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时间,曾白头也都在专心画画,那一幅《水击三千里》送回给节目组那边之后,她自己这边也保留了高清扫描件。
庄子在《逍遥游》中所描述的鲲鹏,给人以无穷的想象,但他却并没有过分地赞美它,而是说鲲鹏虽大,飞得虽然高远,但是它的飞行,却需要大风来承载,所以这也并不是真正的逍遥。
那一位也曾是说过:“以有涯随无涯,殆矣!”用有限的生命去追求无限的存在,这是一件危险的事。
这些道理曾白头也都能懂得,但是懂得,却并不代表她也能看得开放得下。
她的心里,总是对于像鲲鹏这样的强大生命有着无尽的向往,也忍不住想要去追逐那些无限的存在。
她不愿意就这样平凡地走完自己短短几十载的人生,然后又像草木那样默默地凋零死去,她总想做点什么,在这世间留下自己的痕迹,让后来的人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也曾存在过一个名叫曾白头的人,她的生命也曾迸发过璀璨的光芒。
曾白头自己也知道,这便是她的执念,她这一生,大概都不可能做到真正的逍遥。
但是,那一位,他自己又是真的做到了吗?他若是没有过这样的执念,又怎么会无端生出这些想法?或许这些看似洒脱的文章,也不过是他用来劝慰自己的话而已。
这也许是曾白头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以她目前的水准,也就只能思考到这种程度了。
看着自己刚刚完成的作品,曾白头心中也是从所未有的满足,这就是她脑海中所想象出来的画面啊,美丽耀眼,好像蕴含着无穷的力量,那样地坦然自若,那样地不容忽视。
曾白头觉得,也许她这一生根本就不需要什么真正的逍遥,她要的,只是在不断求索的过程中带来的这些满足感。
这一期节目的上下两集,曾白头也都分别认真观看了。因为在这一期节目请来的嘉宾大多都是年长的比较有经验的艺人,他们都比较敢说话而且也有幽默感,所以笑料很足。
曾白头仔细看了自己在节目中的表现,整体还算满意,反应挺快的,也会搞笑,真要说有什么问题的话,大概就是个人形象还不够鲜明。
倒是那再婚男人给了她灵感,再婚男人的毒舌形象有时候虽然不招身边的人喜欢,但这种犀利中透着智慧的、又稍微有点缺根筋的形象,却应该会相当受观众的喜爱。
有时候,缺点也是可以成为萌点的不是吗,没缺点的人,往往也会显得没个性。
曾白头觉得自己也可以试一试那样的形象:大大咧咧没有男人缘,很会省事生活有点马虎,只要画画不要婚姻的那种女人。
反正这样的形象跟她的实际情况出入也不大,只是稍微夸张了一点而已,扮演起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压力,也不用担心跟原型出入太大露出什么破绽。
就在她对着电视机里面播出的广告思考自己的形象定位的时候,手机响了。
曾白头拿起手机一看,忍不住就笑了,定了定脸上的表情,按了接听键:“有什么事吗?”
“有什么事?”电话那头的东沄语气不善道:“呀!曾白头!刚刚的放送你没看吗?”
“诶……干嘛这么生气啊。”曾白头装蒜道。
“能不生气吗?呀!虽然已经过去一个多星期了,但刚刚看电视的时候还是很生气呢!什么,米开朗基罗?你那个叫米开朗基罗吗?”平时总是显得很有礼貌的东沄,这时候却难得表现出了他刻薄的一面。
“那个啊,我不是也被树贵欧巴给骗了嘛,他一直在旁边说我做得很好,看起来很像。”这一次,曾白头是真的被曹树贵给骗了,当然这跟她自己过剩的自信心也有关系。
“他说你就相信吗?我说你为什么不信?”东沄道。
“欸,都一个多星期以前的事情了,干嘛到现在还生气?”曾白头倒打一耙。
“什么!所以还是我太小气了吗?都是因为你表现得不好,所以我们两个才要干活的知道吗?”东沄的声音又拔高了两度:“呀!!!那个海鲜真是!长这么大第一次杀那么多鱼!还有那个鱿鱼!”
“哎,知道了,我做错了。”曾白头有些没诚意地道了歉。
“一句做错了就完了吗?”东沄显然也对这样的道歉感到不满意,随即道:“请我吃饭吧,我今天想吃大餐了。”
“我已经吃过晚饭了。”曾白头马上回答说。开玩笑,曾白头哪里有钱请他去吃大餐,以那一位的消费标准,说不定一顿就能把她吃回到解放前。
“呀!你还真是没诚意呢!要道歉的人,连这点钱都不舍得花吗?”东沄用带着几分夸张地失望语气说道。
“真的吃过啊,刚刚一边看放送一边吃的。”曾白头确实也是吃过了。
“算了。”东沄好像已经不对她抱什么希望了。
“怎么,你还没吃吗?都这时候了。”曾白头问他说。
“心情不好,那几个外卖单翻来翻去好像没一个好吃的。”东沄随意道。
“啊……所以你现在就靠吃外卖过活吗?”曾白头表示自己了解了,什么自己做饭,纯粹就是说出来骗骗电视机前的小姑娘们的吧?
