得了她的同意,尼尔斯喊来一瓶红酒,服务员给两人的杯子斟上酒,然后退开。
有酒有肉,一顿饭吃的很融洽。
尼尔斯看似无意地开了个话头,“你和尤里安最近怎么样?”
顾娅拿起杯子喝了口酒,道,“他去意大利了。”
“嗯?我没记错的话,他不是法兰克福的球员?”
“说是外援借调,只是短时间的。”
“多久?”
“最少半年,最多一年。”
尼尔斯道,“外借哪里?”
“米兰。”
他顿时扬起来了眉峰,“这是个知名度很高的球队。”
“所以他义无反顾地去了,把我一个人扔在。”她郁闷地将红酒一口喝尽。
见她怨气冲天,尼尔斯忍不住笑了,“你也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这个朋友。”
顾娅有些感动,拿起红酒替他和自己满上,然后用酒杯敲了下他的,道,“我敬你,朋友。”
两人随便说了几句后,话题又绕回她身上,“你呢?最近如何?学校注册了吗?”
他不提还好,一提起,她就感伤了,“不好。很不顺利。”
见她脸色晴转多云,他忙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难道学校有问题?”
顾娅摇头,“不是学校,是签证。”
“什么签证?”
于是,她将前因后果仔细地叙述了一遍,末了,愤愤地道,“为什么我这么倒霉?明明不是我的错,却要我为他们承担结果。”
见他不说话,她一口喝干酒精,又道,“我已经很努力了,尝试各种方法,不过就是想在这里留个学,可是为什么就那么难?”
尼尔斯不置可否地沉思了一会儿,道,“如果你说得都是真的,那么我觉得新西兰使馆应该负这责任,并且做出修正。”
“怎么修正?难道还要我飞去新西兰?”
尼尔斯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这样,你回家把护照第一页的复印件给我,并且写一份授权书,我帮你去和移民局交涉。”
顾娅有点呆,一时反应不过来,“啊,你要陪我去移民局?”
“先通过邮件联系,说明一下是整个事件,然后再约个时间面谈。这样有的放矢,效率比较高。”
她担忧,“他们会理你么?”
他成竹在胸,“应该会的。如果他们不处理的话,我就直接写信去内政局反应情况。”
内政局……听上去好高大上,但问题是,“内政局不管移民局的事吧。”
“移民局→公安部门→内政局,他们是一级压一级。其他部门处理不了的,都归内政局管。”
“可是,新西兰的德领馆是属于外交部门吧。”
“这个没错。”尼尔斯笑了一下,依然镇定,道,“你先别心急,事情总要一点一点来。我们先和移民局谈谈,看看这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果然是解码大师,头脑就和常人不一样,遇到问题线不是先着急抱怨,而是淡定找bug。他肯出手相助,这使顾娅很感动,仿佛在沙漠中看到绿洲。先不管是不是海市蜃楼,但至少是绝境中的一线希望。
于是,她主动伸手握了下他,真诚地道,“谢谢你肯帮我。”
尼尔斯反手握了她一下,道,“是你坚持不懈的态度感动了我。”
☆、第96章
也许是德国人之间相互沟通起来比较没障碍,过了一个星期左右,反馈来了。顾娅有些惊讶,不知道尼尔斯在邮件里说了些什么,竟会让移民局主动联系他们去面谈。
约定的时间不在日常对外开放的时间范围内,见面的地方也不在居留签发处,而是在顶楼的一个办公室。
接待他们的是个秘书,很有礼貌地请两人在外面稍等片刻。
顾娅环视四周,只见门旁有一块长方形的牌匾,上面写着:l。
外管局的负责人?!
顾娅悄悄地拉了尼尔斯的衣服,问,“我们约见的是海特尔先生,你没搞错吧?”
他拿出手机,翻出email给她看,道,“是的。他是这里的总管事。”
她听了,顿时变得更紧张了,压低声音问,“你是怎么联系到他的。”
“不是我联系他,是他联系的我。”尼尔斯解释,“我只是将邮件寄到移民局管理处的电邮信箱,然后他的秘书就来联系我了。”
如果是普通签证官,那还正常,可这位……级别太高了。顾娅忐忑不安地揉着衣摆,道,“该不会是要将我驱逐出境吧。”
尼尔斯见她心神不宁的样子,便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不会。你签证没到期,又没犯法做坏事,他们没权驱逐你。别把这些人想得太妖魔化,大家都是平等的。”
唉,不是她妖魔化他们,而是移民局的人本来就都是魔鬼好么!
在外头如坐针毡似的等了一会儿,秘书小姐终于过来叫人了。
相比下面审核签证的移民官,这位海特尔先生客气了太多,也许是他不用天天面对外国人,所以脸上没有那股子厌烦。
等两人坐下后,让秘书送了两杯咖啡来。这待遇,简直让顾娅受宠若惊,一直以来都是在被移民官冷眼相对的遭遇中度过。
说了几句屁话后,很快切入主题。
海特尔先生道,“就顾小姐的问题,我和下面的签证官讨论了一下,也和新西兰的大使馆取得联系。从您递交的申请资料来看,您确实不符合申请大学签证的条件,而申请的签证类型也不是大学预备签,而是语言签。移民法规定,中途是不能在德国境内更换签证目的的。”
事关重大,顾娅见他全盘否认,当即就沉不住气,替自己反驳,“那时候,我没拿到大学的入学通知书,但是我在申请签证之际,将申请大学所需要的资料一同寄给使馆。而且我明确选择的是大学预备签证一项。”
“您没听懂我的意思,您没有入学通知,所以也同样不具备申请大学签证的条件。”
“我……”和这些老外说话,怎么有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无力感?
