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将滚滚留给杜飞龙时,对那片土地产生的眷恋。
在一起之后,霍之汶从惜字如金,变得说话句子长度明显增加。
那个时候他多了一个习惯,会去数她话里字的个数。
真是……奇怪的嗜好。
平遥那张破旧的离地仅二十厘米的竹床吱吱作响的声音,响了整个寒冬。
让他现在一想起平遥,最先想到的就是她的体温。
更有后来他和霍之汶一起回到霍家,她对霍岐山说得那句话:“多一个儿子,或者少一个女儿,哪一个更好?”
她坚定而无畏,站在最前面遮挡一切的风雨。
应对那些霍岐山事关他的种种揣测。
那时霍岐山曾当着他的面问霍之汶:“你了解这人的过去吗?”
霍之汶开口一向干脆利落:“不重要,未来才是我和他的,我们的。”
……
他清楚记得她的话,那些字眼,那些语气,那些话里的抑扬顿挫。
那种冷静果敢,那种一往无前。
他的女人,一直在做别人的铠甲。
****
不自觉地翘唇,陆地一回头正巧见到席宴清严肃了一路的脸崩塌下去换了轻松的神色。
他的脸绷了一路,此刻线条柔软下来陆地才敢重复:“师傅,来的时候我就感觉今天要白跑一趟,昨天我研究了半天八卦图多少管了点用,这预知事情结果的能力妥妥地直线上升。”
来时陆地就做好了从机长周程的太太这里零收获的准备,没想到这次连零收获都算不上,竟然直接大门紧锁,连人影都见不到一个。
“嗯,”席宴清清浅的应了一声,自己摸索到门把打开车门,“希望你得来神算的能力没以智商直线下降为代价。”
陆地还在挣扎:“《周易》上说——”
“滚蛋。”席宴清即刻打断他。
“别为难你的智商算/命了,周太太这条路走不通,我们就再换一条走。”
“任何反常的事情,总归有原因,既然有,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席宴清一本正经起来,陆地就特别有压力。
陆地最终只是挠头:“老大,既然来了,还是搞搞清楚,我下车看看,顺便问问周围的邻居看能不能打听到一些情况。”
***********
这一片都是徽式大院,旧式的铜锁挂于门前,院子看上去有旧时高宅大院的感觉。
陆地下车去观察铜锁。
锁芯连接处微锈,是许久没人用过的迹象。
看来真是很久不曾有人回来过,大门紧锁。
陆地又跑去周边敲门询问邻里,再回来时有些沉不住气:“周围的人都半个月没见过周太太了,她该不会躲债跑路了吧?空难的理赔应该有不少,周家的债务不至于那般多,需要她继续躲吧?”
他这话一落,席宴清便开口提醒他:“不要随便揣测。”
陆地咬了下舌:“一时嘴快,那她多半是离开这地方散心去了吧,空难闹得那么大,周机长这么多年死不见尸,还留下个遗腹子,身为家属她肯定很难过。尤其刚过了失事周年纪念日,每年至少得有那么几天拐不过去这弯一直想。”
席宴清不置可否,他要的答案,不止是那晚本该休假的周程为何执意飞那条航线。
他提醒陆地不要妄加揣测,但他自己其实做过很多假设。
他不止一次怀疑过周太太的言辞。
当时,名为《第三眼》的杂志社最早刊发出副驾驶商浔有精神病史的报道,随后遭遇各路媒体的疯狂转载和二度演绎。
他想知道,为什么在那则报道泛滥之后,此前寡言的周太太,会突然打破沉默,并且言谈间总是状似无意地提及她了解的那个和周程配机组的副机长商浔在生活中脾气反复无常,阴晴不定,失眠严重……等一系列像是对号入座精神病一样的特征。
她的话通过许多记者的笔铺天盖地地进入大众的视野,无疑给网路上很多指控航班副驾驶商浔是个丧尽天良的精神病杀人犯的网民注入了强心针,他们甚至以此作为自己推理事故原因为商浔蓄意坠机的证据之一。
**
席宴清失明前见过机长周程的照片。
已近四十岁的中年男人肤色偏黑,整张脸写着正气,原本是军用飞行员,退役后才转做民航。
周程的履历中没有任何污点。
在商浔被披露可能蓄意撞机之后,网路上有人设立悼念周程的公共主页。
还未撞车前,席宴清曾经进那个站点看过。
