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嬷嬷一眼便看出来了太后的意图,起身到了后面的箱子边。
将太皇太后一直收藏着的东西给翻了出来。
一个细长的木盒子。
正好是可以放下一个画卷的长度。
至于画卷里面的内容。
徐嬷嬷将木盒子搁置在苏玥儿面前。
苏玥儿努力克制着自己,但却也忍不住双手边的微微颤抖。
木盒子被缓缓打开。
里面的画卷,也一一展开,显示在苏玥儿面前。
是一副勾勒的十分细致的人体器官图。
分开画的每一种器官,皆是十分写实。
她知道,这已经是她能画到最细致的程度了。
太皇太后看着上面这些不同寻常的画作,似是在回忆着什么一般。
“这是长歌那段时候在哀家这里画的,君珩他不知道,现在你把它们带走吧。既是给你的,你回来了就该送给你。小心些,可别被君珩知道。否则恐怕这东西你就带不出去了。”
如今这整个皇宫里面,凡是染长歌用过的东西,君珩根本不让任何人去触碰。
哪怕她是太皇太后亦是不可。
所以这幅画,她才会帮忙隐藏的这么深。
苏玥儿的心情立刻沉重起来。
低着头,将画作慢慢的在手中卷好,塞回了木盒子中。
紧紧的抱在怀里,“皇祖母放心,这个,我不会交给君珩。”
要是可以,染长歌留下的那些画,她都不想留给那个人。
对于她而言,医术是梦想,是不可亵渎的存在。
对于染长歌而言,她的画,亦是如此。
若是对一个人失望,绝望到死的时候,她决计不会想把自己的梦想还留在那个人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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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长歌的死,在宫外似是没有引起半点波澜。
甚至于许多人都不知道,皇宫里除了一个贵妃娘娘,还曾有过一个染娘娘。
更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个染娘娘死在了一场大火之中。
唯有皇宫中人知晓,皇帝罢朝了整整十日,无论是谁都不见。
仿若消失在了这皇宫中一般。
无一人劝得动。
而曲惊鸿临走之前留下的信笺,也在十日后被人送进了皇宫。
只是,到底没落在皇帝的手上,而是先送进了慈溪宫中。
毕竟眼下,没有一个人可以见到皇帝。
太皇太后用了许多天,眼下才勉强接受染长歌真的已经离开的事实。
可是,身体刚刚好转的太皇太后,在看到送进皇宫的书信以后,刚刚有些许好转的太皇太后,再一次病倒了。
且这一回,是彻底的急火攻心。
因为太医给太皇太后施药扎针以后,才刚刚达到能下地的程度,太皇太后便火急火燎的朝着皇帝的寝殿走去。
隔着老远,就可以闻到浓重的酒气。
皇帝已经整整十日没有从里面出来过了。
总管在门口已经要着急疯了。
眼下突然冷不丁瞧见太皇太后,仿佛瞧见了救星一般。
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前面来,几乎是要跪下抱着太皇太后的大腿,“太皇太后,您,您可算是来了。”
皇上这么多天都不理朝政,原以为太皇太后会帮着劝几句。
毕竟在这皇宫之中,唯有太皇太后还能压得住皇帝。
可是没想到,事情发生以后,太皇太后非但不派人过来瞧,连一句话都没有。
似是根本不打算管一样。
朝中的大臣更是不敢劝,只能任由着皇帝这般下去。
如今十天过去,总管还以为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是真的不管了。
没曾想,到底人还是过来了。
太皇太后一瞧见面前这总管的样子,脸色就更加不好。
直接站在了门口。
颇有几分当年的气势,“给哀家将屋门砸开!”
这个混账,他以为他躲着不出来,就能逃避长歌被他害死的事实?
凭什么!
小长歌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罪。
他不给人平反冤屈,一直躲在这里自怨自艾!
那小长歌这些年来的委屈岂不是都白受了!
总管一听到这句话,顿时有些头大。
可惜面前站着的是太皇太后,他也不敢不听。
心里顿时有些不安。
原以为太皇太后是过来劝人的,可是现在他看着这个架势,怎么感觉有些像是来吵架的一样?
总管心头惴惴,可却不敢真的忤逆太皇太后的意思,可也更加不敢真的砸门。
只能在旁边好好的劝道,“启禀太皇太后,最近皇上的情绪不是,不是太好……您若是强行砸门,可能……”
总管多少有些欲言又止。
莫说真的将屋门给砸开。
便是之前偶有下人进去相扰,都被皇帝给怒气冲冲的责骂出来。
屋内,全部都是皇帝藏着的画像。
无一例外。
可惜也只是被皇帝给藏着,不许任何人靠近,更加不许任何人触碰。
哪怕稍有损坏,落下一粒灰尘,亦是会惹来滔天震怒。
可惜此刻的太皇太后也不是个好脾气的。
见着总管磨磨蹭蹭的不动,直接吩咐旁边的徐嬷嬷道,“徐嬷嬷,你去,给哀家将这屋门砸开!”
十日了。
他以为他躲着就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了?
徐嬷嬷深刻感觉到此刻太皇太后的怒气非同一般,根本不敢劝人,只能听从。
总管在旁边瞧着,哪里真的敢让徐嬷嬷亲自动手?
急忙吩咐了周遭的几个小太监,“快,你们几个将这屋门给打开!太皇太后,您消消气,皇上他这几日……”
瞧着太皇太后难看的脸色,总管后面的半句话到底是没敢说出口。
根本不敢劝。
屋门没有从里面真的锁起来,所以从外面也很好开。
不过几下,屋门就已经被砸开。
屋内昏暗。
几日前的烛火早就已经燃烧完。
只有一颗小小的夜明珠还矗立在墙壁上,将整个屋子照亮。
太皇太后进了屋,直接让徐嬷嬷将屋门给关上。
然后不许任何人进去。
是以,原本只有总管一个人守在门口,现在变成了他和徐嬷嬷两个人。
屋内。
太皇太后刚刚在门口站定,一眼就瞧见了角落中的君珩。
手里似是还抱着一个画轴。
视线却是落在自己面前。
面前也是一幅画。
只是被烧毁了一半,画像上面的女子还有着明媚的笑容。
君珩似是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之中,根本瞧不见其他。
便是连太皇太后砸了屋门进来都没有半点反应。
依旧呆呆的躲在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