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田田呆住。
一秒,两秒,电梯里忽然安静下来。
直到陈烁忽然间伸手戳了戳余田田的脑门儿,“笨蛋,逗逗你也不行,看你这表情活像吞了屎似的。”
余田田终于回过神来,愤怒地超他后脑勺重重地砸了一下,“神经病!”
电梯门开了,她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陈烁在后面大喊:“喂,余田田!你跑什么跑啊?还坐不坐顺风车啦?”
余田田一边跑一边恶狠狠地骂:“坐坐坐,坐你个鬼啊!混账东西!无脑患者……”
骂着骂着,她忽然又泄气了。
回想起刚才那个瞬间,当他说出睹物思人的时候,她的心跳忽然间停滞了片刻,然后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听到他说是逗她的时候,一颗心又忽然间沉入谷底。
她悲伤地捂着心脏。
完了完了,她这是怎么了……
陈烁眼睁睁地看着余田田跑掉以后,这才记起自己的白大褂还没换,还得重回二楼换衣服。
他踏回外科人去楼空的走廊,头顶的白炽灯一盏一盏应声而亮。
这里冷冷清清的,充满了消毒水的味道。
他站在办公室门口,看着已经熄灭很久的那盏手术指示灯,沉默了很久。
当年母亲去世以后,不到半年时间,父亲就另娶新欢。
于是陈烁终于隐隐约约从他们前几年里的不断争吵中拼凑出了事情的轮廓。
父亲出轨在前,母亲去世在后。
他记起了母亲在手术台上时,他是如何守在那盏红灯外面苦苦煎熬的。
坐在长椅上等待的那一刻,明白母亲有可能会从此离开他的那一刻,他真的无比后悔。
后悔这几年来厌倦了貌合神离的父母,所以屡屡离家出走。
后悔母亲想要与他谈心时,他总是极端不配合,以不耐烦的态度打断她的唠叨。
后悔没能拦住母亲,没能拦住追出门去的陈熹。
那一年,十七岁的少年一脸惶恐地坐在手术室外,不断祈祷老天能够仁慈一些,放过他最亲最爱的人。
然而生老病死真的是人之常情。
谁也逃不过命运的安排。
他一个人等来了最沉重的打击。
而那一天,直到母亲停止呼吸那一刻,父亲也仍然因为堵车而没能赶到医院。
外科的走廊上,陈烁慢慢地抬起手来揉了揉眼睛。
他走进办公室,换好大衣,低头时看见了白大褂上那只鼓鼓囊囊的口袋,两只小熊安然地坐在其中,傻乎乎地对他笑着。
他将它们拿了出来,紧紧地拽在了手心。
那个无忧无虑的傻女人。
他的呼吸有些沉重。
也只有想到那个无忧无虑的傻女人,他才觉得自己也跟着无忧无虑起来,终于再也没有那么多的烦心事。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早上余田田来上班的时候,听说张佳慧辞职了。
护士们聚在走廊上,窃窃私语着她离职的原因。
虽然医院还没给个正式说明,但经过了昨天的全院大会和余田田上台发言,答案已经浮出水面。
小白噘着嘴数落余田田:“还说是好朋友,出这么大事情,受这么大委屈,居然一声不吭地憋在心里。”
余田田笑而不语。
“护士长脾气那么大,而且明知护士不能抹指甲油,还明知故犯。”有人开始吐槽,“就算不是因为小鱼,被开除也是迟早的事。”
“是啊,上班也要求穿着端庄得体,她却总是打扮得花枝招展,连最基本的护士准则都做不到。”
余田田没有参与这种对话,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直到张佳慧忽然推开了它,抱着一箱杂物走了出来。
她还是化着精致的妆容,一脸冷淡地与众人擦肩而过,经过余田田的时候,她狠狠地剜了余田田一眼。
小白嘀咕说:“明明是自己做错了事,还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
张佳慧听见了,脚步一顿,转过身来冷冷地说:“有本事就光明正大说出来,背后偷偷摸摸嚼舌根算什么?”
小白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