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林你什么意思啊，我偷你六万块钱？”
    谭林也懒得讲，把从银行打出来的单子，拿着手机计算机一笔一笔加。
    他觉得只是用嘴说，好像他冤枉父母，他得拿出来证据，因为没证据他妈就敢说他冤枉人。
    “我说你们乱花钱你们根本不认，你自己算算，这是今年到现在的账单，还不算上生活费，我家这一年花出去多少钱？生活费我每个月给你四千，妈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些钱你都花到哪里去了？你们要享受，我拦过吗？以前家里条件不算好，所以你们吃什么我都尽量让去贵的地方，但去个一两次是不是就够了？还是你们觉得自己的层次就达到那样了，我在外头辛辛苦苦赚钱，我赚的都是血汗钱，你们就在家里给我糟践钱，你和我爸现在穿的鞋进商场不是新款不买，一双鞋今年两千明年就能打折到八九百，买回来就摆着不穿，放到明年依旧是新鞋，我给你们买了什么你们都觉得是便宜货，我脚上穿的是不到一百块钱的钱。”
    谭林好一通数落自己妈，积怨已深。
    他不想说，可实在憋不住了。
    他不想忍了。
    孝敬父母没有错，可父母能不能可怜他一点？
    可着儿女剥削这算什么本事。
    做父母也得有点父母样才行啊。
    温淑芬把钱还他，他就接回来了，这是他自己赚的钱，没什么不好意思要回来的。
    温淑芬也没想到自己花出去那么多，但想一想就猜到了，钱都花到什么地方去了。
    可不就真的是大手大脚花出去的。
    这人啊，由俭入奢太容易了。
    花着花着就没有数了。
    现在冷静下来，觉得何苦装那个ABC呢，你说考大学别人花两千她也花两千不就得了。
    “我这叫人一哄啊……当时脑子就有点不太好使。”
    确实一听好话，心里就没数了。
    想着怎么样都是娘家嘛。
    “这以前穷狠了，现在穷大方。”
    妹妹劝她：“孩子长大了，钱叫他自己管，谭林有句话我觉得说的挺对的，他自己赚了钱知道钱来的不易，就是爹妈也不能这样给糟践钱，回去说说我姐夫，买什么车啊，孩子不是有车嘛，愿意开就等孩子回来开孩子的，换什么房啊，谭林将来结婚不给买房了啊，就条件好哪里能扛得起两套的贷款，公积金不给孩子留着啊。”
    温淑芬只觉得后背冒冷汗。
    自己也不知道啥时候就变成这样的人了。
    “自己定力不够，没富贵过条件好一点就有点飘了，不过谭林这孩子啊，我也看出来了，你放心吧以后不能花他钱了……”一双鞋一件衣服你都算得这么清楚，还没花你更多钱呢，将来要是老了治病，钱花多了还不得把他们扔出去不管？
    “我当初就劝过你，那钱是他一点一点赚来的，他自己知道钱赚的不容易也就会抠了点……”
    温淑芬勉强挤出来一丝笑：“抠？他不是抠，他就是遗传不好，随了他老谭家的人，以前还真没看出来现在看着可就像他二大爷了……”这个计较啊。
    养孩子她以前和孩子算过钱吗？你花家里多少？你不赚钱，父母贴你多少？养你多少年？为你谋后路，结果现在就这样，没良心的小子。
    ……
    谭林的钱拿回来以后就自己攒着了，考虑到他爸妈说的利息问题，也没马上买房，而是决定缓缓，拿着钱去正常理财加上每个月赚的，这钱几乎就是不动。
    谭宗祥两口子看不到钱了，也就消停了。
    偶尔要买什么和孩子讲，人孩子也会出钱给买，但毕竟是有求于人了，温淑芬可不像过去那样花了，但……
    受憋啊。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花惯了钱现在变回一个月四千多的生活费，控制起来就有点麻烦，娘家弟弟弟妹缠了她两回，但发现她不给钱了，和她之间的距离又拉开了，侄女也不像是以前那样成天给她打电话了。
    只觉得有点心寒，这和白眼狼有什么分别？
    四千块钱其实吃喝肯定够的，但偶尔想买点什么就得自己攒钱，想要好东西就得从嘴巴里省，看见人家穿什么了羡慕了也得忍着，以前谭宗祥去单位，穿一双两千多的运动鞋，人家就会打听就会问，会讲贵的就是不一样，现在谭林不给这钱，他上哪儿去买那种贵的鞋啊。
