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污人,是所有蛊术师最痛恨的事物,也是他们绝对不愿去面对的禁忌。
制做污人的成本很高,也很麻烦。
首先,要选择一千条没有杂毛的黑狗,然后给它们喂食药物三年,在这三年中,这些黑狗只能吃素食。
待到了三年,黑狗身上的犬类气息被药物化尽,然后再将其宰杀。每一只黑狗的血,都单独放在一个瓦罐里。然后将这些黑狗血埋在高山雪线以上,埋藏三年,让冰雪严寒去掉这些黑狗血的火气。
等三年后,狗血火气去尽,然后将一个人带上雪山,让这个人每日饮一罐黑狗血,在这期间,不许吃任何东西。
差不多三年过后,等这一千罐黑狗血饮尽,这个人,就成了污人。
污人的作用是,只要有人在污人身上下蛊,其蛊必定被污人的身体所困。无论多厉害的蛊,在污血里困着,被污血沾染,一时三刻必死。
蛊术师,什么样的人都有。有正常的,残疾的,有都市白领,也有山村老农,就是没有一个脏的。那是因为,蛊性最洁。
黑狗血在污人的体内,就是专为了破蛊!
污人这种东西,在整个蛊术师的世界里都是禁忌。只要参与了制作污人这件事,就是违反了当初入门时在蛊神面前发下的誓言。这样的人,势必被巫蛊反噬,死得惨不堪言。
可是蒙荡夺一家还是这样做了。而且布置巧妙,让无双一下就中了圈套!
其实污人这样的手段,对付蛊王孟三鸠这样的人并不容易,因为孟三鸠身为苗疆蛊王,手下众多。单独出现的时候并不多,需要他自己出手下蛊的时候也很少。至于让他出动本命蛊,那更是不容易。
反倒是今天无双这样单独行动的蛊师,一不小心,就中了招!
这时,污人金给给从脸上扯下一片薄膜状的皮肤,里面是另一张面孔!
无双见到这个人的面孔,就是一怔,然后对蒙荡夺说道;“这是……婶婶,你,你居然把自己的女人炼成了污人!”
污人炼成后,一年必死,蒙荡夺为了这个蛊王之位,竟然将自己的老婆炼成了污人,真是下得了狠心!
“这个你却不知道,”蒙荡夺狰狞地说道:“污人炼制时,痛苦难言,惨不忍睹,动辄惨死。要不是和你孟家有着深仇大恨,谁能忍得了这种苦?我蒙荡家接连炼制十次,失败了十次,没奈何我夫人才亲自做了污人!”
蒙荡夺哈哈大笑,状似疯癫,只听他对无双说道:
“我在孟三鸠的身边有内线,你的金蚕蛊在去年化成玉蝶之后,没两天我就知道了。既然金龙甲已经没用,正好用来诱出你的玉蝶蛊,好使你麻痹大意。顺便让你以为我们的手段,仅此而已。
我家苦练了百年的金龙甲刚刚沦为无用之物,污人就成功了,这岂不是天意!黄嘴丫雀毕竟斗不过铁嘴雀,如今,你知道厉害了吧!”
说完这句话,斗篷一掀,又是一片蠓虫组成的绿云,冲天飞起,落在了死去的赫芒鲁、赫芒雄、莫无挪、莫无纠的身上!
只见绿蠓如云,落在这四具死尸的身上,就像地上鼓起了一片嫩绿色的草坪!这四个草坪状的鼓起,就在大家的注视下,飞速地瘪了下去!等到几秒钟后,绿蠓再次飞起之时,地上已经空空如也!这四具尸体的血肉、骨骼、衣服,竟然都被这绿蠓吃得一干二净,只留下他们身上的铁链,玉盒等物,还有四把苗刀!
紧接着蒙荡夺双手挥动,地上绿云再起,直向着无双罩去!
无双没了本命蛊,拿什么抵挡蒙荡夺的绿蠓?
萧墙见了,心里直喊着大事不好。一时之间,心里全是下一刻无双被成群的绿蠓咬噬的场面。
这时,只见得无双从怀中掏出一物,似乎是颗土黄色的珠子。只见她迎风一晃,这颗珠子竟然无火自燃,燃烧了起来!
这珠子约有枣子大小,燃着之后,就冒出了一团黄色的烟雾。淡淡的,却在空中凝而不散。蒙荡夺放出的绿蠓组成的虫云,竟然被拦在了黄雾外面,没有一只飞入黄雾之中!
萧墙不由得暗自赞叹,这位无双妹妹,不愧是传承千年的世家!这奇珍异宝真是层出不穷。就跟哆啦a梦似的,掏起来没完没了。
蒙荡夺见此场景,狞笑着说道:“你这颗地龙珠顷刻就要燃尽。你本命蛊被污人所困,逃又逃不走,打又打不过,拖得一刻半刻的,又有何用?”
