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一日,壹夜壹夜。
日子仿佛过得充实而满足,但每到夜深人静,欧娅若却总是不由自主的想到那个早已被她拒之千里的人,她试过无数种方法,但越想忘记,似乎便被记得越清晰,很想摆脱这样的感觉,但只是无能为力……
那个周末,阳光灿烂,虽然心境不平,但她仍旧笑得如阳光般温暖。
陆兰芝生病后,她知道他也会回来看望,可她从来都是避开。
直到那一天……
虽然没有开口,但他的眼神,已告诉了她一切。
她没有犹豫,也没有扭捏,只是朝花园的僻静处率先而行。同样没有说话,杜宏宇也只是静静地跟在她身后,一步一步向前走着。
终于,她停下来,扶着腰坐在花园滕椅上:“有什么话就说吧!我不想让我妈觉得我们之间相处得太费劲……”
看她坐一下都显得那样费劲,杜宏宇很想伸手扶她一把,可手到那处,还是……
“根本就不会再相处,又哪来的别扭?”苦笑,杜宏宇这一声已包含了太多的辛酸与无奈。
而这样的无奈,亦惹得欧娅若鼻头酸酸涩涩的,可她还是强忍住泪水,仰头望天。
宁静说过的,想哭的时候,只要抬头望天眼泪就不会掉下来。这阵子她都在这样试,只要想他的时候就容易掉眼泪,可只要抬头,眼泪就真的不会掉下来。
可惜,这一次有点不管用……
“我去看了阿泽,他的案子有些麻烦,死刑是不会了,只是,可能还是会判的有些重。”平静地开口,说的却是完全与她无关的事情,他知道应该给她时间,所以,他不想逼她,也不忍心逼她。
“……”
突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这些天来,她都刻意的忽略着他的感受,可事实上,他要背负的远远不止她们的感情。
她觉得自己委屈,可他又何尝不是?
只是,到底是什么横隔在他们之间,让他们一步步变得走投无路?
“如果他再晚一分钟开枪,我手里的刀就飞出去了……”话到这里,杜宏宇突然觉得心头堵得慌。
那是对戴立泽的不值,他‘抢’了于颖,现在反而要别人来成全他的人生。
那种落差,让他恨不得顶替戴立泽去做这个牢,可是,她还在外面,他如何放心得下?
所以,他没有对任何人讲过那把刀的事,也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他对余伊薇是真的起了杀意的。
如果不是她,他和欧娅若走不到这一步,如果不是她,他现在应该可以光明正大地坐在她的身边,不用这样小心翼翼,惶惶不安……
他是真的想要余伊薇去死,结果她真的死了,他才发现,最错的那个人,其实是自己。
“对不起!”
这一声说得尤为艰难,杜宏宇甚至觉得嗓子眼有些堵。
轻咳了两声,将那如同异物的浊气吐尽,他才又缓缓道:“我一直在怪余伊薇,觉得是她才会让我们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可这些天我好好想过了,然后……我才知道你到底在生我什么气。”
“因为我不够相信你对吗?如果我相信你,就应该知道,无论我是你的哥哥还是叔叔还是其它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只要我爱你,你就什么都不怕,也能什么都不顾对不对?如果有任何人想伤害我们的孩子,你都会跟他拼命,哪怕那个人是我对不对?”可惜,我直到现在才明白……
话到这里,杜宏宇很想抽支烟,可烟都摸出来了,他的眼光又不自觉地落在了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于是,自觉地将东西收回……
欧娅若:“……”
终于听到他的真心,也终于等来他忏悔,可她的心,却狠狠揪着疼!
要有多痛才能正视这一切?
至少,她还不能。
所以每次他来的时候,她都会故意避开,可避开后又偷偷跑回来,躲在角落里看着他一遍一遍地自己的房门前来来回回地走。
好几次,她都想冲过去从背后紧紧抱着他。
可她不敢,实在不敢……
怕交付的真心再一次被他废弃到一边,怕之前的痛会再一次弥漫至全身,她受不了再来一回,所以宁可龟缩着再也不去试。
不爱,就是伤,不爱,就不疼!
