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劫后余生的大佬

    第六章
    劫后余生的大佬
    落幕在穷途
    时间指向二十一时四十五分。地点:滨海市某港口。
    与北寒之地不同,南国的冬季更多是这种凄风冷雨的天气,阴郁、彻骨的寒意会让人瑟瑟发抖。还有海上吹来的带着腥味的风,刮在脸上是一种生疼生疼的感觉。冷清的码头上少有人迹,偶尔过往也是裹着厚厚的冬衣,在昏暗的灯下拉成一个臃肿的影子。
    汽笛响了,那艘客轮即将扬帆起航了。在舷梯即将收起的时候,一名裹着风衣、拿着行李的旅客堪堪赶上了船。他验过了票,在船员的指引下,进到了客舱。他警惕地看着舱里的,有一男一女在自顾自地玩着手机,是完全陌生的面孔。
    这似乎让他放心了似的,他长舒了口气坐到床边,半躺着,似乎没有把裹得严严实实的外衣脱掉的意思。或者是他神经太过紧张,脑子里装得满满当当,忘了这事。
    哦,还有没忘的。他掏出手机,登录网上银行,试着转了一笔账。当转账成功的提示出现在手机上时,他又长舒了一口气,那种劫后余生的兴奋袭来,让他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
    “怎么会出事呢?哪儿出了纰漏?”
    他闭着眼睛,莫名地开始自省。原以为万无一失的事,却落了个满盘皆输,直到现在他都想不清楚到底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曹戈出问题?不可能。他是主谋,药厂是他一手搞起来的。
    那曹戈的手下出了问题?也不对呀。如果是曹戈的手下出问题,不应该波及所有人啊,最起码不应该牵扯出所有的下线。
    难道是薛铭文?也不对。薛铭文根本不认识,也不知道曹戈。
    这是他苦心孤诣编织的关系网,上下单线,为的就是防止被人一锅端了。可千防万防,还是出现了他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他蓦地睁开眼,眼睛里精光外露,又一次拿着手机搜索关键词“晋阳缉毒”。手机一下子搜索到了上千条信息,不过大致意思雷同,都是今天破获了特大制售新型毒品的团伙。最新的消息是主谋曹戈落网。最让他不敢相信的是,涉案人员已经攀升到二百一十二名;最让他不愿意看到的是,缴获的毒品成品、半成品,共计一点四吨!
    新闻上有一张照片,是那辆他认识的货车,就在野地里摆了半个篮球场大的地方拍的照。那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货物。从第一次发现氟硝西泮这个商机,到现在变成一起轰动全国的贩毒大案,他回忆起来只觉得像梦一样,发生得如此之快,破灭得也如此之快。
    啧……他嘴唇轻轻咂吧着,修长的手指滑过手机,关闭了网页。手指轻点开了照片库,几张旧照吸引着他。他放大了,痴痴地看着。
    每一个美梦破灭之后,梦境的碎片总还会留着最美好的影子。他眼前的就是,一个手指绞着辫子、回眸羞涩而笑的女生,像李清照那首词里“含羞走,倚门回首”的样子。她的身边是一丛丛怒放的花朵,可惜哪怕千姿百态,也在她的笑靥面前黯然失色。
    她叫汪冰滢。这是她大学二年级时候的照片,已经有……十三年了。
    那时候他记得自己每每看到她曼妙的身姿时,总会紧张,终于鼓起勇气说句话,也会结巴、局促,会惹得她笑到花枝乱颤。她一点都没注意到他,那时候追求她的男生如过江之鲫。不过,最终她也没有选择爱情,而是输给了现实、败给了世俗,嫁给了一个校领导的儿子,留在了市里。
    再一次相见是很多年以后,他出国归来,她离异单身,又像那句“君未成名我未嫁,可能俱是不如人”的诗句,相见无语,唯有唏嘘而已。
    她说:“这么多年了,你还对我抱有非分之想?我都快想不起你了,你只能算我同学的同学。”
    他说:“如果你过得很好,我也会选择忘记你的,可惜你运气不佳,过得并不如意。”
    她问:“哦,那你是准备把我从朝九晚五、水深火热的职场里解救出来的王子?哈哈,不像啊,你好像是坐公交来的。”
    她还有着一笑倾人城的魅力,笑得世俗了点,不过依旧那么美。那一刻他终于决定,就是她了。于是他说:“恭喜你猜对了,我就是。别误会,我不是想拉你上床,而是想拉你上船,一艘装满财富的船。如果你愿意,今晚我就可以改变你的生活,不再去住狭小的出租屋。”
    他的自信让她惊愕了,好奇了,倾听了,然后义无反顾地深陷进来了……
    “她在什么地方?不会出事吧?”