    温淑芬就更是了，商场里叫件衣服就过千，都买衣服日子过不过？
    原本觉得把孩子养出息了，父母也跟着借光儿，现在觉得，就那么回事儿吧，你花谁钱花多了人家都不乐意。
    谭林搞了个对象，外市的。
    姑娘个子挺高，模样也挺过关，但没有固定工作，有固定工作也看不上谭林，其次户口是外市农村的。
    是别的认识人给介绍的。
    谈了恋爱那肯定就得有花销，温淑芬怕儿子又抠劲儿上来不肯给人家花钱啊，结果就还好。
    谈的七七八八就准备结婚，谭林买房了。
    在高新区贷款买了一套七十多平米的房子，谭宗祥和温淑芬的意思买大一点，毕竟将来还得住个小孩儿，贷款怕什么啊，反正钱将来都不值钱，想要谭林买个大点的然后住一起，可孩子似乎就没这方面的意愿，坚持要买个七十多平的。
    老三两口子带着孩子和未来儿媳妇回顾长凤那儿。
    这不是大爷嘛，得带来给大爷看看啊。
    “你说你们来的巧不巧，正好赶上吃饭，快洗洗手吃饭。”
    吃过饭谭林带着女朋友就走了，留老三两口子还在，主要是谭宗祥喝酒喝半天没喝完呢。
    谭宗庆：“行啊，我大侄子也熬出来了。”
    作为大爷的还挺自豪。
    你看过去不行，但现在努力不就赚到钱了。
    谭宗祥撇嘴：“行啥行啊，他的钱是一毛都不给家里花。”
    说着话摇摇头。
    “孩子长大了，哪里有你们一直给攒着钱的道理。”
    长大就得金钱分开。
    谭宗祥：“我和他妈能骗他钱啊？前段时间和他妈闹，到底把我们给他攒的钱拿走了，我算看明白了，还是自己有钱才是真，指望他们孝顺？呵，自己怎么花都行，给老子花？那得肉疼。”
    谭宗庆给弟弟倒酒。
    “想开点吧，家家都这样，孩子也有孩子的不容易。”
    温淑芬摇头：“二哥你不知道，谭林可比不上二美。”
    这话讲出来她都觉得臊得慌！
    一个亲生的，一个是养别人家的，结果连个假的都比不上。
    谭宗庆：“可别这么说，这也分孩子，二美是个女孩儿，我养那儿子也这么回事儿。”
    二哥也别笑三弟，大家一碗水都平的很。
    “人养孩子我们也养孩子，完全指望不上。”
    谭宗庆喝了一杯，酒杯放在桌子上，筷子夹着花生米。
    “我可听人孩子说了，也别怪孩子说你们，拿着人血汗钱去搭别人，条件好就算了，感情深不深不在你花出去多少。”
    当大爷的想用话点点自己弟媳妇。
    没人说不能给娘家钱，但也得分怎么给对吧。
    你自己有钱，你爱怎么给就怎么给。
    兄弟俩喝来喝去，走的时候谭宗祥腿都有点飘。
    谭林准备结婚消息都是用电话通知的，唯独谭老二那是一家几口专程登门讲的。
    谭禾知道就不可能不挑理。
    亲姑姑怎么做都不如大爷嘛。
    吴湄在电话里发牢骚：“怎么能去二大爷家，大爷家就能过门而不入呢，不愿意来就拉倒，瞧不上我这个大妈，我也不去参加你婚礼。”
    谭禾劝吴湄：“得了，不是打电话通知你了。”
    吴湄：“呵，他大爷瘫痪这要是登门，不得买点水果什么的来啊，人多尖啊，肯花这个钱啊。”
    吴湄挑了半天理，嘴上说不去，那能真不去吗？
    丢不起那人啊。
    但对老三家意见也不是一般的大。
    谭宗峰和吴湄的屋子里全部都是药，他吃的药吴湄吃的药，两人身体都不行。
    吴湄现在一天一大把，各种药混合吃，加上侍候丈夫，身体是越来越堆，头发白了也顾不上染了，还染啥啊，家里哪里不用钱啊，孩子越来越大，用钱的地方越来越多。
    完了谭准和她讲了好几次，说实在不行和谭禾借点钱给吴湄买个房子，意思就是想让吴湄搬出去住。
    等谭林的婚礼上，温淑芬见到吴湄都吓了一跳。
    老婆婆死了以后，大家基本上没啥机会见面，关系也没那么好，成天往一起凑啥。
    也就是需要你花钱的时候才会通知你到场。
    要说吴湄当年那也是个挺好看的人，现在糟践成这样了？
    牙也掉了，也没镶，瞧着就挺老的。