她的沉默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杜宏宇也没指望她会应他什么,只又继续道:“我知道我不应该来烦你,可是,不知不觉就走来了……”
有些讨厌这样的自己,所以才会在大白天一个人跑回自己的酒吧,一杯一杯的喝着他最厌恶的那种酒。
他不是圣人,他也需要人倾听他心底的声音,所以,明知道她还在拒绝,但他还是过来了。过来找她,和她说一些她也许关心,也许根本就不愿意听下去的事情。
可她的漠然,就如同一把穿心的剑。
杜宏宇这时又想起了余伊薇临死前问他的那个问题,她问:“疼吗?”
当时他不想回答,可现在……
疼!好疼好疼!
“我想我明白这种感觉,所以,我也应该负责任的告诉你,对于你的迷茫,我无能为力。”
看着这样陌生的他,欧娅若的心,动荡着。
想安慰却只能用冷漠来回应,因为她已不知道自己在这样的时候,还能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他了。
低下头,隐去自己眼角的泪滴,不能再软弱,不能再退缩,她的人生既然已改变,就该改变得彻彻底底。
“我知道我没有脸要求你回到我身边,但是,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仿佛瞬间已释怀,他原本紧拧的眉头,突然便松了开来:
她别开脸,不愿让他看到自己一脸的凄然:“你说。”
“别恨我!”
简单的三个字,包含了太多太多的隐忍与不甘。
欧娅若很想忍住的,可奔腾着的眼泪依然泛滥而来,她重重的吸着鼻子,双肩颤动,抖到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出来……
静静的站立一侧,看着她痛苦的神情,想要伸手揽她入怀,好好疼惜,却只是在大手触及她衣角之时,又猛然收回……
他们之间,有太多太多的不可能,也有太多太多的不愿意。
“我知道我的要求很过份,但请你再容忍我一次。”
已不想再给她压力,也不想再让她伤心,所以,他终于长长叹出一口气,痛苦的转身,大步离去。
她突然间站了起来,泪眼迷蒙间,只有他远去时那绝然的背影。
忍不住开口,却只是一句:“你要走了吗?”
听到她的声音,他终于停下了脚步,没有回头,只是轻笑:“是啊!我要走了。”
“你不去看她了吗?”
她紧张的追问,想要表达的真实心意,却又不敢说出口……
“不看了……”因为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仍旧没有回头,他只是一句一句认真的回答着,她突然就哭了,因为已明白他所谓的离开,代表了什么样的含义,哽咽着,她最后一问:“什么时候再来看她?”
他突然转过脸来,对她爽朗一笑,坚定道:“也许很快,也许很久,也许,永远……”
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也不知道永远有多远,人的一生有太多太多选择的机会。而他,最终选择的,却仍旧只能是离开。
离开他最爱的家,还有,他最爱最爱的这个小女人……
世间还有奇迹,人生还能逆袭。
人在绝望的时候,做出的任何决定都必然是灰色的,正如戴立泽从未想过,他的人生还有希望一般。
一审最后的结果,误杀。
因为他有过不良纪录,因为他混迹,所以,原本可以轻判的案子,在找来了三少奶姐慕千雪为其辩护后,还是判了有期徒刑五年。
五年,一年多个日日夜夜。
虽然仍旧不能恢复自由身,但对于于颖和戴立泽来说,已经等同于重生,那一日,戴立泽告诉于颖:“我会好好表现的,争取减刑。”
于颖笑了,拉着他的手无比温柔的回应:“我等你!”
有些人,有些事,从来不用多说。
只要心心相印,没有什么是不可能。
时间会为你证明一切,也会拉近心与心的距离,就像他们一样,从此后,紧密相牵……
三个月后。
夜,华灯初上。
走在繁华的街头,欧娅若突然觉得一个人的日子真的好寂寞。
因为,他消失了,不要公司,不要朋友,甚至不要家人,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三个月的时间不长,但也不算短,足够发生很多很多的事情。
戴立泽的案子判了,虽然他还要坐五年的牢,但欧娅若却坚信,时间对于他们来说,已完全不是问题。无论是现在还是五年后,他们的心里一定很安宁,日后,也一定能幸福快乐地在一起。
于然和宁静打打闹闹间,似乎也有间‘敲定终身’,唯有和宁朗和自己,兜兜转转,仍旧没有任何的改变。
宁静也曾说过她,说既然杜宏宇已经离开不知所踪,既然他最后还是选择了放弃她,既然她哥哥都不介意帮她养孩子,她为什么不能试着去爱宁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