    他喃喃道。不知道是担心她的安危,还是担心自己的安危。两人算不上鸳鸯,可却是同命的。
    他说不清自己此时的感觉。之后有一天,她毫无保留地向他敞开身体。他进入她身体时,第一刻想到的不是多年的夙愿达成,而是思索着她身体曾经满足过多少个男人。有多少留恋就有多少嫌弃,有多么厌恶就有多么沉迷。
    她,就像他的毒品,像她身边所有男人的毒品。
    痴迷的眼光中,那曾经的清纯在模糊,那深深的思念在迷茫,那曾经的阳光灿烂已经变成晦暗和阴郁不堪,就像所有吸毒者身体被摧残一样。其实制造和输送毒品的人,同样在被摧毁着,不仅身体,还有梦想、爱情、家庭、事业……包括曾经拥有和珍视的一切。
    他黯然地放下了手机,蓦地从倚靠姿势中坐起来。舱里两名陌生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他警觉地四下看看,却听到了开舱门的脚步声,是高跟鞋的声音。他精神一放松,觉得自己风声鹤唳了,可刚一愣神的工夫,又吓得浑身汗毛倒竖,像见鬼一样哆嗦了一下。
    他眼前出现了最不想看到的人:警察,而且是认识的警察。
    一身便装、英姿飒爽的武燕笑吟吟地看着他道:“帅哥,你真不讲信用,不是说请吃饭吗?这就一个人准备潜逃啊?举起小手来。”
    武燕伸手摘下了他的口罩。口罩下赫然是林拓医生,那个文质彬彬、一直追求她的戒毒所医生。
    面对着黑洞洞的枪口,林拓面如死灰,慢慢地举起了手。又进来了几名陌生人,麻利地挟住他,打上铐子,搜检舱里。片刻后,他被扣上了黑头套,押着出舱。
    船舱外,“突突突”发动着的海警船靠上来了。一位地方警员正在安抚围观群众:“回去了,回去了,执行公务,抓捕在逃人员。”
    “下船,小心点。”
    “架住他。”
    “随身的东西拿好,执法记录仪全程录上。”
    “哟,李队长,得谢谢您啊,非常非常感谢。”
    “客气什么啊,天下警察是一家嘛!车就在岸边,到机场四十分钟差不多,误不了航班,我们局里给你们安排了。”
    “再次感谢啊。”
    劈波斩浪而去的海警船不一会儿就驶到岸边。支队长贺炯从一辆商务车上下来了,亲自开着车门,把押解人员让进车里,一落座,开车!
    车开着,贺炯兴冲冲地打开手机,开始视频呼叫。对方一接收,咦,吓了在座的警员一跳。
    对方的场景是会议桌,一圈警服鲜亮的警察正看着,厅党委班子全员都在。徐局长在最前面,此时兴奋得像孩子一样,开口道:“老贺,看你这表情,应该不用汇报了。抓这个人没难度吧?”
    “咋没难度啊?滨海警方大数据中心追了他一路,最后还是在海上追到的……不过在上级领导的英明指挥下,我们还是成功地抓获了潜逃的嫌疑人林拓,已经验明正身无误,数据一会儿就检测出来了。”贺炯笑道。
    “嘿,给我给我……”会议桌中央的一位白发老警要着手机。那是厅长,除了会上板着脸讲话,难得见到这么开心的笑容。贺炯赶紧道:“齐厅您好,请指示。”
    “是这样,我们正商量着一会儿到机场接你们呢。载誉归来,不整个场面说不过去啊。这么大案,轰动全国呢,部里都来人了。”厅长笑道。
    “啊?齐厅,航班落地到半夜了。您和各位领导还是早点休息吧。”贺炯道。
    “倒是想休息啊,大伙都兴奋得睡不着,哈哈……你们这一仗可是打出了警威,全国禁毒示范城市得花落咱们这里了。就这么定了,等着你们啊。”厅长道。
    “是!”贺炯兴奋道。
    “关了啊,一路小心。”徐局长道。
    屏幕闪黑,贺炯装起了手机,回头时,只见后排的武燕、丁灿,最后一排的两位押解的警员,表情统一,都是喜色溢于言表。贺炯笑道:“你们抓捕时我收到了支队的消息,马汉卫手术很成功,子弹从心膈间穿过,救过来了……咱们的装备得提提啊,外勤组六个人,只能分两件避弹衣……命大命大。”
    “猛子呢?”
    “猛哥呢?”
