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妮在欧晓丽的催促下起来了。
    她的黑眼圈很重，无精打采的，很明显昨晚没有睡好。
    文舟吃了几个饺子，看到妮妮的神情，很是心疼。
    “先喝水——”文舟给她倒了一大杯温开水。
    妮妮喝了几口，刚想开口和文舟说话，欧晓丽也坐了过来，直接对妮妮说：“妮妮，今天你跟妈妈去新单位办个手续，人家早就在等着你了，不能再拖下去！”
    这话其实也是说给文舟听的。
    妮妮和文舟惊愕得目瞪口呆。
    妮妮立马就炸了：“我不去！我今天要陪文舟游北京！过两天我们就一起回海城，我才不要去你找的什么新单位！”
    欧晓丽早就料到妮妮会这么说，脸上挂着一贯温婉的笑容，说：“傻孩子，我已经和人家约好了。再说，文舟走南闯北，逛北京还要你陪着吗？听妈妈话，今天一定要去办手续。”
    “我不！我是坚决不会去的！”妮妮倔强地说道，恨恨地看着妈妈。
    “呵呵，我家这妮妮啊，什么都好，就是任性。文舟啊，你帮我劝劝她。”说完，欧晓丽起身往主卧室走去。
    妮妮气得张牙舞爪的，对着欧晓丽的背影做了很多个鬼脸。
    文舟看着妮妮，也忍不住笑了。
    “妮妮，要不你就听妈妈的，先去那个单位上班。”文舟说。
    “我不，你休想把我一个人留在北京！要留一起留，要走一起走！”妮妮说。
    “你现在北京，我回海城把那边的事情安顿好了，就回北京来找你。”文舟说，“你不是也想换个环境吗？”
    “我只是不想在海城快报，但是没有想过要离开海城。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妮妮说。
    “你妈妈这边呢？”文舟压低嗓音说。
    “不管！她迟早会想明白的。”妮妮说。
    两人正嘀咕着，欧晓丽已经打扮好了，来到了客厅里。
    “妮妮，赶紧收拾一下自己，马上要出发了。”欧晓丽的语气不容置疑。
    “你一个人去吧，我不去。”妮妮坚定地说道。
    “妮妮，听妈妈话。这可是一个国家部委，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机会，下半年国考的时候你象征性考一下就能正式进入了。”欧晓丽说，目光扫过文舟的脸。
    文舟心里自然明白，这是说给他听的。
    妮妮能直接进入国家部委工作，这对于他这样的草根是想都不敢想的，就是参加国考他也不会选择国家部委。
    这就是他和妮妮之间的差距。
    “我说了不去！我最讨厌那种程式化的工作，干十年和干一年没任何区别，完全是在浪费生命。”妮妮说。
    “妮妮！”欧晓丽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把文舟和妮妮都吓了一跳。
    “赶紧收拾好，我在等你！”欧晓丽黑着脸盯着妮妮。
    妮妮也毫不示弱，铁了心坚决不去！
    “我说了不去，要去你自己去！”妮妮坐着不动，脸色很坚定。
    “妮妮，去吧！”文舟开口道。
    她们母女如此剑拔弩张，他夹在中间，真是煎熬。
    “不去！”妮妮狠狠瞪了文舟一眼。
    “妮妮，我的话你不听，文舟的话你也不听吗？你先在北京稳定下来，将来文舟也可以到北京来工作啊！我说不定也能给文舟找到一个很好的单位呢，这样不是更好吗？文舟，你说呢？”欧晓丽看向文舟，目光里格外意味深长。
    文舟知道，欧晓丽这是在看他的表现，刚才他已经说了，让妮妮去，可是妮妮不想去，他要是再逼妮妮，那他就不是男人了。
    他心里分明是不同意的，刚才那么说，也只是为了缓和一下气氛，也顺应一下欧晓丽的意思。但是，他知道妮妮不会同意。
    “阿姨，您的安排确实很好。不过，妮妮要是不愿意，您就别逼她，说实话，我也不愿意呆在体制内，虽然稳定，但是不自由。”文舟说。
    “自由？自由都是相对的，哪有绝对的自由？谁的工作是绝对自由的？你们现在的工作自由吗？单位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任何单位都是如此。”欧晓丽生气道。
    文舟居然也公然反对她！
    “妈妈，您别强人所难了好吗？我们说的自由不是一个概念，你是不会理解的。”妮妮无语地看着欧晓丽。
    欧晓丽的脸色早已煞白，她知道，她已经完全无法左右妮妮的想法了。
    文舟这个山野小子，彻底把她的女儿给蛊惑了，她在女儿那里已经没有权威了。
    欧晓丽心里很难过，不可抑制的伤心从心底汹涌而来，瞬时眼泪就冲出了眼眶，开始刷刷地往下流。