“不是啊,因为冰箱里面都没什么材料了,所以才想着叫外面的。”东沄辩解道。
“啊,原来是这样啊。”曾白头明显是不相信的。
“真的啊!”东沄强调。
“欸,一个人自己做饭吃的话,又要洗菜又要煮饭又要洗碗,肯定没有吃外卖方便省事了,完全可以理解。”曾白头表示自己真的很能理解。
“啊……真是!没错,我现在就是靠吃外卖过活呢,怎么了?”这家伙好像是要破罐子破摔了。
“没怎么,不过也是年纪不小的人了,稍微为自己的身体健康考虑一下吧。”曾白头随口道。
“哈!连一顿饭都不舍得请的人!就不要做出假装关心的样子了!算了,我挂了。”东沄用一副我已经对你失望透了的语气说道。
“所以你今天晚上打算吃什么?”曾白头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我也不知道。”对方道。
“喜欢吃饺子吗?”曾白头问他。
“还行。”东沄说。
“我昨天包了很多,要给你快递一点吗?”曾白头又问。
“好。”一点没客气就接受了。
很快,东沄就发了地址过来,曾白头打电话叫了快递,这年头也着实是方便,像这种城市快递,叫了很快就能过来,不多久就能帮忙把东西送到对方手上,就是这个快递费一点都不便宜。
送走了快递员,曾白头有些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她这是在干什么呢?
不到一个钟头,那边的电话又过来了。
“饺子已经煮好了,包得还不错。”听那声音,分明是正吃着呢。
“所以我已经请你吃过饭了,也道过歉了,米开朗基罗的事情以后就不要再提了知道吗?”曾白头说道。
东沄:“呀!这种程度就算是道歉请吃饭了吗?”
曾白头:“当然了。”
东沄:“你也太知道省钱了吧!”
曾白头:“什么啊,快递费也很贵的好吗?”
“呀……已经穷到这种程度了吗?”电话那头东沄笑道:“算了,看在这份饺子的面子上,给你介绍一个生意吧。”
“什么生意?不会是长浚的那幅画像吧?”曾白头拿着电话,走到自家阳台外面,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你已经知道了吗?”东沄道。
“这个算是什么介绍生意啊?”曾白头好笑道。
两个人的演唱会,两个人的画像,当然要出自同一个画者的手笔才更加配套了,上回东沄都在电台上说了的,他们公司本来就打算请曾白头帮忙绘制这一幅画像。
“呀,你也只是请我吃了一份饺子不是吗,所以当然就只能帮你介绍这种程度的生意了。”东沄说。
“知道了,什么时候?”曾白头也懒得跟他争辩了。
“明天下午有空吗?”东沄问。
“有空,什么时候都有空。”她现在除了参加节目组的拍摄,手头上已经没有其他工作了。
“那好,到时候过去接你吗?”东沄道。
“我自己过去你们公司就可以了,到时候给你打电话?”曾白头也是第一次去东沄他们公司,要是能有个熟人领路那自然是更好了。
“那也可以。”东沄道。
“几点钟方便?”曾白头问道。
“两点半可以吗?”东沄道。
“好的,那我明天下午两点半左右给你打电话。”曾白头说道。
第二天下午,曾白头踩着点到达东沄他们公司,拿出手机给他打了电话,铃声响了大约十秒钟以后电话被接起。
“到了吗?”
“是啊。”
“我马上下来。”
“好的。”
有东沄带路,曾白头省去了不少解释和自我介绍的麻烦,直接就被带去了一个工作间,然后他们组合的另一个组员林长浚很快也到位了,双方简单打过招呼之后,马上便进入了工作状态。
“要帮我画得帅一点哦。”林长浚笑着说道。
“放心吧。”曾白头摆开她的那些画画工具,因为要和东沄的那一幅画配套,所以这一次她带过来的,也就是一些她在拍摄过程中用到的画板彩铅之类。
“就这么站着就可以了吗?”对方问道。
“是啊。”曾白头对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心情再稍微沉淀下来一点,然后尽量把气场释放出来试试看。”
之前东沄的那一幅作品是很有气场的,所以这一幅画也不能仅仅只是那种浮于表面的美丽,要不然看起来会显得逊色,而且也不太配套。
“我这幅画的背景,也是一只老虎吗?”林长浚一边跟曾白头说话,一边努力调整自己的状态。
“是啊,是一只高贵骄傲的白色老虎。”曾白头这时候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方案。
“高贵骄傲吗?”对方也马上就抓住了重点。
“是啊,所以你不用刻意去表现,也不用在脸上摆表情,你天生就是最高贵最美丽的存在,完全不用去讨好任何人,也从不需要刻意展现自己的美……”曾白头也试图帮他进入状态。
“呀……”一旁的东沄做出一副听不下去了的样子。
“兄,你还是到别的地方去玩吧。”林长浚赶人了。
“好吧,那你就好好在这里展现自己美丽高贵的一面。”东沄点头道。
“我会的。”林长浚半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林长浚的这一幅画,花了大约五个小时的时间才完成,比东沄当初的那一幅要慢些,但最终出来的成品,效果也是相当不错。
画面中的男子看起来十分耀眼,英俊的相貌在身后那只白虎的衬托下,显得更加贵气逼人,而且锋芒毕露,整幅画给人一种十分抢眼的感觉。
若是要和东沄之前的那一幅做一个比较的话,这幅画在气场和意境上还是差了些,但是从美观程度上来说,它却是要更强一些的,曾白头觉得参加演唱会的姑娘们应该会喜欢。
林长浚对这幅作品表示非常满意,曾白头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组合中的两个人,就算关系再怎么好,也绝对不会希望自己被对方的光芒掩盖的不是吗,所以在绘制这一幅作品的时候,她其实多少也有一些压力。
“画完了吗?刚刚他们还问我什么时候能拿到成品呢,我说正在画画,让他们不要过来打扰。”东沄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了这个工作间,曾白头因为太专心了,所以之前并没有发现。
“我给他们拿过去好了。”林长浚说道:“今天真是辛苦你了,白头努呐。”
“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曾白头笑道。
待林长浚离开以后,曾白头也放松了不少,可能是因为现在跟东沄已经相当熟悉的缘故,所以现在在他面前的时候,曾白头也不会把自己的神经绷得那么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