    武燕和丁灿急急问。
    “那小子命更硬,断了四根肋骨,现场就醒了。”贺炯笑着道。
    武燕和丁灿一下子笑了,不过笑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鼻子一酸,差点流出泪来……
    案发后十五个小时,主谋林拓落网。
    二十三时二十分,押解人员一行上了飞机。机场公安协调的座位,在机尾的角落里,林拓被一圈警察围在中间位置。起飞后到中途,贺炯起身叫押解警员换座位。他坐到了林拓的身边,笑看着林拓,不过却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用一张薄毯子,盖住了林拓戴着手铐的双手。
    “谢谢。”林拓道。
    “不客气。”贺炯道。
    沉吟良久,贺炯直接问:“难道没有什么想说的?这是最后一次无目的谈话,往后就只剩下审讯了。”
    “必须有吗?”林拓问。
    “应该有吧?悔恨你肯定不用,做这么大案说悔恨那是小看你。服罪你也不用,证据确凿抵赖不了……那就剩下好奇了。对,好奇,你一点都不好奇自己是怎么翻船的?”贺炯问。
    果真猜中了。林拓愣了,这可能是他一直游移在心里的一个未解之谜。
    “我和很多毒枭毒贩打过交道,诡诈的有,狠辣的有,变态毫无人性的有,但是很少见你这种彬彬有礼,文化层次高,而且手无缚鸡之力的毒枭……噢,对了,你对你组织制售新型毒品,没有异议吧?”贺炯道。
    “没有。都这样了,否认还有什么意义?是我干的。”林拓侧头,眼神清明,一点也不慌乱。
    贺炯竖了竖大拇指,赞了句:“虽然你是嫌疑人,不过还算个值得尊重的对手。”
    “在快点死和慢点死之间,明显前者更具吸引力。我是学医的,能看明白这个。”林拓道。
    “很好,新型毒品不一般,新型毒枭也不一般。这样就简单多了,我们累,你更累,这样都安生了。”贺炯像长者一样安抚道。奇怪的逻辑,可偏偏能被这种人接受。
    林拓表情稳定,像絮叨家常一样问着:“能告诉我,我输在哪儿吗?”
    “破绽很多。你犯的事给我带来的麻烦不小啊!一类新型毒品能精准地销售到目标吸食群体,我们不得不怀疑内部有鬼。从一开始,缉毒支队大队人员、戒毒、心理咨询等所有能接触到吸食人员信息的,都在嫌疑名单上,但我们打破脑袋也不敢去想,制毒的居然也在里面。而且,一直就在戒毒所,还是主治医生,还是通过司法审核正常招聘进来的医生。”
    “其实是个偶然,我原本不是制毒。”林拓道。
    “我知道,你招募薛铭文是为了经营网络赌博,而新型毒品是被用作‘赌博粉’诱人吸食后参赌。精神不正常的状态下赌,肯定是有输无赢……但你的身份接触不到晋阳市的地下世界,而且还会很危险,于是你拉进了汪冰滢,让她接近晋昊然、曹戈这类江湖人物,把网赌的摊子迅速做大,对吧?”贺炯道。
    林拓感慨一声道:“对,如果早抽身,差不多能当个富翁,可惜贪欲没人能勘破。”
    “制造蓝精灵对你这样的人没难度,当网赌遭遇打击,你们转而寻找更大的商机……所以此次涉案人员,大部分都是原来网赌犯罪的班底……实话实说,你们确实避开了我们常规的侦查,让我们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被动境地。更何况还有你从中作梗,刻意给了我们一个配料的线索,把我们的侦破思路往岔路上引……林医生啊,有句话叫聪明反被聪明误。恰恰因为你特别积极,让我们对你的审核又多了几次。当我们发现你和汪冰滢来自同一座城市,上大学时学校也挨着,就对汪冰滢进行了外围调查,无意中发现了你和她认识的线索……虽然没有证据,可太多的巧合让我们不得不多留几个心眼。”贺炯道。
    “她还好吗?”林拓突然岔开了话题。
    贺炯直接回道:“她是指认你的第一人证,目前安全。”
    林拓似乎并没有愤怒和恨意,叹息一声,眼神有点空洞。
    “你们的故事我听过一遍了。她离异,爱慕虚荣,私生活不检点,收入又拮据,在律师事务所混得一般般,这些恰巧都能为你所用吧?听起来,她对你还是有感情的,你却利用她作为你达到犯罪目的的工具。”贺炯撇着嘴道。
    女人是最原始的武器。汪冰滢这个凶器撂倒了晋昊然、曹戈两个江湖大佬,真不知道那两个将来会作何感想。
    “感情,呵呵……感情和肉体都是可以用来待价而沽的。她是个货币化的女人,不能用感情衡量。”林拓道。
    “嗯,我搞不懂你们这种新型感情,不做评价……你也是警察家庭出身,怎么就走上这条路了,反把学识都放在了反侦查上啊?”贺炯问。
    “从我记事起,基本见不着我爸,也没有体会到什么父爱。你们引以为荣的清贫,给我的感觉是穷困潦倒。我上学都不敢谈女朋友,怕被人笑话,毕业找工作也只能勉强糊口。我使劲地考考考,读研,出国,到头来依然发现自己被固化在社会的最底层,买不起车,买不起房,谈不起对象,哪怕学历很高也会被有后门、有关系的挤掉。除了退而求其次,到三四线城市求职,我在大都市几乎没法生存。我没有反社会的性格,人活着总得在某个领域证明一下自己的存在感……我做到了。你们不过是以法之名在限制我,可是法律很神圣吗?对于氟硝西泮,国内并没有相关的立法,而且这种化学物质并不在处方药的名单上……是你们把它定性为‘毒品’。”林拓怨毒地看着贺炯。
    无他,原始的动机仍然是欲望,而欲望永远比能力高出一点。林拓呢,可能高出得不止一点。这个低级的动机他当然不会承认。
    贺炯心里下了如是评价,回应道:“你是我见过最有思想的……毒枭。不用担心,你已经为推进法治建设而献身了,相关立法很快会有……我很佩服你的心理素质啊,一边制贩毒品,一边还跟我们缉毒各大队、支队打交道。呵呵,不简单啊。”
    “那我的破绽在哪儿?”林拓又在自省了。
    这种极度自我、自律的人,可能有着常人无法理解的神经,否则也不可能干成这么大的事。
    贺炯习以为常,笑着道:“你自己也清楚,其实你早在嫌疑名单上了。能接触到吸食人员信息,了解制作氟硝西泮的工序,而且了解警务程序,肯定在嫌疑名单靠前的位置。我们盯上制毒窝点后,基本就知道是你了,一直放着没动手,无非是想扩大战果……而放你出走,是想人赃俱获。人只有在亡命的时候,才会带上所有身家,省得我们去找……毒资,对吧?”