    老公弃她而去，现在女儿也要弃她而去，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就这样弃她如敝屣，太让她伤心了！
    欧晓丽捂着嘴，开始无声地流泪，那种伤心失望和难过，和着她的泪水把她淹没了。
    妮妮一看到妈妈哭了，立马慌了！
    她来到欧晓丽身边，小声安慰道：“妈妈，您别伤心，我已经长大了，您别再安排我的生活了，让我自己选择好吗？”
    欧晓丽不吭声，依旧流着泪。
    “妈妈，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是，我要是听了你的，我天天不开心留在你身边，你能开心吗？你为我做这么多，难道不是为了我幸福吗？既然我不愿意，您就别强求了，好吗？”妮妮流着泪道。
    她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的。
    欧晓丽深深地看了妮妮一眼，依旧没有说话。
    文舟也走过来，想开口，却又怕惹欧晓丽生气，这个时候，他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想了想，他鼓足勇气道：“阿姨，您放心，我爱妮妮胜过自己的生命，我一定会给她幸福的，不会让她受任何委屈。我想好了，将来您可以跟着我们在南方生活，我们那边气候好，空气好，没有冬天，最适合生活。”
    “三年前，我就在海城买下了一套四居室的大房子，足够一家人居住。如果您想回北京，我们也可以陪您回北京住，我们可以南北轮流住，冬天在海城，夏天在北京。”
    欧晓丽擦干了眼泪，面无表情地看了文舟一眼，然后沉沉地叹了口气，说：“想起来很美，可是生活是残酷的。妮妮，你必须有自己的事业，否则将来你会后悔。”
    妮妮点点头，说：“妈妈，我知道，我没有说不工作。”
    唉！
    欧晓丽知道自己无法逼着妮妮去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只好放弃，一个人起身准备去上班。
    刚起身，手机响了，她拿出来一看，身子一抖，手机掉在了沙发上！
    妮妮低头一看，手机上显示的是：李成鑫！
    是爸爸的电话！
    妮妮也惊愕了！
    欧晓丽看着那几个字，心里起伏得厉害，自从离婚后，她就再也没有接李成鑫的电话了。
    李成鑫后来也再没有给她打过电话。
    这一大早的，为什么直接打到了她的手机上？
    欧晓丽不接，电话自动挂了。
    可是，接着又响了。
    妮妮犹豫了一下，接听了。
    “爸爸——”妮妮喊道。
    “妮妮，你回来了？中午咱们一家人一起吃顿饭，让你妈妈接电话。”李成鑫说道。
    欧晓丽已经走开了，摆明了是不想接李成鑫的电话。
    “妈妈有事儿不在身边。”妮妮说，“我一会儿转告她。”
    “你让妈妈一定要来，我还约了你舅舅一起，我们一家人很久没一起吃饭了。”李成鑫说。
    妮妮不知道爸爸要干什么，怎么连舅舅都约了？
    而且，她带着文舟呢，文舟能答应去见她的爸爸和舅舅吗？
    “爸爸，要不别约舅舅，就我们三个人，还有，我的，一个朋友，一起吧？”妮妮支吾道。
    原本她是想单独带着文舟去见爸爸的，没想到爸爸居然这么巧约过来了。
    “有朋友一起来，你舅舅好不容易有空。就这么说定了。”李成鑫很高兴地说道，“一会儿把地址发你手机上。”
    李成鑫说完就挂了电话。
    妮妮赶紧追到餐厅，把电话内容告诉了妈妈。
    欧晓丽脸色一僵，冷冷道：“不去！你也不许去！”
    妮妮吐了吐舌头，无奈地看向文舟。
    可没过两分钟，手机又响了，这回是舅舅欧晓军的。
    妮妮把手机递给妈妈。
    欧晓丽接听了。
    “晓丽啊，中午一起吃饭，成鑫撺的局，你就别端着了，为了孩子，咱们还能一辈子不见面吗？正好妮妮回来了，我也想见她，一起来吧！”欧晓军说。
    “我不会去的。”欧晓丽语气依旧很冷硬。
    “别那么轴，什么事儿都要往前看，为了孩子，见面吃顿饭，有什么呢？”欧晓军说，“一定要来啊！”
    说完，欧晓军也挂了。
    欧晓丽的脸色很不好，先是被妮妮气的，现在又被李成鑫给呛着了，实在是难过。
    “我去上班了！”欧晓丽拿上包就往外走。
    “妈妈，中午——”妮妮追到门口。
    “我不去，你去吧！”欧晓丽说完就走了。
    看着妈妈孤独的背影，妮妮瞬时泪奔，觉得自己这样一意孤行真是太伤她的心了！
    妈妈本来就遭遇了离婚的重创，现在她又这样不听话，妈妈一定伤心透了。
    可是，她要是不这样，她自己就要伤心透了！
    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