尼尔斯见她情绪有些激动,在底下按住她的手,用力握了一下,暗示她镇静下来。他接过话题,不疾不徐地指出bug,且一针见血。
“即便她不符合大学预备签,按照法律,应该拒签。而新西兰大使馆给她的却是不能转换成学生签证的语言签,这就相当于,申请学生签却错给了工作签,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自动更换了她的入境动机,就这一点来说,德国领事馆已经犯了错。”
不愧是程序员,逻辑清晰,言辞犀利,果然是滴水不漏。
海特尔先生一怔,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截了当,他叹息了一声,承认,“确实,这是驻新西兰领事馆犯下的错误,这张签证原本就不该签发。”
尼尔斯道,“我们不是来追究责任,而是来寻找解决的方法。”
海特尔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我们移民局属于内政部门,和他们领事馆是属于井水不犯河水。我建议您写信联系外交部,或许他们告诉你下一步怎么做。”
话说到这地步,已经是摆明了要踢足球,尼尔斯闻言后,也有一瞬间的无语。这事确实也不能硬来,说到底这边移民局并没错,错的是领事馆。不过,山高皇帝远,要拨乱反正,谈何容易。
“难道就没有特例?”尼尔斯问。
“有特例。在特定情况下,移民局可以不论入境目的,发出特批。”
顾娅忍不住问,“怎样才算是特定情况?”
海特尔道,“对德国经济、科学发展能做特殊贡献的人。”
“……”当她没问。
两人从移民局出来,顾娅脸色很不好看,答案还是一个,什么都没变。本来,这个世界就没有奇迹。
尼尔斯听她叹息,便道,“事情还没结束,我会帮你写信给外交部。”
她怀疑。“那有用吗?”
他没回答,其实两人都知道答案。就算外交部会有反馈,顶多也就是像这位海特尔先生一样,表面上的敷衍一下,表示自己的责任尽到,但是问题还在那原封不动。
尼尔斯见她闷闷不乐,心情也跟着沉了下去,伸手抱了她一下,道,“别放弃,要乐观,总会有个解决方法的。”
她强打起精神,露出个笑,“嗯,你放心,我不会放弃的。谢谢你,今天替我做的一切,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很感激。”
他耸肩,“可也没帮到你。”
她暗忖,“谁也帮不到我。”
***
眨眼又是周末。
周六,是尤里安的第一场正式比赛,米兰vs巴勒莫,15:30开始。
周六,也是好基友严欢的生日,宴请朋友圈,就连周小凡都特地从莱比锡赶来,一众亲友指定了要顾娅掌厨。
一边是男友,一边是基友,两边同样重要,于是顾娅找了个折中的方法。该干嘛干嘛,只要比赛期间让她安安静静地坐在电视机前就行。对此,严欢是毫无意见,满口答应。反正是周末,大不了晚点吃饭,大家闹个通宵。
严欢请的朋友陆续到来,顾娅大多都认识,平时偶然也玩在一起,所以一点都不拘束。时间到点,比赛开始,体育场上奏响了音乐,通道大门打开后,球员们一个接着一个鱼贯出场。他们就像即将上战场的角斗士,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引得观众尽折腰。
尤里安和其他战友一样,手里牵着一个男孩,器宇轩昂地走了出来,脸上尽是跃跃欲试的自信。
看见这个熟悉的身影,顾娅的心顿时跳跃了起来。这一刻,她仿佛等了很久,即便不在现场观看,却也如同身临其境。
镜头拉近,给了每一个球员一个特显,尤里安17号,马德奥21号。两人站在一起,一个金发蓝眼,一个黑发棕眼,一个阳光,一个阴柔,两种风格顿时迷倒了一大堆。
顾娅叹息,意大利果然专出帅锅!不过,情人眼里出西施,看来看去,还是她家的小鲜肉最帅气,简直就是未来男神,妥妥的。
比赛拉开了帷幕,米兰队身着黄色球衣,巴勒莫队身着粉色,一黄一粉。双方球队剑拔弩张,不留余力地争雄争霸,现场气氛随着一个角球,而瞬间紧张起来。
见顾娅一本正经地坐在沙发上看得入神,严欢走过来,用手指了下她的脑袋,笑话她,“我说,你看得懂足球吗?”
她摇头,老实坦白,“看不懂,我看的是人。”
“哈哈,我就知道。”严欢在她身边坐下,问,“小鲜肉几号?”
“17号。”
“果然帅。”顾娅还没来得及说话,坐在沙发另一头的周小凡突然补了一句,“不过,我觉得还是21号更帅。”
严欢白了她一眼,道,“去,你这个没眼光的。”
小凡立即委屈地叫了起来,“人家就喜欢21号那样。17号也挺帅,可就是金发。”
“金发怎么了?不是挺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