    前座的丁灿听到了,点点头。贺炯确定地说出来了:“毒资!”
    现在钱已经不重要了。林拓眼睛深邃地思忖着,蓦地抬头道:“不对,那个窝点汪冰滢根本不知道,出发前一刻我还收到信息,不可能被提前盯上。”
    “你的问题是我们支队的s级机密,我不能告诉你。我能告诉你的是:多行不义必自毙,不管你有多少理由,哪怕把社会不公当成借口,你也无权去害其他人。我们较量的那些细节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更多无辜的人、无辜的家庭不再受毒祸之害。我希望你如实交代,认真认罪,争取一个好的结果。”贺炯道。
    “有用吗?横竖都是一个死。”林拓喟叹道。
    “有用,没有活成个像样的男人,那就死得像个男人。我不相信你是个彻头彻尾的冷血动物,人总是要有点感情和人性的,否则你也不会一直保存着汪冰滢旧时的照片。你一直生活在矛盾、纠结、焦虑、恐惧和罪恶中,现在可以结束了,也可以是一个新的开始……喝杯水,我们快到了。”贺炯从空姐手中接过饮料,放在了林拓面前。
    形容枯槁的林拓表情呆滞,眼神空洞,失神的眼睛中,慢慢地流出了两行泪,很少很少,只流到脸颊的中途便断线了。不知道他看着机舱普通人的生活,是在羡慕,还是回忆起了自己的正常生活而在留恋。
    可惜一切俱成过往,不再有挽回的余地。他保持着僵硬的姿势,直到这段空中旅途结束。
    航班准点降落,十余辆警车等着迎接押解队伍。很多旅客看到了蒙着头套被押下车的嫌疑人,不过没人给予更多的关注,都是匆匆一瞥,然后各奔前路。谁会在乎一个和自己不相干的人?哪怕是个人物。
    机场外夜色月朗气清,抬头都能看到繁星满天、雾霾尽去的城市。明天肯定是个好天气啊……
    心安亦从容
    一周后,省刑事侦查第六处。
    这是全警为数不多装修上档次的楼宇,也是全省刑事侦查技术中心。虽然沿用了旧建制的名称,声名不显,可它依旧是刑事警察心里的一块圣地。
    当然,外行就不懂了,比如任明星就不懂。车快到时,他愣巴巴地瞅着,都不明白支队长拉他来这儿是什么意思。对了,还有王铁路大队长,老是不怀好意地冲他笑,幸亏他不是美女,否则得怀疑有被拐卖之嫌。
    “停吧,别进去了,今天好多事呢。嗯,明星啊,跟你商量个事……”副驾上的贺支队长开口了。任明星眼睛一亮,从后座凑上来问:“奖金的事吧?”
    “啧,你瞧你那点出息。”王大队长轻轻给了他后脑一巴掌。
    任明星捂着脑袋乐呵道:“除了这事还能有什么事?”