    温淑芬这不儿子结婚嘛，叫谭林给自己买了一条旗袍，她是发现了，自己不伸手要的话，人也想不起来给你买。
    不要白不要！
    “你大嫂怎么老成这样了？”
    问老三。
    过去那要是讲老，顾长凤肯定排第一。
    她黑嘛，瞧着就不年轻。
    可现如今，顾长凤依旧黑，但瞧着还是那样儿，你也挑不出来啥，反倒是吴湄以前显得挺年轻的，现在看起来就真的是老太太咯，变化太大，不过温淑芬可没什么好同情的。
    觉得这都是活该。
    你被生活折磨？
    你被折磨之前，还有老头老太太可怜你们呢，他们得到啥了？
    “谭林啊，叫你二大爷坐主桌。”
    有一桌是娘家客人桌，那桌呢算是最重的桌，所谓娘亲舅大嘛，来的都是新娘子的舅舅舅妈们。
    老谭家，温淑芬就安排了谭宗庆和顾长凤坐主桌，其他的客人都正常坐。
    前面进行典礼呢，吴湄和谭禾压低声音说：“看见没，现在就是谁有用交谁了……”
    你老三做的是不是有点过头了？
    谭宗峰躺着，接亲用不上她这个大娘就算了，那亲姑姑呢？
    谭禾也是生一肚子气。
    她自认自己对谭林不算差啊。
    结果接亲接亲，这正常都得安排上姑姑和姑父的，结果没她和吴进超什么事儿。
    她也不是一定得送，就是讲这个事情。
    “爱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吃完饭走人就是了。”
    坐着呢，看见谭宗庆经身边过，谭禾叫住谭宗庆。
    “坐这得了，和你姐夫一桌。”
    谭禾认为他们都是老谭家的人，何必跑到外姓人那桌去吃。
    谭宗庆指指前面的桌：“叫我陪娘家人呢。”
    谭禾和谭宗庆聊：“大美和杨晨没来吗？”
    谭宗庆：“说是一会儿到。”
    说完话就坐过去了，虽然和人也没什么话讲，但谭林老婆的娘家人都知道谭宗庆挺厉害的，主动和他聊，加上大家以后都是亲家了，谁会在这种场合给别人难堪啊，聊的也很好。
    杨晨开车过来的。
    大美扭着身体去拿包。
    她的包都是二美给买的，有些还是捡二美不用的。
    她舍不得花很多的钱去买个包什么的，有钱也舍不得，觉得拎什么包真的没什么关系，偶尔买那么一两个都是为了撑场面用的，回老家这头完全用不上，在这头儿哪怕就是随便穿，也没人因为衣服和包定义你的地位。
    “我去停车。”
    大美下了车。
    离老远就瞧见她大姑了。
    谭禾在门外等大美呢，专程等的。
    “杨晨呢？”没看见杨晨出现，顺嘴问了一句。
    “他停车去了。”
    谭禾点点头。
    “大姑，你怎么没进去啊？”
    谭禾：“里头有点吵，我就出来吹吹风。”
    大美手机响，她接了一下。
    杨晨走过来：“大姑。”
    “那进去吧，我带你们进去。”
    谭禾和杨晨聊：“今天没忙啊？”
    “也没什么忙的。”
    “我前几年坐车过去大院那边看，又增加了不少玩的地方啊。”
    “就瞎弄呗。”杨晨笑：“大姑过去怎么没打个电话。”
    谭禾笑：“就闲的没事儿过去转转。”
    她真的就是随便过去看看，现在也不怎么去老二那了，她知道自己不太招人喜欢所以干脆也不去了，但闲着吧也没什么事情好做的。
    “下次过来打个电话，她偶尔在那。”
    谭禾笑。
    和杨晨前后脚进的大厅，你说温淑芬就看见杨晨了，安排杨晨和大美进包厢，谭禾就冷眼旁观着，饭也没吃好，吃了几口和吴进超就离开了。
    两人回了家待着。
    退了休也没什么大事需要他们做的，吴婷婷那孩子最近也不送过来了，正常上学下课人家妈妈就去接了，也不用他们带了。
    进门没有一个小时，吴进超就嚷嚷：“有点饿，做点饭吃吧。”
    谭禾叹气：“你说说你，钱都花了，竟然没吃饱。”
    吴进超：“看他们气都气饱了。”
    家里就他一个姐夫，结果就这么对他，不挑理才怪，不过吴进超也懒得和那些人讲什么，追要是挑理也没用，人家根本不看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