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光很炫,周身的环境却显得寂寥。
边疆只开了一侧的呼吸灯,让站在静处的他自己更觉得四周空落。
手边的资料被他不小心碰倒的水杯沾湿,边疆看着摆在最上面被水渍晕染变皱的那张图,回想前几日被霍之汶挂断的那通电话,和最初霍之汶回复他已经联系她二叔霍季青帮忙调查时那简短的话。
他了解霍之汶这个人,大概甚于她自己。
她不屑于说谎。
所以他发现她的举止言语间有异常时,第一反应是去思考为什么。
等他辗转从别的途径联系到霍季青,侧面敲击出霍之汶并未向他提及边家的事情时,差一点就捏断了手中当时握着的木箸。
还能为什么?
边疆非常不喜欢浮现在他脑海里的那个答案。
他认识的那个霍之汶从来都是极为护短的,能让她忍着良心谴责骗他的,不过是因为那个人。
但这并不合常理,即便是为了撇清和他的牵扯,她可以拒绝,但为什么是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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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幽暗的让人心慌。
边疆从另外的征信社那里拿到这堆调查资料后,认认真真地读了一遍。
这些内容掀开的这一角冰山,让他的思维一时间有些断片,连接不起来。
一个人的身份要想遮掩很简单,但总会留下很多蛛丝马迹。
他想那个男人并未刻意隐瞒。
意味着那人并不担心自己的身份被人知晓。
是坦荡,还是过于自信?
否则他不会轻易地便得到对方的身世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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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rwin,中文名席宴清。
商寅次子。
商寅——
边疆看了一遍又一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这个名字边疆实在不陌生。
蔚蓝航空当年那一场空难,将边城投入诸多精力的新一轮融资计划彻底打乱。
边城从蔚蓝地产、蔚蓝旅行拆款无数支撑蔚蓝航空的发展,银行那里已是债台高筑。初涉民航,一腔热情却缺乏科学的指导,甚至还中了飞机制造商的合约陷阱。
边城当时踩在刀刃上去发展这家民营航空公司,偏偏屋漏偏逢连阴雨,可以载入世界空难史的特大空难,在那时横生无疑使蔚蓝航空的情况雪上加霜。
如果当时舆论攻击的对象是蔚蓝航空,现在可能世界上已经不存在这家航空品牌。
眼盲,与世无争,本份地做着那些新闻工作。
结婚生子多年低调神隐,没有人会将席宴清和当年因为空难而人尽皆知的商浔和被人肉且人身攻击的商寅联系在一起。
不会去调查他。
这个世界还真是小。
他曾身为粉丝之一喜欢过的曾涉足世界各地的摄影师,竟然是当年和蔚蓝航空一样一夜间人尽皆知的贴着“蓄意坠机”标签的副机长商浔的弟弟。
小?
玩味地思索着这个词,边疆眸色又不断忽闪起来。
是巧合还是另有隐情?
霍之汶可以拒绝帮忙调查那个绑架边城的人的身份,可她暗接实际无作为,等于阻碍他调查这件事情。
为什么她会从中阻拦?
边疆的脑海中已经出现了一些跃跃欲试的念头,可这一瞬间,他有些抗拒去把它们理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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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有数年没见过署名kerwin的新作品,现在一回想,kerwin这个名字从摄影那个圈子里淡出,就是在ce9602空难发生之后。
可败给kerwin……他还是不甘心。
当年不过只是差了一点点。
是他将kerwin这个人带进霍之汶的世界。
是他先一步认识她,是他先一步发现这个女人的珍贵想要据为己有。
部队那几年,既是他的青春,也是她的青春。
他们有那么多共同的经历。
他以为感情应该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所以他慢慢地靠近,没有步步紧逼。
当年霍之汶只身去平遥看望牺牲的战友杜栖月的家人时,他给她打过一个电话,提到有重要的事情要等她回来再告诉她,可到最后那重要的事情也没能说出口。
当时已经不打算等她慢慢领悟,他准备好了等她从平遥散完心回来就剖白自己的心思。
可她回到n市,已经有了无关他的人生中最重要的决定。
她要结婚。
新郎不是他。
自此,他的那些话只能烂在追她的路上,这条路的终点也再没有追到她的那一种可能。
在她去平遥遇到那个男人之前,他有那么多趁虚而入的机会。从霍之零的死,到杜栖月的死,都被他白白浪费了。
她很坚强,他以为他的慰藉会是多余的,所以迟迟没有迈出那一步,可结果呢?