    哎哟,司机周景万一副牙疼的表情。贺炯笑着道:“奖金的事得缓缓,没有那么快批下来。”
    “我就知道,又是打盲工干瞎活儿了。当警察就这命,甭指望摊上好事,临时警察更是了。”任明星愤愤道。王铁路又来一巴掌,被任明星闪过了。任明星严肃道:“队长,你再打我算袭警啊。”
    “哎呀,你个兔崽子,我可说你什么好啊。出去别说我是你队长啊。”王大队长羞愤不已。
    “呵呵,我现在是支队长的兵,升级啦。”任明星得意道。
    “哟哟,膨胀了,这可咋办?”周景万笑了。任明星一向如此,除了画画,其他都有点天真。
    还是贺炯支队长驭人有术,他直接道:“那谈钱吧。”
    “哎,好嘞!当时说了啊,群众举报线索、辅警查到线索,重奖五万到十万元。毒枭那就不算了,贩毒这中层管理人员,我们可逮了不少吧?他们正式警员可以发扬风格,我们没必要啊。”任明星道。
    “哦,挺有道理啊!是不是,景万?”贺炯侧头问。周景万尴尬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贺炯回头笑着道:“一般情况下,所有参案人员要平分奖金的。你呢,例外,但你注意啊明星,这是专给群众举报、辅警付出的奖励。你呢,要是还回去当巡逻辅警,或者脱了警服当回群众,这没问题,支队再穷也给你把奖金补上。你们仨分十万,咋样?”
    “啊?太过分了吧?我给集体做了这么大贡献,完事就撵我走?”任明星气愤道。
    带偏了,看来钱不是最重要的。贺炯回头和他争辩着:“这怎么叫撵你走呢?这是严格按规定办事,你要把自己视为缉毒警的一分子,那就服从命令……我看你不太行,还是回头给你发钱打发吧。”
    “别价,我咋不行啦?抓那个黑客全是靠我画出来的,你看我居功自傲了吗?”任明星急了。
    “哦,好像是没有啊?”贺炯回忆道。
    周景万赶紧附和:“没有,绝对没有。”
    周景万明显看出贺支队长别有用意。果真如此,贺炯话题一转道:“你这个事啊,我实在不想用几个小钱来玷污你的高尚情操,所以呢,我给你找了个去处。就前面,第六处,刑事侦查技术中心。里面有一位不为外部所知的人物,叫程良,是罪案描摹师。你的履历和作品,我给他提供过。他对你很有兴趣,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神笔程良?就是用一支画笔破了很多大案的那位传奇警察?”任明星愣了。这是王大队长给他讲过的人物,靠目击描绘出犯罪嫌疑人,侦破过数起大案,在全警可是声名赫赫,兄弟单位来求帮助的比上京就医挂专家门诊还难。
    “他不是警察专业毕业。警院里没有这个学科,他也是半路出家,而且,最初也是从辅警起步的。”贺炯道,眼光热切地看着任明星。任明星嘶声倒吸凉气,仿佛看到了自己光明的未来那般兴奋。
    “别人是见面不如闻名,这位绝对是闻名不如见面。而且啊,是他想见你。”周景万道。
    “那我去了,回见啊。”任明星急得一拉车门就走。
    贺炯追问着:“你确定?奖金的事还没谈妥呢?”
    “政委不说了吗?离开集体,没有人能独自成为英雄……算了,大家都这么拼,我哪好意思多拿?我走了啊,支队长、王队、周哥……下面见我等着预约啊。”任明星告辞,嘚瑟地小跑着走了。贺炯在后面喊着:“进去四楼,403。”
    “哎呀,我鼻子下边又不是没长嘴,我不会问啊?何况我也是警察。”任明星拍拍自己的辅警服,向着车的方向得意地一敬礼,又回头撒丫子跑了。
    “贺支啊,让您费心了啊。”王铁路大队长不好意思地道。
    “这样的苗子多给我几个,我才不怕费心呢……走了景万,别说我呀,网安上已经给我说好几回,就想要咱们的小丁。我不愿意放人,嘿,他们居然鼓动邱小妹来挖墙脚,太……太过分了!这个人情得送啊,要不送的话,下回协调就没法搞了。新型毒品侦破功劳,有他们一份啊。”
    贺炯继续说着丁灿的事:“别看他在虚拟世界里很牛,现实里啊就是个小豆芽菜,连个小姑娘都搞不定,你说要一起都挖到禁毒上多好?”
    看来放行也是无奈之举,有点心疼的贺炯惹得两位同行笑语一路……
    晋阳市五一广场。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广场遍布警察,不过却没有肃杀的气势,整个一片欢声笑语,禁毒宣传的版画沿着街道摆了一公里。平时难得一见的警花今天组团出来了,三两一桌,给来往的市民发放宣传彩页,或者抱着宣传册子在广场的路口分发。
    在“珍爱生命、拒绝毒品”的大横幅下,身着警服的丁灿显得有点瘦弱,不过比以前病恹恹的样子干练了几分。看着他那么投入的样子,悄然而至的邱小妹微微地笑了,那三个浑球儿当初一起参案时的样子,和现在一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啊。
    她喊了两声。丁灿看到她时,比发现线索和案情还兴奋,撂下单子就奔过来了。不过奔过来接近安全距离时,他又紧张驻足了,有点局促。
    it男都这德行,网上能胡吹海侃什么都懂,一见面说句话可能都结巴。
    “为什么你在支队长面前都不惧权威,可在我面前却克服不了恐惧感?”邱小妹直接问。
    丁灿不好意思地咬着下嘴唇,期艾道:“人家不是临时工吗?腰不硬呗。”
    “想好了,去网安吗?”邱小妹问。
    “我跟支队长说了,支队长说今天上午等答复。唉,我去了不还是辅警,意义不大啊。”丁灿道。
    邱小妹的黑眼珠滴溜溜地看着他,故意问:“真的?意义不大?”