无双举着燃烧的地龙珠,从地上勉力的爬起来。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嫣然一笑。
此刻无双脸色苍白,笑容更添一种别样的凄美。
“我虽然走不得,可是我这个朋友要走,你却拦不住。”
“呵呵!”无双笑道,手里指着蒙荡夺:“你要盯着我,她,”无双又一指蒙荡夺的妻子,那个假冒的金给给。“她要盯着我的蛊。”
“想要杀他吧?你们又没胆子在他身上下蛊,只好让他走了!呵呵!真是好笑!”无双在那里,掩着口,笑得甚是开心。
蒙荡夺哑口无言,真的像无双所说,萧墙要走,他还真的拦不住。
“萧墙,你走吧!”无双一双美目看着萧墙说道:“萍水相逢,你做到这样的程度,已经足够了!”
无双看着萧墙,幽幽的叹了口气:
“爷爷说无双杀心太重,送我到这里学琴四年。没想到事到临头,我居然还是只会杀人!”。
“天可怜见,没想到临死之前,还能用我所学的蛊术,救下你…”
无双深深的看了萧墙一眼。
“今天无双才明白,原来这蛊术,能杀人,也能救人…”
“你走吧!萧墙,认识了你,真是……真是一件好事…”
地龙珠的火光越来越小,无双一双美目含泪,一直看着萧墙,大声向萧墙喊道:
“快走啊!”
声音如杜鹃啼血,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惜。
就在这时,身中数刀的萧墙摇摇晃晃地,好像在地上找着什么。然后,萧墙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
只听他嘴里念叨着:“小爷今天来,可不是让你这死心眼的蠢丫头死前悟道来的。”
“答应和我一起切磋吹箫的事儿,还没兑现呢!今天就想死?哪有那么容易?真是图样图森破!”
说着话,浑身浴血的萧墙,从地上费力的直起了腰,手上,拿着一把雪亮的苗刀!
萧墙此刻身上的刀伤,已经有了七八处之多,如今他还能站着,已经是个奇迹了,难道他还想跟人拼命?
孟无双一双泪眼,看着摇摇晃晃,却依然不肯弃她而去的萧墙,不由得“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萧墙手上这把,是死掉的金夸夸的刀。这位实际上的蒙荡家上任家主,一生炼了个没有用的金龙甲蛊,到头来却死于本命蛊反噬,真是讽刺。
萧墙手上提刀,一刀就向着污人金给给砍去!
身体无恙的萧墙,尚且不是金给给的对手.此刻身中数刀,流血不止,又那里砍得到金给给?
金给给上前一步,苗刀反撩,萧墙手中的刀,被瞬间磕飞,金给给翻手一刀,向着萧墙胳膊上砍去!
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萧墙身体怪异的一扭,手臂张开,避开了刀锋,金给给的苗刀,一刀砍在了萧墙的肋下!
萧墙肋下中了这一刀,不但没有后退,反而手臂下落,夹住了金给给的刀锋,顺势就扑进了金给给的怀里!
金给给也吓了一跳,这分明就是找死!
此时萧墙和金给给的距离,几乎是贴在了一起,金给给右手刀被萧墙夹在腋下,拔不出来,空着的左手却抽出了一把短刀,向着萧墙另一侧的肋下刺去!
只见萧墙,猛地一低头,一记头槌,重重的撞在了金给给的鼻子上!
这一下蓄势已久,发力甚大,金给给的鼻梁发出“咔嚓!“一声骨折声,头不由的向后一仰,左手上的短刀也不由的缓了一缓。
就在这时,萧墙左臂夹着金给给的苗刀,空着的右手捏着一个剑诀一样的怪异手势,从金给给的腰下直到胸前,从下至上,轻轻的一掠而过!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了起来!转眼间,金给给满腹的肝肠内脏,从肚子里流淌而出!
金给给竟然被萧墙这剑指轻轻地一划,破开了整个腹腔!
萧墙食中两指的中间,夹着一枚怪异的小刀。
萧墙手上,夹着一把形状如一弯新月一般的小刀,这是萧墙的六师傅,“三指神偷”李天穹所传!
这把刀只有戒指大小,是燕子门专用刀具。不过不是用来伤人杀人,而是燕子门在扒窃时用来切割衣袋的工具。名字叫做“月锋刀”!
在萧墙六岁时,曾和六师傅李天穹一起出行。
在一出车站里见到一个女人,刚刚被人偷了钱,在那里大哭。边上一圈人在那里议论,原来这女人因为裙子上没有衣兜,就把随身带的钱塞到自己的丝袜里。没想到居然被人用刀片割开了丝袜,偷走了钱,女人的腿上,居然毫发无伤!
等到了家,萧墙不免赞叹那个小偷刀法精准,竟然能割开丝袜,不伤人体。却见到李天穹歪着嘴,一副鄙夷的表情,说道:
“这算什么手艺?这样的外行话不许再说,显得我李天穹的徒弟没见识!”
接着,李天穹对萧墙细细解说。原来,拿刀的小偷根本不需要什么精妙的刀法。只要在丝袜下面的纸币上一划,上面的丝袜就开了,哪里是什么技术,其实就是个窍门!
至此之后,萧墙的兴致大发,日日缠着李天穹,直到把他的手艺学了个底儿掉。
学成之后,萧墙倒是从没真的出手从人身上扒窃过东西,今日是头一次出手。
没想到今天燕子门 “月锋刀”头一回亮相,要的却不是钱,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