他希望守护她的自由不给她束缚,守护她的勇敢给她空间,所以他也眼睁睁地看着她越过他走向了另一个男人。
从他得知婚讯后酒后失态,如今她早就了解了他的心思。
有些迟,有些令人难堪。
好在他没有被归入老死不相往来那一类人里面去。
自从雨夜送她回家,得知那个男人正是kerwin那个摄影师,边疆更多了一道心魔。
他总在想,如果他没有将kerwin那个摄影师的作品介绍给霍之汶,没有带她去看影展,去了解那个男人的经历,会不会是不同的结果?
为什么那个让她认识kerwin的人,偏偏是他自己?
背影……
监控截图……
霍之汶阻拦……
席宴清是商寅的儿子……
蔚蓝航空……
无数个词在边疆脑海里翻腾,不知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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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级助理tina离职之后,霍之汶贴身助理的位置便空了一个。
下面各部也有推人上来,都被负责这件事的总助winny挡回了人力那边,最终几方协商,考虑霍之汶的个人意见,重新招募。
虽重新培养新人放到顶层不合沃刻长久以来实行的助理升等的规矩,但tina离职突然,一堆觊觎那个职位的“旧人”唏嘘一阵也便放弃了私下里的非议。
最终人力筛选出四个人进入终面,霍之汶还没见到相关的简历,和这事毫无关联的秦轻倒是殷勤地上楼来关心起这件事。
“把我用了一年委屈了人家一年的徐徐从楼下给你调上来?”
“你想要个什么样儿的人?”
“和tina一样胸大、肤白貌美的?”
秦轻啰嗦起来不容易刹停。
霍之汶叹口气,这才蹙眉说:“给你说最后一句话的机会,记得珍惜。”
秦轻这下真得不知道该说哪句好,有些烦躁,最后仅仅吐出稀松平常的几个字:“ok,老大,公寓住得舒服吗?”
霍之汶抬头看她:“好奇害死猫,这是真理。我确定你不会想知道更多细节。”
霍之汶越滴水不漏,秦轻莫名地越想挑逗她。
“短期内你不想和……”秦轻找了半天词汇,也没找到个合适的,“不想和他有过多接触?”
停了手上的动作,霍之汶有些奇怪秦轻语气这般游移的原因:“刚刚已经是最后一个问题。工作期间擅离职守,你说这样的员工身为老板一般会怎么处置?”
秦轻举手,作出降一般的手势:“老大,你别吓唬我了,你再也找不到像我一样温柔、善良、勤恳、善解人意、有爱心的中国好员工了。”
她话里压根不见半点儿害怕的意思,反而开始挤眉弄眼。
霍之汶觉得自己对秦轻刚刚说出来的这一堆词的理解大概和秦轻出自不同的字典,没理她,再度低头看手中的文件。
刚刚发现了新大陆,兴冲冲跑上来,不将那个新世界打开给霍之汶看两眼,秦轻总是有些不甘心的。
她也不再绕圈子:“老大,你知道我是做行政助理出身,人力今天的终面肖总监凑不齐人,拉我撑场。”
霍之汶虽没什么反应,倒不打击秦轻继续铺垫的热情:“我刚刚有点时间,就看了下他传到我邮箱里的资料。有那四个人的简历。”
“嗯,然后?你到底想说什么。”霍之汶收了文件,眸光安定却带有压迫感地看向秦轻。
就知道吓人——
秦轻习惯了霍之汶这种模样,已经有了免疫力,觉得站久了有些累此刻很想找个地方坐下,也可以避免被霍之汶过会儿一定会有的惊诧的神色掀到地上去,毕竟她这个公司里为数不多的见过老板内人的人,看到那四个人的简历时,着实惊讶了太久。
“老大,给你打个预防针,今天来面试你助理的人里面,有你男人——席宴清。”
秦轻话一落,果然看到霍之汶眼一眯,眸光像把刀一向直直地剁向她。
刹那间,秦轻脑海里只剩一个念头,幸好她坐的快,已经有沙发垫底,不至于被霍之汶的目光剁到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