    “不不不,女神息怒,我是单纯从职业的角度来讲。对于我们这种技术宅来说,挣那几千工资实在太low了。我之所以当辅警,一半是猛子拉我,一半是我曾经有过一个当英雄的梦想,现在都实现了,所以意义就不大了……但是加上你就不一样了。”丁灿道。
    “这算表白吗?”邱小妹问。
    “不算吧,我觉得爱情应该和咱们办的案情一样,得轰轰烈烈啊……哎,对了,我有个条件啊。”丁灿道。
    邱小妹道:“我们支队长都说了,可以提条件,市局要有一批签用工合同的辅警,肯定有你的份儿啊。”
    “和支队长没关系,我的条件只和你一个人有关系。”丁灿道。邱小妹好奇地看着他。在邱小妹的追问下,丁灿扭捏着道:“你答应当我女朋友,我就义无反顾她去。”
    “哎呀,你长得丑,想得还挺美。”邱小妹的粉拳捶了他两下,然后脸红得捂住了。丁灿正得意终于占据主动时,却不料邱小妹放开了手,严肃地告诉他:“好,你满足我的条件,我就答应你的条件。”
    “赶紧提啊。”丁灿兴奋了。
    “有一个谜我还没解开。”邱小妹道。
    “我知道是什么了,s级机密,我也不知道啊。”丁灿笑着道。
    那个谜一直压在邱小妹心头。当天控制黑客薛铭文,只盯上了三路运毒,而袁玉山那一路运毒,追踪信号从何而来,成了压在她心里的一个谜,不解决实在觉得此案残缺了。但她每次问丁灿,丁灿都这德行。邱小妹盯着他道:“你本身就是黑客,又跟邢猛志学了不少坑蒙拐骗的伎俩,我就不相信你不知道。给你下最后通牒,选择忠诚于组织,还是忠诚于我?”
    小妹气鼓鼓的样子让丁灿不忍了,他略一思忖道:“感情和事业是不冲突的,没告诉你是因为……这个秘密没法说,一说怕你嫌低级。”
    “不是吧,抓获一吨多毒品的技术手段,很低级?”邱小妹吓了一跳。其实黑客控制的都是小杂鱼,真正的大鱼,连黑客都不知道。袁玉山这一路的存在,那是受曹戈直接指挥的。
    丁灿警惕地看看,然后附上邱小妹的耳朵悄悄说了几句。邱小妹脸色陡变,脱口道:“弹弓?!”
    嘘——丁灿拉拉她,示意着来车。支队长的车来了,他带着小妹迎上去,且走且道:“保密啊,我们当时就准备了几套防不胜防的设计,这是最简单的啊。”
    “哎,那些毒贩要是知道栽在这条阴沟里,估计得郁闷死。”邱小妹笑道。
    “大道至简、大象无形啊,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帅呆了啊?”丁灿嘚瑟地朝邱小妹挺挺胸作势。
    “切,临时工,臭美。”邱小妹损了句。
    丁灿一点也不在乎,警示道:“你可答应了啊,我以后就以你的男朋友自居了啊。”
    “也是临时的,离转正遥遥无期啊。”邱小妹道。
    “啊,什么?你咋也会挖坑了?”丁灿愕然道,不乐意了。
    “跟你们学的呗。”邱小妹道。
    两人说笑着,迎上了支队长……
    “弹弓?!”
    市三院病房里,武燕接过了邢猛志的武器,愕然看着。那弹弓是根雕的底部,有半个指头肚大的圆孔,里面应该放了追踪器,现在估计已经被技侦取走了。
    换下病号服,穿上警服的邢猛志郑重地扣上帽子,打开手机,左右看看,很自恋地拍了张照片。回头看武燕还在犯傻,他道:“连你都不相信,那还能有假?”
    “太匪夷所思了啊!我以为支队长用了什么秘密武器,一直说s级机密。”武燕愣道。她还没整明白这是怎么玩的,一把弹弓、一个贩毒大案,完全风马牛不相及嘛。
    “烛光计划是两层,可以说我是烛光,也可以说这个信源是烛光。一个犯罪团伙对外来户永远不会完全信任,而我进去,也不可能接触到他们的组织层面。所以,当时我和支队长商量,只要能接触到货源,或者找到多个疑似的毒源地,任务就完成了。而信号源呢……可以是我,可以是弹弓本身,也可以是弹弓射出去的钢珠。钢珠是经过刑事侦查技术中心处理的,本身就是金属,即便检测也说得过去,除非他们把我的弹弓和所有钢珠都砸开。”邢猛志笑着道。
    但是不可能砸开的,谁能想到猫腻一直就在连天平的视线中,那才是真正的灯下黑。武燕拉拉弹弓,反问着:“可你没有接触毒源啊?”
