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的染娘娘,当真是以一己之力,将整个皇宫的安静都给挑动了。
然而,还未等总管这股愁绪全部消散。
隐隐约约之间,瞧见几个小侍卫急匆匆的赶来。
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跪在了御书房门口。
总管一瞧见这些人,头都大了,忍不住压低了声音训斥道,“一个个毛毛躁躁的,到底怎么回事?不知道皇帝这几日心情不好么?你们若是敢惹了皇帝生气,届时……”
侍卫根本没听见总管在说什么。
满脸皆是惊恐,冲着屋内,说话的声音都开始微微的颤抖,“皇,皇上,不好了,后宫走水了!”
“染娘娘,染娘娘她……”
屋内。
君珩彻底愣住。
一贯在战场上都可以运筹帷幄的男人,此刻却是连手中的毛笔都握不住。
屋外的总管亦是脸色巨变。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御书房的大门已然被人破开。
君珩的心,仿佛瞬间被提到了嗓子眼。
染长歌她……
如今的天气既寒冷又干燥,火势一旦着了起来,就迅速将整座宫殿都给吞噬了。
等到君珩赶到的时候,面前已经成了一片火海。
暗卫战战兢兢的跪在君珩面前,“皇,皇上,里面已经,烧没了……”
轰的一声。
君珩感觉自己的脑中已然被炸开。
掌风浮动。
面前的暗卫被一掌拍开,重重的倒在地上,口中呕出一口血。
“找死!”君珩怒气冲天。
她怎么可能会死?
分明午后他还见过。
不可能!
转瞬之间,所有救火的暗卫们,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一身明黄的男人,头也不回的冲进火海之中……
“皇上,不可啊!”
宫中诸人吓坏了,想要上去拦人,却根本连皇帝的衣角都碰不见。
火势汹汹,木质的房梁根本撑不住,轰隆一声彻底塌下。
——
这场大火整整烧了两个时辰才被扑灭。
君珩眼睁睁的瞧着眼前的这一场大火,眼眶通红,旁侧站着一排的御林军,直接将人给死死的控制住。
皇帝刚刚进去不久,就被暗卫们冒死给拽了回来。
伤了十多个暗卫,才勉强将人给控制住。
整个宫殿,只剩下了一副空洞的骨架。
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气味。
火势已经被扑灭了。
暗卫将皇帝给放开,君珩浑身似是没有什么力气一样,瞬间瘫软在地上。
问讯赶来的萧祈就这么看着,咬咬牙,到底是没上去将人给扶起来。
君珩如此在乎染长歌。
可是现在,在乎又怎么样,染长歌已经死了!
死在了这场大火里面。
自/焚而死。
没有给自己留下丝毫求生的机会。
这一次,除了君珩,染长歌的死,怕是所有人期待之事。
她当众刺伤了当朝贵妃,此后的皇宫,便只有贵妃娘娘一个人。
皇后的位置也迟早是她的。
谁都抢不走,贵妃再也没了对手。
怕是此刻的秋家人,只想拍手称快!
暗卫从屋内抬出来一具已经烧得焦黑的尸体,面目全非,只能勉强看出来些许人形。
丝毫辩不出容貌。
君珩眼底通红,全身上下似是恢复了些许力气,突然从地上站起来冲过去,望着那具焦黑的尸体,上面还带着几分灼热的温度。
男人的指尖微颤,抖得厉害。
想要伸手去碰一下,却又恐惧的收回来。
他不敢。
这不是染长歌。
不是的。
不会是她。
当年,他是将染长歌从大火中救回来。
她最是畏火,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选择这样的死法。
不可能!
“不是她,不是她。这不是她!”君珩嘶吼的声音,已然失去了过往全部的风度。
他一手揪住了站在距离自己最近的暗卫,指着旁侧的尸体,“告诉朕,这不是染长歌!”
所有的暗卫纷纷沉默,根本没有一个人敢随意出声。
偌大的皇宫内,死寂一般的可怕。
萧祈到底是看不下去,走上前来,将君珩给制止住,虽然残忍,却不得不劝道,“皇上,你节哀顺变,长歌姑娘她……”
“朕说了,这不是她!”君珩一掌将萧祈给推开。
眸中的阴笃,甚是骇人。
便是连萧祈,都有些恐惧。
皇上这是要,疯了……
“皇上,这是从屋内寻出来的……”一个小太监战战兢兢,手中抱着一堆已经被烧得支离破碎,偶有几片还能看出来是画像的东西,战战兢兢的跪在了君珩面前。
这些是……
他派人给染长歌送去的,她曾经给自己画过的那所有画像。
仿佛昭然若揭。
她午后想要画像,却原来是想在离开之前,带着画像一起离开。
连一副完整的画像都不愿意给他留下。
君珩的心脏仿佛被人死死揪住,连呼吸间都带着一丝痛楚,噗通一声,竟是以天子之躯,跪在了那具尸体面前。
伸手,缓缓的触碰着尸体的面颊。
似是还带着几分灼烧的温度。
可君珩却没有松手。
轻轻的抚着这张脸,心痛如绞。
是他错了。
他不该将人关着。
是他不对,他该信她。
染长歌,你起来,只要你起身,你说什么,朕都信你,好不好?
长歌……
你回来。
是朕错了……
是我错了……
君珩轻轻抬手,仿佛想将尸体面容上的脏东西给擦去一般。
微微的颤抖着双手,唇瓣微启,“长歌,朕带你。回去……”
后宫太冷,天牢太凉。
他不会再将她关着了。
不会……
太皇太后匆匆赶来,一过来,瞧见的便是君珩将一具焦黑的尸体抱在怀中的样子。
那是她的,小长歌?
太皇太后只觉眼前一黑,一口气没上的来,直直的晕倒在了众人面前。
徐嬷嬷还未来得及伤心,便被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太皇太后!快,传太医!”
三日后。
远在西凉,已经成为皇后的苏玥儿,在离开东齐多年以后,再次归来。
整座皇宫安静非常,仿佛三日前的那场大火全然不存在一般。
皇宫中,亦是听不到一声的哭泣声。
一切,都是那般的平静,安稳。
与过去唯一的区别,大约是皇帝已经接连罢朝三天。
即便是在皇宫里面的人,也已经有三日未曾见到皇帝的身影。
皇帝将自己关在了大殿中,不许任何人相扰。
金碧辉煌的殿堂。
肃穆寂寥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