一串点给周程的蜡烛里面,夹着着很多辱骂商浔的声音。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骂人还有那么多花样可玩。
今天跑这一趟已经确定不会有什么结果。
席宴清点了支烟将手臂伸到车窗外等它自动燃尽,就决定回城。
可没想到,陆地那辆二手车,会在需要它发挥身为交通工具的作用时,死活打不着火,彻底罢工了。
“我这二手车真得毛病不大。”陆地还在向席宴清强调这一点。
“小六。”
席宴清鲜少会直呼他昵称,陆地感觉汗毛有直立的倾向。
“啊?”陆地回应地有些懵懂,很天真。
他看着他的爱车,席宴清正对着他:“人人都知道你爱这车的心,这车破成这样你还这么维护她,不如娶了算了。”
陆地:“……”
*********
霍之汶鲜少到truth的办公区。
老板娘莅临,很多邋里邋遢状态中的社员都下意识地打了个激灵。
他们都知晓霍之汶的个人履历。
名门出身,天之骄女,能武能商,脸还能让人看了惦记。
每次见到霍之汶,大家都有一种近乎天生的敬畏感。
在剪辑城市小资美食之旅视频资料的温九听到各种周边各种老鼠觅食般悉悉索索的声音乍抬头,就看到霍之汶的身影已经近在眼前。
她推了下正专心致志画画的流沙。
“丫头,你妈妈。”
流沙闻言腾一下把手中的画板竖起来,笑嘻嘻地指着自己描了一上午的素描问已经走到她身前停下脚步的霍之汶:“好看吗?”
画面中只有一个女子的侧影。
大眼,细眉,长发,侧脸上挂着一个酒窝,眉眼似笑非笑。
仅看这些内容,还是很正常的一幅画。
可这画面里有一个东西很扎眼——女子的唇上附着一缕长胡须。
霍之汶摁了下额头,瞪流沙一眼。
她如今在流沙眼里就是这样一幅不男不女的形象?
可流沙根本不怕她,给瞪了回来:“你迟疑了。不好看?不然额头上加只角呼应一下?”
霍之汶已经看到流沙身后的温九很艰难地在忍笑。
********(前方精修补充,后方新内容补齐)**********
霍之汶弯下/身,抱起流沙,手指刮蹭了下流沙的鼻尖。余光扫到温九在不断地耸肩,又转而对流沙说:“画的温九阿姨很形象,这幅画送给她?”
流沙眼珠一转,没指正霍之汶话里的错误——画里的人并不是温九这一点,反而很配合霍之汶:“好,只要温九阿姨不嫌弃。”
温九正偷笑,闻言唇角压了下来,她觉得霍之汶比她印象里那个,更加不善良了。
温九冲流沙做鬼脸,流沙一笑眼便弯成桥,对着温九摇了下剪刀手,转而告诉霍之汶:“爸爸和陆叔叔出去了,我们要等他们回来,还是直接回家?”
“你想等我们就等,不想等我们就先回去。”
流沙琢磨了下,还是选择了等。
霍之汶刚想牵她进席宴清的办公室,温九桌上的电话乍响。
电话用的是最原始的那种铃音,很突兀,略刺耳。
流沙闻声笑着夸张地一哆嗦,霍之汶看到她调皮的模样忍不住摸她耳朵。
办公区各安其事很是安静,再加上电话漏音严重,陆地的声音传来,站在一旁的霍之汶和流沙都听得清清楚楚。
“九儿,哥车抛锚了,这地儿很少能见辆车,来驮我和老大回去,碧园周机长这里。”
温九额角一抽:“能别提你那吓死人的破车吗,我说过多少次让你砸了卖铁?你tm抱着你那破车过下半辈子吧!”
“别废话,来不来?”温九比他还要年长一岁,陆地和她说话随便惯了,从来不讲究“尊老”那一套。
“不去!”温九厉声急色。
陆地习惯了噎她:“你担忧不已马上就要过来啊,其实我们没那么着急,路上还是慢点注意安全吧,我告诉老大,我们在这里等你。”
温九刚想骂他,陆地利落地切断了电话。
她的车钥匙放在桌面上。
温九盯着那钥匙看了几眼,手没动,让陆地几句话弄得满肚子火。
突然有一只手将钥匙拿了起来,温九抬首看过去——是霍之汶。
霍之汶已经抬步:“走吧,我来开,你跟着带路。”
温九眼一眯……这年头自以为是命令别人敢情还批发?
*********
流沙还在truth等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