    “是啊,但是我送了葛二屁和孬九一人一把弹弓。弹弓是周队找做文玩的打磨的,打磨好又经过技侦高手处理,外表根本看不出来……葛二屁脑瓜不太好使,没有人怀疑他有问题,粗活儿脏活儿累活儿都是他干,谁都知道他爱玩弹弓。在行动前,袁玉山拉人去干活儿,去的就是葛二屁……其实从那天开始,我们就已经掌握这个毒源了,位置就在市郊太行制药厂,仓库租给了十几家货主……没有动他们,只是因为支队长想放长线,一网打尽、人赃俱获,才弄了这么多波折。”邢猛志道。
    如果那时候动手,肯定抓不到毒枭,甚至可能把曹戈这些人都惊走。而且缉毒的枪战,肯定也不能发生在离市区太近的地方,所以才有了以后的事。他笑笑道:“我也没想到他们已经提前发现我有问题了,也把我当成了棋子。郑魁在高速口接应连天平,估计是准备做了我……可惜他们太缺人手,运货时又把葛二屁拉上了,带这个大信号源,支队长还不是想什么时候抓,就什么时候抓?”
    武燕愣着,想清楚关窍时,一下子笑得眉眼挤到一块儿。她把弹弓扔到邢猛志怀里笑道:“你们这几个祸害啊,我以为多高明的手段呢。”
    “小聪明和大势结合起来,未必不能成大智慧。就是葛二屁有点可怜,我心里有点难安。”邢猛志道。
    武燕起身拍拍他的肩膀道:“别想那么多了,监狱是他最好的归宿。他虽然无心,可害的人也不在少数。我们是为大多数普通人服务的。”
    嗯,没音了。邢猛志异样地看着她。武燕惊醒时,才发现她又犯了女汉子的毛病,哥们儿似的揽着邢猛志的肩膀。她头回有点不好意思地缩回了手,尴尬地搓着手,笑容也有点尴尬了。
    “冒昧问一句,武姐,有男生追过你吗?”邢猛志笑问。
    武燕摇摇头道:“好像有……就一个,还是个毒枭,准备向我们刺探点信息。其实他一对我示好,我就觉得有问题,正常男的都把我当兄弟。”
    “所以您得避免这种女汉子的行为。不是我说你,你这一瞪眼就浑身杀气的,还真是个问题。”邢猛志劝道。
    武燕扭捏着道:“好吧,我接受你的建议,以后学着有点女人气……哎,对了,我也冒昧地问你一句,你追过女生吗?”
    “有,很多次,追过很多女生。”邢猛志点头道。
    “哟,结果呢?”武燕表情一黯。
    “就没成功过,话都搭不上,追女生在我看来,比追捕毒贩难多了……我们仨光棍,都是靠任明星画的各式各样的美女聊以自慰的。”邢猛志道。武燕做个鬼脸:“咦……真恶心。”邢猛志却笑着去了隔壁病房,他没有注意到,武燕的表情里莫名地有点窃喜。
    两人伸着脖子等了会儿,等到两位制服男女离开后,才蹑手蹑脚进去。一进门,难得地看到马从警那皮小子正安生地坐在病床前削苹果。马汉卫正要起身,武燕赶紧上前扶着,撑着他坐起来。马汉卫自嘲道:“哎呀,十几年了,从来没有休息过这么久,我全身都快锈了。”
    “放心吧,过两天又生龙活虎了,格斗场上见啊,以后我得让你至少一只手。”武燕打趣道。马汉卫却道:“一边去,好男不跟女斗……”
    武燕要说话,却发现马汉卫奇怪地看着邢猛志,眼神炙热,表情凝重,邢猛志同样在看着他,慢慢笑了起来。马汉卫道:“烛光同志,谢谢你。”
    “该说谢谢的是我,你才是我生活里的光。看《毒祸》时我以为你是随便编了个故事,后来才知道是个真实的故事,你是主角……其实我对于忠诚、信仰、誓言一直抱着怀疑态度,直到遇上你,遇上你们这些一直想把我拉下水的人。”邢猛志笑着道。他看看递苹果的马从警,一点也不像个身世悲惨的孩子,大概也是因为遇上这位缉毒缉成亲爹的警察。
    “你以后会和我一样,后悔也晚了。本来就想混个职位拿点工资,可接触的罪犯越多,就越挑战你的底线,拷问你的良知,慢慢你就变成了表面上不近人情,骨子里疾恶如仇,血脉里热流冲动的怪物……就是警察。”马汉卫看着邢猛志标挺的身姿,赞了一句,“你现在已经是了。”
    “呵呵,临时的,没有你悲惨,你是永久的。这个给你。”邢猛志掏出一个塑料袋装着的叠起来的纸张,上面有个圆圆的弹洞,被血染了。只听邢猛志道:“我醒了你还没醒,我在手术室门口等着,差点要把这玩意儿当成你的遗物了。”
    “乌鸦嘴。”马汉卫接着,直拍额头。邢猛志却劝着:“你是面恶心软,没有枪击他们的要害……而他们是穷凶极恶,都是亡命徒啊。”
    马汉卫叹了声。武燕问着是什么,要拿来看。马汉卫扔给了她,她一看,却是支队给周景万、马汉卫的处分通报,不过现在都成笑话了。武燕问道:“刚才区法院的人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律师郭秦齐涉案,给汪冰滢洗过钱;原告是徐虎的下线,涉毒。一个民事案子,原告刑拘了,被告重伤了,律师也被抓了,还审个屁。”马汉卫说着,把一屋人都说笑了。
    说话间,有两位陌生的警察敲门了,向里面的人示意着。武燕让他们稍等下。马汉卫赶紧握着邢猛志的手道:“你理解吧,伤养好接着就是隔离审查了。”
    “理解。”邢猛志点头道。
    “这是组织程序,我们缉毒上特殊一点,会详细到你化装侦查的每个细节,评估你的心理。这是为咱们着想,以防干咱们这行留下创后应激症……还有,别觉得你心大都能容下啊,万一心理评估说你有暴力倾向,也是个问题……哎,我也觉得这是脱裤子放屁,缉毒警要没点暴力倾向,能对付得了那帮王八蛋吗?一群亡命徒啊,想起来我都后怕,直接朝我们扔手雷……”马汉卫说着说着,自己的心态倒出了问题。
    “放心吧,马哥,我没事。您好好养伤,我回头来看您。哎,别起来……”
    两人安抚着马汉卫,谦让着退出了病房。稍站会儿的工夫,屋里马汉卫又训开儿子了,嚷着:“你咋又没去上学?不是说别来了吗?”那儿子也不是吃素的,呛着他爹嚷着:“你又娶不上个媳妇儿,我不照顾你谁照顾你啊?”马汉卫在嚷:“你少扯,是想逃学找理由。”儿子说了:“那你快点好啊,你好了我保证不逃学了!爸你别生气,吃苹果……我病了你给我削,现在我也给你削啊。我这么巴结你,不许骂我啊。”
    这半路爷儿俩呛着呛着,转眼就浓情蜜意了。邢猛志轻轻关上了门,把难得的温馨时间留给他们,示意大家离开。那两位警察臂章上写着“保密”二字,是个特殊的警种。将要面临的依然是未知,不过邢猛志很坦然地下了楼。支队长贺炯、王铁路大队长已经等在那儿了。邢猛志站定,向两位上级敬礼,亲热地叫了声。
    “好小子,恢复得不赖啊。”贺炯双手抱抱他的膀子,意犹未尽地看看。当眼光落在他臂章上时,贺炯笑着道:“这是组织程序第一次用于辅警,我希望你认真对待。”
    “是,支队长。”邢猛志敬礼道。
    “呵呵,像个警察了。臂章还没有换,人先脱胎换骨了,我们都等着你归队啊。”贺炯道。
    “会的,支队长、王队,你们保重。”
    “大周、燕子,送送猛子……就开我的车,我和王队走走……”
    众人告别。周景万、武燕驾车载着邢猛志,跟着保密处的车辆驶离。邢猛志几次手伸出车窗挥手作别。
    一直到看不到车影,王铁路才叹了句:“这么好的苗子,打算怎么办啊?全国辅警立这么大功的不是没有,但在咱们省可真不多啊。”
    “这得是省厅领导会议研究的事了,我这个职位没有资格处置……不过,应该是个好的结果,现在全省搞辅警同工同酬,一部分要划归市局人事处管理,以后辅警也是警,也有警籍了……怎么了?王队,你很在乎这一字之差?”贺炯笑着问。
    “以前在乎,现在嘛,不怎么在乎了……穿上警服就是罪犯的天敌,罪犯可不管臂章上什么字,对吧?同样穿上警服,预防和打击犯罪就是使命,和你臂章上什么字没有什么关系。我们有同样的信仰和使命,分什么三六九等?”王大队长道。
    “认识提高了,哈哈,有没有兴趣来禁毒上班?”贺炯问。
    王铁路直接摇头:“不来,你们的加班太不人道。”
    “哈哈,还得加强思想认识啊,高度不够啊。”贺炯笑道。
    “参加这么一次缉毒大案,我能吹一辈子牛了,知足喽。”王铁路笑道。
    两人并肩走向住院部,相同的藏蓝银徽在这个环境里格外耀眼。他们走过的地方,一抬头便是青天白日、朗朗乾坤。
    雾霾散尽之后的城市,污浊荡尽,曾经白昼的晴空和夜晚的星空,都回来了……
    (第一季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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